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逝去的年华与今日的风景，都是我们微笑的花朵；都是我们珍惜的幸福和荣誉；那是我们人生旅途中的一段段美丽……那是1988年的那个春天开始的故事……
——题记
1
下老兵连那天，就听新兵连的班长说今年军队评军衔，干部、战士都评。于是，我们这群新兵小子一坐上开往老连队的客车，就都开始讨论起自己能挂个什么样的军衔，什么样的军衔就能看出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兵，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车上共有二十二个新兵：我们吉林十四个；河南四个；黑龙江四个。相比之下，我们吉林兵要多于其他两省兵好几倍。但是和我最熟悉的只有同学永良及邻居大满、小水。我们是前往A市驻军八连的。
早听说八连是省军区出名的标兵连，我的新兵班长大高曾不止一次的叹息说自己没有去过A市，后来在春节期间偷偷跑了一趟A市，回来后更是叹息个不停：咳！自己新兵时咋就没分到A市呢？他现在特务连，驻扎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A市是一个神秘而美丽的城市。
A市八连，冬季在江面上站板房和巡逻，夏季训练，苦是苦点，但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都爱来，到八连来，成为八连的一份子是一种荣誉一种光荣。今年我们新兵连连长就是八连的副连长（据小道消息，副连长马上要提连长了）。所以，到八连来的兵都是副连长精心挑选的尖子兵，我相信我们这二十四个新兵是运气最好的了。望着车窗外飞闪而逝的田野、树木、高山、积雪……我的心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
“进市里了！”大满尖声尖气地叫了一声。立即，二十四个脑袋瓜子同时挤向窗口。映入我们眼帘的是漂亮的楼房，笔直的且宽阔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
大客车顺着宽敞的街道前进着，二十四颗年轻的心脏在激动的跳动着。车速减慢，透过车窗，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幢二层营房，门口两侧写着八个鲜红的大字：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我们背着各自的行李下了车，排成两行，步入军营大院儿，这里将是我们的新家了！营房正门前厅下站满了军人，锣鼓声一阵高过一阵，他们高高挥舞着双手欢迎我们的到来，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不时地有“二踢脚”在半空中炸响。与大家亲热问候后，我们被排成两行，就地分班：我被分到战斗一班；永良被分到了战斗六班；大满是观察班；小水是后勤。
一下班，大伙就问老兵啥时评军衔，老兵们都满脸的严肃，说：“这个嘛，还不到时候。”
对于新兵与老兵的关系，其实很简单，就是早入伍和晚参军的关系，但是有时又让你琢磨不透，下老兵连前，大高班长就很神秘的警告过我们：下老兵连的时候，一定要和老兵搞好关系，得罪了老兵可不是好玩的，老兵要是给你在连里说几句话，就让你白干他半年。
下老兵连的第二天，连里召开了军人大会，也是我们副连长升任连长主持的第一个重要会议，他慷慨激昂的进行讲话，表现出一个军人应有的气质和素质，他说我们的到来给连队增添了新鲜血液，我们是连队未来的希望，以后要看我们的了，要我们继承和发扬老八连的光荣传统，并且要继续发扬和光大。同时，要求新同志要尊重老同志，新战友之间要相互团结，共同进步等等。
接着，连长又领我们大家看了营房、观察架、食堂等处，最后进了荣誉室，这荣誉室可是八连的骄傲，堆满了奖旗、奖状、奖杯，尤其是让我们羡慕是是正面墙上挂着的一大排像框，里面镶嵌着很多大照片，有集体的，还有几个人合影，这些照片大多都是中央或军区首长来这里视察时留下的。大伙就想：首长还什么时候来呢？
我们所在的A室与临国的S市只有一江之隔，江中主航道上都拉着警报线，每隔几个区段就设有一幢军用板房。现在正直初春时节，江面上的冰仍然亮如镜面。兴安岭的天气就是如此：冬天冷时能冻掉你的下巴，夏天热得让你透不过气来。这是我在和老兵闲谈是知道的。其实，在冬天的新兵连的生活中，我早就领教这里的气候了。记得刚到新兵连里的第二天，就发生了这样一个笑话：一个南方某地来的新兵，出去尿尿，尿尿前四处找小棍。班长问他干啥，他说俺妈和我说了，这里太冷，尿尿前要找个小棍，防止尿到一半时尿流被冻住，好用小棍扒拉呀……这事儿成了新兵连三个月艰苦训练的一个闲谈的乐趣。
2
临近三月，冷冷的空气仍然让你感觉不到春天即将来临，时常落雪。新兵们除了干点杂活外，马上要由老兵带着值勤站岗和巡逻了。我在战斗一班，所以排在第一天站岗。对于我来说，真是既新鲜又激动。
带我上岗的是山东籍的李老兵（我还不知道他具体叫什么名字），他极其稳健的走在前面，一声不响。我紧紧地跟着他，几乎是踩着他的脚印在走。西边的太阳快要落下去了，但阳光还是让人感觉暖洋洋的。积雪开始融化了，泥泞的路面很不好走，但是我知道明天一早，路面就会被冻得结结实实的，这里的温差是很大的。我不时的用手扶一扶乌黑的帽檐，觉得自己戴上大盖帽相当威武了。我的步子迈得很轻，生怕溅起泥水弄到老兵的裤脚上，李老兵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自己的内务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当当的。他还帮助我整理过内务呢。我觉得连队里的老兵和新兵连里的班长差不多，他们关心新兵，新兵也喜欢象他们请教和学习。
走过一片泥泞的野草地，便顺着一条羊肠小路走进了白桦树林，树林很密，过了树林，远远地瞧见一片开阔地，这便是我们八连的战术场了。过了战术场，我们就顺着一条用推土机推成的下坡路小心翼翼的向下走去。山坡上的积雪正从这条路上向下静静地流着，一直流进江里。
对面就是临国的S市了，A市与S市隔岸相望，中间只隔了一条江。昨天我到观察架上去看大满值班，他将我拉到望远镜前，让我大开眼界，S市的城市建筑、街道、车辆、人流看得很清楚。大满说：“每天我的目光都在出国旅游”。
今天我第一次站岗，心中异常的兴奋，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使命感和责任感。
远处传来“突突”的声音，我向前方望去，只见临国一辆军用雪橇在他方的江面上飞驰而过，他方主航道的小型观察架上，一个S国的哨兵正举着望远镜向我们两个张望呢。
老兵走得真快，已经踏上江面了。江面上有的地方的冰层踩上去发出“吱吱咯咯”的响声，挺吓人的。老兵丝毫没有顾及，走得很快，头也不回。我忙跟上他的步伐，将冲锋枪背得紧紧的。一对穿着时髦的青年男女在江面上打闹嬉笑着，李老兵挥手示意让他们远离警戒区。我不禁多瞧了几眼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很象丽雪，真的很象：梳着黑黑的短发，白净净的脸上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
那是一个很浪漫的却又很忧虑的周末旁晚，我们默默地走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上。许久，丽雪先开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重读，来年重新考？”我叹了口气，真想不出怎么回答她。丽雪考入了她所向往的医科大学，自己却以7分之差与自己梦想的大学的中文系说了拜拜。是否重读这个想法一直痛苦的折磨着我，原因是我的另一个梦想正无时无刻的不在怂恿着我。我看着丽雪那双明亮的眼睛说：“我主意已定，成为一名军人！”“参军？你？开玩笑吧？目的纯么？是曲线就业吧？”丽雪的问题提的很多，但她的表情却很严肃。丽雪是我的小学同学，后来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又成了同学。她比我小两岁，思考问题的时候总象个大人。“其实我到没有想的那么多，真的。生活对于我们来说，才刚刚开始。我想成为一名共和国的军人难道不好吗？难道只有读大学就可以成为有用之才？”“你？！”丽雪以为我在讽刺她，白净的面庞上浮起了红晕。“你应该了解我的，其实我也很想去名牌大学读书，后来我自己就想通了，除了上大学，我还能做很多的事，还有很多其他的梦想等着我去实现和创造。”
那天我们是在一种很无奈的心情下分手的，当我穿上军装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好象一下子失去了一些什么似的，丽雪在遥远的南方会给我写信么？还会记得我这个“兵哥哥”么？我和她那些朦朦胧胧的情感就会随着距离和时间的关系所淡化和消失么？其实在部队这几个月艰苦的训练和磨练中，自己已经开始渐渐地淡忘起丽雪来了，但是在内心深处，总是隐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渴望，每当看到通信员从师部里取回一叠叠信件的时候，那种渴望就特别的强烈。
我和李老兵一前一后走进了小火炉烧得通红的4号板房，与正在值班的两位战友敬礼、交班后，我放下枪，蹲下来给炉子压了点煤。李老兵不声不响的整理好服装，先到外面的观察架上去值勤了。我就坐在椅子上看守报警器。透过板房的小窗口，我看到李老兵直溜的站在观察架上，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江面上的一切。突然，警报器响了，刺耳的警报声让我紧张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忙跑出板房冲李老兵高喊：报警了！报警了！
李老兵奔进板房内，仔细观察了一下报警位置，立即拨通了连里值班室的电话：“喂，值班室吗？4#5#区段报警，我们先去看看！”
我们冲出板房，此时我的心情处在高度紧张和兴奋的状态下，这是我下连第一天值勤啊。我们在江面上狂奔，此刻已临近旁晚时分，天边的晚霞如燃烧的火焰般的灿烂，将江面渲染得五光十色，甚是壮观。4#5#区段距离板房三、四里的样子，老兵的素质真好，我拼进全力才能赶上他。4#5#区段没有一点有人越境的痕迹，只是有两根线断了。李老兵一边蹲下来细心的接线一边对我说：“春天了，天气忽冷忽热，江面上的冰融化引起的断线，咱们连去年一冬都没有发生跑人越境事件。”老兵很自豪的说，“边境无小事，事事到中央啊。”老兵的这句话让我终身难忘。
3
眼见着冰雪一天天的融化，板房也都一一撤回来了。周日，连里正组织打排球，忽然观察架上的哨兵大叫：“跑冰排啦！”于是，大家一起跑向江边。
江岸上站了好多人，我挤到前面，只见大块大块的冰块顺流直下，缓缓且稳重地前进着，一块挤着一块，一块拥着一块，似乎蕴藏着一股股沉重却又势不可挡的力量前进着……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跑冰排，心里立时产生了一种既满足又欢喜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我在给父亲的信中写到：尊敬的父亲，在军营这所难得的“大学里”，让我对人生有了进一步的理解和感知，我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在您的身边，我觉得自己总长不大，永远是个孩子。转眼快半年了，我已经完成了从一个普通人到一个军人的转变过程。每每走在祖国的边防线上，我的腰板都挺得笔直的，把钢抢贴得紧紧的，因为我代表着我的祖国的形象，我是一名光荣的共和国军人！
父亲很快回了信：宇儿，接到你的信，全家都很感动，都在为你自豪，但是不要骄傲，要善于学习上级、战友之间的各方面的优点，还要学会发现和改正自己的缺点。愿你能驾驭好自己前进的风帆！
读罢父亲的来信，我忽然觉得自己正与时间同行，假如自己快一些，时间会更加的宝贵，假如自己慢下来，时间会等你么？所以我刻苦训练，磨练自己的意志，增强自己的体魄，因为我是军人。
近些天来，听说指导员探家后就要归来。早听老兵们说指导员是个厉害的角色，老兵们既怕他有尊敬他。我们不免在心中嘀咕，到底是个咋样的指导员呢？
这期间，《解放军报》、《前进报》都相继报道了有关授军衔的消息。让我们新兵睡不着觉的是，士兵也佩带肩章。哦，那将是多么的帅气呀！可我们到底能戴个什么样的军衔呢？
旁晚，我正在班里写日记，大满忽然哭丧着脸跑了进来，一把拉住我的手坑坑吃吃地说：“雨歌，这下可惨了，你瞧我好吧。”我问咋地啦？”他抹了一把也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的液体才道出原委。
大满为了给连里一个好的印象（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听说给人的第一印象尤为重要），自己每天早晚各打扫走廊一便。今天他扫完走廊端着半撮子脏土往门外跑，他是因为憋了一泡尿才如此的匆忙，哪知道他与进门的一个干部摸样的人撞了个满怀，将脏土弄了那人一身，大满抬头一瞧，不认识，但又有点面熟，似曾相识的感觉。又见干部一身干净的军装被弄得满是泥土，心里就害了怕。那干部倒没有说什么，提溜着皮箱就进了连部。大满就听到通信员叫什么“指导员”之类的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马上记起这个干部的模样自己在荣誉室里的照片上见到过，他不正是指导员么？这时通信员小房从连部里跑出来，看了看还在发呆的大满瞪眼说：“哼！是你呀大满。”
大满吓坏了，心想这下完了。便忙来找我。我也为大满的莽撞捏了一把汗水。大满见我也怕了，竟“吧嗒吧嗒”道地掉起了眼泪。最后大满说：“完了，我他妈的第一印象完了。”
第二天的一早，连里召开了军人大会，由指导员主持。他身材修长，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有一股将你心底里的秘密看穿的力量。他说起话来和蔼可亲，就象在和我们唠家常一样。一会介绍介绍这儿，一会介绍介绍那儿，总之，很难让你和老兵说他厉害的话对上号。大会即将结束的时候，指导员着重表扬了一个人——大满！他说，新兵同志要向大满学习，学习他那种任劳任怨的劳动精神，无论任何事情都应从点滴做起……
我偷偷地看了看大满，但见他眼含热泪，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坐得溜直。
自这次会议以后，我们经常发现指导员背着手，总爱在营区里溜达，如果碰到某个新兵在做好事，认识的，就不声不响的从口袋里掏出小本记下这个新兵的名字，不认识的，就上前温和地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新兵便满脸通红的告诉指导员自己的名字。被记在本子上的人，肯定要在下次军人大会上受到表扬。
4
冬季江面值勤一结束，我们重点的巡逻目标开始转移到古乐山了。古乐山是我国与临国S市边境土地接壤的一个区域。是防止偷越国境的一个显著位置。春天的古乐山美丽而壮观，茂密的林树皮上了绿装；一排排高大挺拔的白桦林屹立在略带寒意的春风中；不知名的花花草草开始生长和绽放；各种大小动物也都开始出来活动了。我们战斗一班的巡逻路线是沿山脚的小路至后山腰的武警边防站，是穿越国境线的必经之路。每当我们爬过高山，伫立在山腰的界碑的时候，我们都喜欢站在界碑前静静的凝望一小会，心里的感觉是那样的庄重、神圣、不可侵犯。
深夜，营区内骤然响起了紧急集合的哨声。我知道这不是演戏，因为我们一班刚刚巡逻回来，可以说我刚刚躺下睡觉。我们打好背包冲出寝室。连长和指导员站在操场中间，朦胧的夜色中，我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把我的睡意全部冲淡了。
“上级指示，有两个内地持枪抢劫银行的罪犯向A市逃来，准备在A市越境潜逃到国外。我们拦截的重点区域就是古乐山的两条上山通道。一班、六班由带我领负责1#通道，二班、五班由指导员带领负责2#通道。大家要注意安全，罪犯有五.四手枪两只，行动中要听从指挥。好，现在开始验枪！”一阵“喀嚓喀嚓”的验枪结束后，我们坐上了军车，直奔古乐山。
1#通道是我们班巡逻的路线，道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了。所以我们冲在前面，六班的同志紧紧的跟在后面，夜色里的山路上，只听到轻快的脚步声和呼吸的声音。快到山顶的时候，我们的身后突然传来“啊呀！”的一声。我听着特别的耳熟，是永良！他的脚脖子扭了。借着微型手电的光亮，我看到永良红肿的脚脖子，也看到了连长无奈的表情。“你留下照顾他，扶他回营地。”连长轻声对我说，然后就带着其他人继续前进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多么希望和连长他们一起去抓坏蛋啊。我们这群新兵蛋子，一个比一个想立功，一个比一个想好好干，今天机会来了，却让永良……永良好象感觉出我在想什么了，嘟囔着说：“你以为我愿意啊。”
我扶着他一点一点的向山下走去，有句老话说的好：“上山容易下山难。”每次我巡逻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可是今天扶着一个人走，尤其是在漆黑的夜里，感觉特别的艰难。走了好半天，才走出不远一段。我感觉永良的汗水在不停的往下流，嗓子里发着轻微的呻吟声。我突然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感到自责。难道把受伤的战友护送回营地就不是工作了么？虽然不算什么壮举，但是，也必须有人去做啊。“我背着你走吧。”我附下身去，永良突然用手心挡住了我的嘴巴，低声说：“别说话，你听左侧的树丛里是不是有动静？”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和永良卧倒在路边的草丛里。是的，在不远处的树丛里传来了沙沙、沙沙的声音。这声音时有时无，而且越来越近。突然，又消失了。
“会不会是动物？”我对永良耳语到。
“别这么快下结论，让咱们再等会儿。”永良说。
时间就这样静静的度过着，也不知道山上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这时，我们同时感觉到沙沙声再向远处游动。我和永良会意了一下手势，就轻轻沿着声音匍匐前进，慢慢的向声音接近。我们爬出草丛，居然发现了一条由动物踩成的小路，这条小路横贯山坡，但一点都不陡峭，一直延伸到前面的白桦树林，沙沙声就是从白桦林旁矮树丛里传出来的。这个时候，我们同时看到了一个黑影从树丛里爬了出来，慢慢的向白桦林里爬去。永良举枪就瞄，被我一下子按住了，“稍等，连长不是说有两个罪犯吗？先不要惊动他。”我知道过了白桦林就是一条大峡谷，听老兵说，那里没有路，峡谷高30多米，是绝路。
那个黑影爬到树林边上的时候，居然站了起来，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了一下，就一闪身进了林子里消失了。从远处看去，这片白桦林并不大，但很茂密。假如那个家伙也在树林里话，就好办了，我们就可以在这里监视他们，等连长他们返回来就可以瓮中捉鳖了。可是，我们完全估计错了。正当我全神贯注的盯着树林看的时候，我突然听身后咔嚓一声，接着听到到永良“啊”的一声，听起来声音相当的惊恐。我猛一回头，我看到一个黑忽忽的家伙正举着短棍砸向永良，我来不及想什么，举枪就扣动了扳机，一个清脆的点射，枪声在宁静的夜空中是那样的响亮。我感觉那家伙一下子扑到在了永良的身上。我立即回身去看白桦林，就在我回身的一刹那，我听到枪声，感觉有一团火焰象我袭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5
我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梦到自己换上了崭新的新式军装，佩带了金黄色的肩章，在鲜红的党旗下，举起手，我入党了。是啊，父亲说，看你在部队里干的怎么样，就看能不能入党。年轻的娃子能入党，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大部分都是军人，我们的军队是培养人才的大学院啊。我还梦到丽雪也赶来向我表示祝贺，说早就知道我会有出息的。
我醒来的时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坐在我身边的是我思念的父亲和母亲。父亲说：“孩子，你已经躺了十天了。”母亲拉着我的手在哭泣。我说“十天？我怎么了？”父亲说，“你头部中了一枪，没有打到要害，真是万幸啊。”“永良呢？”我问。
这时，永良推门进来了。看我醒了，就高兴的蹦了起来，接着就呲牙裂嘴的蹲下来揉自己的脚脖子，说：“看，我一高兴，就忘了脚脖子了。”
原来，那两小子也早发现我和永良，就向树丛里引诱我们，然后在后面袭击我们。哪知他在向永良下毒手的时候，在漆黑的夜里这小子用尽全力的一棒子却打在了永良脑袋附近的一块岩石上，棒子当时就打断了，难怪永良吓得“啊”的一声惨叫呢。所以我看到的是那小子第二次用断了的棍子要打永良的时候，被我给击毙了。这个时候，从白桦林中冲出来的另一个家伙向我开了枪。永良立即开枪把他也击毙了。后来连长他们听到枪声赶到了，当时他们看到的场景是永良拖着伤腿抱着我一点一点地往山下挪呢，嘴里干号着，嗓子也哑了，也不知道他喊的内容是什么。
五个月后，我出院了。在我住院期间，军区领导、地方的领导都来看望我，听说给我和永良报功了。我最关心的是，我什么时候可以入党，指导员握着我的手说，一定能，一定能！
我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礼堂，笔直的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授衔仪式开始了。军区领导做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后，我们从首长的手里接过了属于自己的军衔，军衔的标志真的是金黄色的，和我梦中见到的一样。
我挺起胸膛走在边防线上，我的胸前有一玫鲜红色的党徽；还有一玫金色的军功章；我的肩上抗着两条金黄色的军衔杠儿；我的手里握着的是保卫祖国的钢枪！
我是一名年轻的共产党员，我是一名共和国的军人！我是一名陆军上等兵！
1988年10月创作于部队
2004年10月10日改于松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