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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的苹果白白的牙
文/张怀旧 2008-3-12
小口削了个苹果,支起两颗玉米似的门牙咬了一小口,见小弓正对着自己并不丰满的胸部垂延欲滴,于是她微笑着把苹果转了个角度送到小弓的牙前。小弓学着小口的样子,支起两颗麻将似的大牙,歪着头对着苹果狠咬了一大口,然后,他就捂着嘴巴喊,疼啊疼啊,眼泪也同时哗哗地流了下来,一大嘴的苹果吐了一大地,上面还沾着鲜红的血丝。小口连忙蹲在地上用她纤细的手指去翻拨那堆血迹斑斑的苹果渣,边翻边问,牙呢?牙呢?
小弓仰起头张开血盆大嘴对着小口,小口大惊失色把头侧向一边作恶心状,不可思议地说,我竟然跟这些烂牙接了长达两个月的吻啊,太可怕了,唔……,真他吗不是人接的吻啊!说完她就朝小弓的嗓子眼吐了一口粘稠的唾沫——呸!
“你应该感谢那个建议你洗牙的人。”牙医带着口罩对小弓说。
“是的,医生,我知道您今天没挣到我的钱。”小弓躺在椅子上愧疚地对医生说。
小口站在一旁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很甜美地微笑着,她一定还记得小弓曾经说过他中学的时候一个月去澡堂擦一次背,有位擦背工曾经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即“小伙子,我今天没挣到你钱”,或者“小伙子,我今天擦你这个背,亏大了”,言外之意“我擦你一个背,相当于擦别人三个背”。
是的,小弓的牙齿现在正如雨后春笋般艰难地生长在陡峭的牙石间,牙医就像一位矿工一样,正一块一块地使用超声波技术开采那些难看而充满恶臭的牙矿石。小弓漱了口水,吐进痰盂,又用指甲从嘴里抠出一大块牙石放在鼻子边闻了闻,说,嗯,真臭。
不错,小口此时正亭亭玉立地站在旁边,她深深地知道,就是这张嘴,总是在喝酒、抽烟或晚饭之后很霸道地就强吻了她。她也深深地知道,这张嘴的所有者小弓,就是被她曾经肤浅地称之为老公的人。
牙洗完了,小弓站到体重计上一看,轻了半斤。小口问小弓,怪不得你老是说你有口臭,还时不时的牙疼,连个苹果都吃不了,医生说你牙龈已经萎缩了——可是在我过去跟你接吻的时候怎么从来没有感觉到刚才的臭味呢?小弓说,相爱的人是闻不到对方口臭的。小口于是坚信了她与小弓的爱情是无臭的。
秋日午后的阳光正照射着他们洁白的牙齿与甜甜的笑脸。小口对小弓说,记得回去以后坚持天天刷牙哦,我要检查的。小弓很乖地点点头说,嗯。
小弓其实比小口大十岁,偶尔却也会卖乖,男人爱上女人之后都这逼样,跟小屁孩儿似的,竟然还用吸管去吸冰淇淋的奶油却什么也吸不到。
从此小弓像换了个人似的,把刷牙看得比接吻还重要,一口气在洗脸池上插了七把不同颜色的牙刷,每天早上用一把,一周一循环。他认为只有这样才对得起小口那两张清馨红润的嘴。
日复一日……爱,丝毫没有减少。
春天来了……牙,一天比一天白。
小弓坐在椅子上,对着落日,削了个圆圆的苹果,试着咬了一小口,咦?——牙齿竟然不疼了,他有些惊喜,于是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可是,他的眼泪依然像上次一样,哗哗地流了下来。
牙刷的毛快秃光了,牙膏皮散落一地,洗脸池上插了一把新牙刷,橙色的,那是小口留给小弓最后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