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于刘文新兄的一篇散文 发《新乡展望》一期
(2013-02-16 10: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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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刘朗曾原单位大车姓名 |
分类: 诗歌 |
有感于文新兄的一篇散文
——刘文新兄是新乡市社科联的书记兼主席,他发表在《新乡展望》杂志上的一篇散文《看看》,写的是当年提拔他的一个心静如水的老人,原中共新乡市委书记符文朗,如今像一田舍翁一样淳朴平和,且已不记得他的故事,很有深意;在人情淡薄、人走茶凉的当今,很发人深思……
丁济民
那篇散文《看看》写得隽永 很美
像一个平平常常升起又跌落的日子
有时风诡云谲 一忽儿又风轻云淡
如一个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智者
骨质疏朗而又神情舒展淡定 目光如炬
像一篇蚁民手记 真挚灼人
文新兄 你好像瞬间就穿越了烟逝
的岁月
那个当年并不认识而委你以重任的老者
曾是牧野闪逝的时空中威名赫赫一方“诸侯”
如今的符文朗书记早已经老迈龙钟解甲归隐了
汗衫短裤似一介田舍翁一样迎迓你感恩报德的光临
而老人仍然不认识你哦 哈哈 你老兄必须自报家门
你的虔诚让他莞尔一笑地赧颜 你的执著让
流动的时间凝滞
早纷纷凋落了无数泛黄往事的羁羁绊绊
…………
如今 好像我们也要一天天老去了
记忆的闸门在无数的梦中闪现着
浪花一般飞舞着
叩击着我们善良的本性与远逝如磐的风烟
有些人在记忆中永久珍藏 而有些人
在我们轻蔑鄙夷的唾弃中剥落成尘
有些事我们将终生铭记 有些事如烟飘逝
…………
2013年2月16日(正月初七)上午
附刘文新兄原文:
人生苦短。不知不觉间,已五十有六,按照干部任职年龄的限制,我剩下的工作时间屈指可数。这时候,我常常想起那些在我人生道路上帮助过我的人。
我想去看看符文朗。
十四年前我从市直机关到企业任职,符文朗是市委书记。但符文朗并不认识我。之所以通过我到企业任职的决定,是因为实在挑不出合适的人选,换句话说,没人愿意到那地方去。因为那企业早已病入膏肓,不但经济崩溃,而且动荡不安。出乎领导机关意料的是,我去后企业不但没再乱下去,而且日渐向好。符文朗去看我是我到企业任职三个月之后,不少离休老干部给他写信,说新来的总经理如何深入群众,如何严以律己,如何思路清晰,等等。我想这一定引起了市委书记的好奇之心,他想看看这个未曾谋面的刘文新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是怎样打开工作局面的。市委书记下企业都是兴师动众的,后面跟很多人。符文朗下车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叫刘文新?”我说是。符文朗说:“当时市委派你来下了很大决心,主要的担心是你没搞过工业。现在看来,市委的决策没有错,你们厂的老干部对你赞扬有加。”我简单汇报了企业的下步打算,符文朗充分肯定,并要求各有关部门予以支持。
当时企业尚处困境,市委书记的到来像一道阳光把我的心儿照亮,我工作更有信心了。其时正爆发亚洲金融危机,各企业的日子都不好过,在政府不投入银行不贷款没有任何外部资金支持的情况下,我们三年扭亏,六年后做成全国同行业老大,年上缴利税一千多万元,成为新乡市的利税大户。后国企改制,企业被外商高价竞拍。
时过境迁,斗转星移。我离开企业六年了,符文朗不在新乡市当市委书记也十多年了,按照年龄早已退休,但他到企业去看我的事情,我却一直不会忘记。我想去看看符文朗。
符文朗在市委书记岗位上的时候,我从没想过要去看他的念头,因为看市委书记的人太多,我不想去凑那个热闹。现在他退休了,清静了,我去看他,应该比较合适。这就像走路,总想避开拥挤。
现在许多事情搁置不得,想了就要去做。曾经在一起工作过的一个老同志得病住院,无意中得到消息,我就说要去医院看看他。尽管不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但人是有感情的。那人人品好,忠诚,我应该去看一下。就这么一件事情,总是想着,惦记着,总是不能成行,总认为住院是个长时间的事情,我们有的是时间。而当我有一天抽出时间,决定要去看他的时候,一打电话,头颅三次手术,早命归西天了。
这件事给我的教训是,生命很短,时间有限,什么事想了就要做,搁置不得。感恩,也要趁早。
我想去看看符文朗。
这念头萌生很长时间了,但这次我不会再错过。
看符文朗,首相要弄清符文朗现在哪里,最起码要搞到符文朗的联系方式。
符文朗当年身边的工作人员,大都在,但早与符文朗没有了联系。知道符文朗离开新乡市后曾在省人大环境委工作,便决定顺藤摸瓜。
那个时间我哪也不去,就在办公室拨电话。电话先打到省人大值班室,值班室说你要问办公厅,办公厅又让找老干部中心。老干部中心问:“你找谁?”我说找符文朗。“符文朗?哪个符文朗?”我说他曾在省人大环境委当副主任。老干部中心似乎不知道人大有符文朗这个人,问:“他是哪个单位的?”我说他就是人大的。老干部中心以为我尚未理解他的意思,大声说:“他来人大前在哪个单位?”我说好像是省工商局。“那你就到工商局找他。”
想到新乡市人大和政协的干部安置情况,我这才恍然大悟。市直机关和县市区的正职干部到一定年龄后,大都会安排到人大政协任职,但人事工资关系不变,退休时哪里来还哪里去,也就是说,虽然他们人在人大政协工作,但隶属关系仍在原单位。
我又打省工商局。值班室让找办公室,办公室让找老干部处。他们提供了老干部处的电话号码。老干部处问:“找谁?”我说找符文朗。“你是哪里?叫什么?有什么事情?”这分明是在替老干部把关了。我一一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我说符文朗曾在新乡市当市委书记,他离开新乡市已经好多年了,想来看看他。“稍等。”对方联系了符文朗,待征得符文朗的同意后,这才把电话号码告知了我。说:“你就和他直接联系吧。”
拿到老干部处的电话,我就联系符文朗。我报了我的姓名,原在哪里工作,现在哪里工作,尽量让对方能对得上号。我说明天我们想去看看你。符文朗爽快地说,来吧,几几点我在省工商局大门口等你们。
夏天,烈日当头,绿荫环绕。我们来到省工商局大门口的时候,符文朗正从办公大楼里出来,上着蓝色大汗衫,下穿土色短裤头,手里拿着一卷报纸。模样没变,也不见明显衰老,只是过于平民化了一点,混迹街市,如落叶坠地,滴水如泥,是怎么也分辨不出与众人有什么不同的。曾经权倾一方的市委书记,早已繁华不再。
退休后,大楼上还保留符文朗一间办公室,闲暇,可以来看看报纸。
近午,当然要请符文朗吃个饭。符文朗说:“就老伴一个人在家,让她也参加吧。”
饭馆就在符文朗家附近,符文朗选的。符文朗说:“这饭馆干净,也不贵。”
席间,谈论最多的,是符文朗从政前在洛阳轴承厂当锻工车间主任的情景,锻工是重活,累活,环境艰苦非常人能够想象。夏天,车间就像一个大火炉,每次下来,都筋疲力尽,挥汗如雨。这个在新乡市工作时符文朗也在大会上讲过,这样的场景,他总是念念不忘,像一笔财富。
也谈到新乡其他的人和事。
我没有忘了此行的目的。我说:“符书记,这次来看你,主要是感谢你。”
“嗯?”符文朗看了我一眼,意思是,感谢我啥?
我说:“1998年,市委派我到一个叫利民的国有企业当老总,还记得这事吗?在这之前,我在市文联当副主席。当时企业很困难,叫谁去谁不去。我到任的第三个月,你去看我,你说,我来就是要支持你。你的到来,给了我很大的信心。”
符文朗愣了半天,摇摇头:“不记得了。”
也是为了唤醒符文朗的记忆,随行的一个原企业副总马上插话,说符书记你忘了,有一次我和某某某来看你,谈到利民,你还说,市委市政府应该奖励刘文新,当时企业很乱,派刘文新去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是让他暂时稳定一段,没指望他能搞好。
符文朗迟疑半天,无话,他记不起来了,他是把这事完全忘掉了。他记忆的河床日渐干涸,没有这方面的丁点信息。
人不可能记住所有的东西。人的记忆是个不断吞吐不断进出不断更新的过程。我们每天都会记住一些东西,也会丢掉一些东西。这再正常不过。
记住的是个性,丢掉的是共性。有一年我下派沿黄一个乡工作,结识了黄河滩上一个与黄河抗争的人物,叫仁欢乐。他一个人在远离人烟的黄河滩上结草为庐,养鸡养鸭种果园。水来了,他就缘树而上,高瞻远瞩,临风而居。水退了,他继续落地为王。这样水进人退,水退人进地拉锯了十几年,黄河也没有击败他。那时我经常到他的绿色居住区去,与他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他也会拿他最有特色的食物来招待我,并大老远的喊我“老刘”。我想我与仁欢乐的关系已经算不一般了。几年后我带一个作家采风团去看他,大轿车几乎开到了他家门口,我想几年不见,仁欢乐一定会很热情,并像过去一样大声喊我“老刘”。然而没有,仁欢乐一副陌生麻木的表情,就像世界上从没有过我这个人似的。我几次提示,也没将他的记忆唤醒。我很失望。他是把我彻底忘记了。这事唯一的解释就是共性与个性的关系问题。对于我们大家来说,仁欢乐是个性,是唯一,全中国怕也只有他一个。我们看他一次就再也不会忘记。而在仁欢乐眼中,我们是共性,是没有特征的一群,整天汤汤不断地来人,就像我们突然下来一大车,仁欢乐能记得住谁呢。符文朗这事也是这样,市委书记下企业,尤其是困难企业,厂长当然是念念不忘的。而对市委书记来说,在一个地方任职几年,大部分时间都是深入基层,解决问题,几年下来,去的企业多了去了,又时过境迁,大同小异,岁月蹉跎,怎么会一一详记呢。一些过往在记忆中自然消失,完全在情理之中。
不喝酒,菜为符文朗钦点,数人就餐,一顿饭下来,也不超过三百块钱。退休后的符文朗,早已经完成了从官员到平民的回归。
临别,符文朗说:“把你们的名字和电话都留下,到了新乡,我给你们联系。”我说:“真到了新乡,我们恐怕是插不进去的。单你那些核心圈人物……”说完我就觉得不该说这句话,核心圈都是以权力为中心的,失去了权力,还哪里来的核心圈呢。
我念念不忘的事情,符文朗却忘记了。但我毕竟看望了符文朗,完成了多年想当面对他说而一直没有说出的“谢谢”两个字,从而达到了心灵负荷的卸载。我很释然。
符文朗把我们记在了纸上,我们却把符文朗记在了心中。
我始终告诫自己,不管世事如何变幻,我们都不能忘记那些给过我们哪怕一丝关爱的人。
发表于《新乡展望》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