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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忆奶奶(上)

(2011-04-05 15:55:26)
标签:

田秀领

上海

中山北路

棒子面粥

游泳

溺水

文化

分类: 生活笔记

奶奶是1957年秋天去世的。那时,我家住在上海市中山北路的一座简陋小木楼的二层,路东,靠着马路,两边是些修自行车、卖大饼油条的小铺子。

奶奶到了这个新环境,才几个月,就生病走了。

我家原住北京,爸爸在上海工作,妈妈带着我们姐弟三人,还有奶奶,住在西单辟才胡同44号一个小杂院里。每月都有那么一天,邮差在外面喊:田秀领,盖章!那是爸爸寄钱来了。田秀领是我妈妈的名字。

爸爸工资不高,一个人在上海生活,花费也大。每个月给家寄的钱不够花,妈妈就找了个活儿,在家里帮人装“起子”,就是发面用的苏打粉,一小勺装一个小纸袋,然后多少纸袋再装一个大盒。这活儿简单,但必须够一定的量才能挣到钱,所以她就起早贪黑地干。奶奶有时看妈妈忙不过来,就帮着装。我下了学,常见她们婆媳俩,坐在床上,一边一个,在那里忙活。我小时候不懂事,回家就喊饿,也不懂帮着干点活儿。这时候,总是奶奶急忙下地,找块馒头或窝头让我先垫垫肚子。

两地分居,生活不方便,也不经济,爸爸妈妈一商量,决定全家搬上海。

我至今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从北京到上海,大约3000里路,那时候可没有高速列车,有也坐不起。坐普通火车要两天两夜,在浦口还要换轮渡。爸爸是小职员,准备五个人的路费要一大笔钱。妈妈这边,一个婆婆,是小脚老太太,三个孩子,一个8岁,一个10岁,最大的不到16,自己又是个家庭妇女,最多从北京到过天津,从没出过远门,居然说搬家就搬家,而且是从北京搬到上海。爸爸办事比较谨慎,妈妈果敢决绝,干脆利落。我想,这件事八成是妈妈最后拍板。奶奶喜欢这个儿媳,会支持她的决定。

当然,那时我们这个家,简单之极,也就是几只箱子、几个铺盖卷而已。

搬家之前,我们姐弟几个非常兴奋。上海,可是中国最大的城市啊,到处是高楼大厦,可是也听说上海很乱,流氓地痞很多。小孩子哪管那么多,光憧憬着大上海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了。

我们小时候,写字都要在本子上垫一个垫板,防止笔道印到下一页。那时还没有塑料,垫板是铁皮的,上面印着各种图案,有花卉,有动物,也有风景。我的垫板恰好是上海外滩风貌。我们就对着那块垫板做梦:我们是住在这个楼呢,还是住在那个楼呢?奶奶就在一边乐。

那个夏天极热,大街像烤箱,车站像蒸笼,等车时,人人满头大汗,狼狈不堪。奶奶帮助招呼着我和弟弟,妈妈和姐姐拎东西,大家怕挤丢了,一个跟一个,排着队朝前走。找车厢,对座号,放行李,手忙脚乱,亏得有位个子很高的大小伙子,帮了我们大忙。落座以后,正好我们的座位紧挨着,知道他是个回家探亲的大学生。奶奶千恩万谢,夸小伙子仁义,他只憨憨地笑笑,说这不算什么。一路上妈妈晕车,不吃不喝,还吐得一塌糊涂。小伙子就更加关照我们这些老弱残兵了,一会儿帮着打水,一会儿帮着扇扇子,一会儿带弟弟上厕所,下车时还帮我们扛行李,他自己热得只穿个背心,都湿透了。

奶奶路上有点中暑,到了上海,身体就不舒服,休息了好多天,才逐渐恢复。可是,她对上海非常不适应。首先是气候,闷热、潮湿,蚊子多,晚上不到半夜,根本睡不了觉。其次是语言,一点也听不懂,和外人无法交流。还有,在北京住在四合院,到哪儿都方便,在这儿,住在二层,楼梯又窄又陡又黑,特别是奶奶是小脚,上下楼麻烦不说,还挺危险。吃饭也不习惯,上海米多面少,奶奶爱吃的棒子面根本没有。爸爸就四处托人,到郊区弄点来,给奶奶熬棒子面粥。

虽然母子欢聚,全家团圆,奶奶高兴,但白天常常就她一个人在家里,寂寞,孤独,郁闷,加上水土不服,不久,奶奶就病了。我不知道奶奶得的什么病,只知道,吃药打针都不管用,后来就卧床不起了。其实,爸爸原本没想叫奶奶来上海,他想让她留在北京的叔叔家,但老人和二儿媳合不来,而且她觉得,老大家孩子多,自己还能搭把手,就毅然决定跟来上海。

奶奶特别喜欢我,我也特别喜欢奶奶。平常放学回家,就和奶奶说说学校的事,哪个老师好,和气,哪个同学调皮,比我还贪玩。她仔细听,听到有趣的事,就跟着乐。那时候,她一点不像有病的样子。

有一天,放学早,同学们要去游泳,撺掇我一块去。我不会游泳,但拗不过他们,就一起去了。学校边上,有一条小河,他们脱了衣服就下去了,一会儿蛙泳,一会儿狗刨。我坐在岸边,给他们看摊儿。有个同学平常爱开玩笑,这回一本正经地游过来,说,水很浅,你也下来吧,很好玩的。我看他们那么高兴,心里实在很羡慕,傻乎乎地脱了上衣和长裤,慢慢下到水里。边上确实很浅,我小心翼翼地往前探,没想到下面就是深水。我一下子就掉进去了。那一刻,我想,彻底完了,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特别是见不到奶奶了。我一点不会水,就拼命扑腾,感觉踩到河床了,就使劲一蹬,头露出水面,看见那几个小伙伴的脑袋,又沉下去,再蹬,又浮上来。这么折腾了几次,呛了好几口水。后来,我隐约看见一个同学游过来了,他托着我的后脖颈,一边踩水,一边往岸边送,其他同学也来帮忙,才把我拖了上来。

整个过程也就是十来分钟,我爬在土坡上,吐了好多黄水,小脸煞白。同学们也吓得够呛,最后垂头丧气地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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