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心开史

 

      小时候在农村生活，没少见过劁（qiao）猪骟牛马驴的场面：几个壮老爷们将公猪公牛公马公驴捉了，用绳子牢牢固定在柱子上，为防止畜生们闹性，特地将他们的攻击武器牢牢缚住，不同的是，对猪，捆扎的是嘴巴，对牛马驴捆的则是后腿。然后，就该是兽医们出场耍刀了。

    他们的造型常是嘴刁锋利的小刀，充耳不闻畜生们已经变调的哀号，瞪眼盯着公仔们的睾丸处，瞧准后，一只手薅住手术部位，另一只手则腾出来捉刀，对准鼓胀充盈的睾丸突起处，刷地就是一刀，那部位立刻鲜血喷

涌，胆小的人还没等喊完“哎呀妈呀”，兽医的双手早已合握住刀口处，用力一挤，一颗血淋淋的睾丸便咕噜一下滚落下来。然后，如此这般重复第二次，再用麻绳缝了刀口，阉割手术便告完结。

    再看那头先前活蹦乱跳整天惦记着配种的公仔，此时连哀号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满身的汗水和虚弱的喘息，就这样，它们在几分钟之内便成了阉割一族。

    至今想起来，那种场景也颇为残忍。如果放在国外，肯定会有动物保护组织站出来，为动物们的悲惨遭遇而鸣不平。但是，在农村，直至今日，那种阉割术依然还在继续，成为罢黜雄性动物生育权最直接最简洁的途径。

    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施行阉术，动物主人通常的解释是：“留着那东西，除了激发动物们不着调，就是碍事。只有彻底断掉“劣根”，才能让动物们一劳本神地干活或增肥。”

    姑且不去讨论动物主人们是何居心，但事实上，被断掉了“劣根”的动物们的确乖张了许多，干活的听话了，卖肉的开始长膘了。

    想到这些，竟不由得想到常常被国人挂在嘴边的陈规陋习和繁文缛节，总觉得这些陈芝麻乱谷子非常像那些看起来无用且碍事的睾丸，如果不施行阉割术，那么难保有一天不出事或闹乱子。

    事实上，陈规陋习和繁文缛节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滋事生乱。

    比如某些官爷们开会，短则个把小时，长则几个小时，说的全是满篇废话，但却要求每个与会者注意：“会议非常重要，切记不要溜号！一定贯彻落实。”可是，贯彻废话要用怎么个法子？但如果你不响应，那么日后就有你的好看了。

    比如一些老套的理论，不在少数的人就是恨不得硬生生地用钎子楔入你的脑袋，直到你消化吸收为止。老套的理论说起来数不清有多少，举个例子，如果让你尊重领导或长者，那么即便他说的全是屁话胡话，你也不能反驳，理由是：“他是领导，或者他那么大岁数了”等等。要是你据理力争了，就会被扣上“无礼抗上、攫老骂少”的帽子，而一旦那样，你就等于自己把自己推向了无理的境地。

    再比如某些企事业单位沿袭已久的腐臭制度，明明都知道长此以往要“大厦将倾”，但是却为了陈规旧制，而宁愿咬着屎橛子当香饽饽。

    还有小到我们个体身上，由表及里浸淫着的古董作风，有些看似是规制礼数挟制精神动力的东西，实则不过是一种折射后的迂腐和自我麻醉，在社会的机理中，这种东西的残存，积久之后就可能成为无用且要滋事的动物睾丸 。

    不得不说，在一再呼吁创新的年代里，当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都在加速新陈代谢的时候，我们没理由再抱着陈规陋习和繁文缛节过活，尽管我们现在还没为革新当闯将，但我们不能没有勇气去阉割腐臭和沉疴。

    如果我们连那一点勇气都没有，那就只好乖乖承认，中国人缺乏阉割陈腐的精神，远的我不敢说，起码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