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让我僵在那里的是寒冷的天气还是他温暖的双唇。就算亲吻只维系了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也足够让我全身的神经紧张的绷紧。按理说我应该推开他然后朝他大骂一通,但是等他移开了嘴唇我也没发出一点声音。倒是卢平,还是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咯咯笑着看着我。
终于我的知觉又恢复了,我皱着眉头看着他,却不知是哭还是笑好。
“你别这样半哭半笑地看着我,好像我对你做了什么似的。”他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你难道没有对我做什么吗,卢平?!”我想努力对他咆哮着吼,但是好像效果并没达到预期。声音从一出口就出卖了我,这并不是说我的声音听起来有多么的愉快,而是我自己都不知道它在表达着什么情况。
“呃……我以为你……”卢平刚刚还挺快活的脸上又附上了一层失望,“算了。我以为相处这么久了,我们之间会有一点改变。”
然后他没再说什么,扭头跳下岩石,走开了好远,最后只是背对着我,呆呆地看着大海。他本来就是那么的单薄,好像这巨大的海风轻轻一吹他就会消失,就像一阵烟一样。可是我们之间没有改变吗?从见他的第一面到现在,从讨厌他到梦到他,从不愿意和他讲话到刚才的亲吻……我摸摸刚刚被他亲过的嘴唇。为什么我还要装做对他没感觉呢?
但当我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没有人教过我,我血液里好像也从未有过这类细胞。我只能在背后看着他对着大海发呆,最后却听到他忧郁沙哑的声音在海面上回荡。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也喜欢我!”
大概这就叫做尴尬吧。我放不下我的倔强,他丢不开他的忧伤。我不肯跳下石头告诉他我的确喜欢他,他不肯回过头再冒一次也许会打碎梦想的险。我还拥有斯莱特林的顽固,他却没有了格兰芬多的勇敢。大海在这个季节不会涨潮,我们的这种尴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冲破。今天是圣诞节,我们说好了要一起过,说好了要开开心心,说好了晚上还有温暖的房子等着我们回去……如果圣诞节真的有这么特别的话,我想我应该拔掉我身上的刺,磨平我身上的棱角。
至少我觉得跳下这块岩石并没有什么难度,虽然它看起来有点高。
“卢平。”我走到他边上,刚刚想好的话却又说不出来了。
他只是歪过头对着我笑了笑,也什么没说。
“冬天天黑得早,我们早一点回去好了。”我还是没办法跟他说我喜欢他,哪怕这几个字已经在嘴边,我也是硬生生把它咽了下去。虽然我身体里的小妖精对我发出了强烈的抗议,让我五脏六腑有一种放到酸草汁里腌了一个月的感觉。
“……好吧。”他生硬地点点头,停了一下,“那不如现在回去好了。”
“如果我又破坏了你的好心情的话,那么对不起。”
“其实我不该这么傻对不对。”他努力弯了弯嘴角。
“不,我……”
“走吧。麻瓜的公交车在圣诞节会很早就停开的。”他转身走开了。瘦弱的背影后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卢平,该死的!你没听到我对你说你并不傻吗?你到底怎么了,不是你先吻我的吗?现在怎么又自己走开?为什么我们要像海浪一样,等前浪消失了,后浪才会跟上来?我气闷地跟着他的脚步,把好不容易憋足了气想要说出来的“我喜欢你”咽了回去。
海浪的声音越来越远,我们一直默默不语地来到车站。如果我们一直这样,我倒宁愿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我分明还能感觉到嘴唇相触时一瞬间曼妙的温存,还能感觉到他轻柔的呼吸。这叫我怎么都当作从没存在过?难道让他回学校和他布莱克这样?不,我想我绝对不能忍受。
“西弗勒斯,你可不可以把刚才的事情当作从没发生过?”他突然说道,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刚才只是一时间太冲动了。你知道,只有我们两个……我实在……”
“为什么?”我打断他。
“我们既然不能那样发展下去……”
“如果我也喜欢你呢?”
“真的吗?”他睁大眼睛望着我。
“我想晚上我们还能一起分享那块来历不明的圣诞巧克力的滋味。”我想我脸上正在发烧。
“你怎么不早说!”他委屈地笑出来,猛地抱住我。
抱得好紧好紧。
那一刻我们都把对方当成是自己的珍宝,想要紧紧抓住,生怕一松手就永远寻不到。卢平不光光是我课后工作的伙伴,他还是我最重要的人。他怕失去任何一个爱他的人,而我,只怕失去他。
晚上邓布利多校长的圣诞晚宴让人很满足。餐厅的天花板被他一如既往地施上了魔法,闪着圣诞色的小星星。大概因为不用伺候一个学校的学生,家养小精灵做得晚宴要比学校的好。校长很开心,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和卢平,让我们多品尝一点他新买的滋滋蜜蜂糖,还说如果觉得好吃的话可以带一点回卧室好好分享。我发誓他一定知道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阿伯福斯乐滋滋地切着烤鹅,带着雾蒙蒙陶醉的表情说着他这个圣诞节怎么和猪头酒吧里那个新来的漂亮女顾客认识的。卢平坐在我对面,慢慢品尝着热豆子汤,听着阿伯福斯自我陶醉的话,粉红的脸蛋上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他浅棕色的头发有几缕乱乱的——我身体里的小妖精吹着口哨告诉我,我刚才在门口和他亲吻后一定忘了让他去整理一番。
“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西弗勒斯?”不知道什么时候阿伯福斯已经说完他的“艳遇”,校长突然把他的注意力转到我身上。
“……没有。”我低下头继续切剩了一半的熏肠。
卢平却在对面对着那碗豆子汤嗤嗤地笑了起来。
行了,卢平,你不是打算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公之于世吧!我瞥了他一眼。
等诱人的葡萄柚蛋糕作为饭后甜点上来时,前面丰盛的晚餐已经把我们的胃填得要裂开了。看着校长和他的弟弟还在不慌不忙的品尝着甜点的时候,我顿时觉得刚才不应该吃那么饱。我抬起点头看看卢平,发现很瘦小的他却还吃得津津有味,还伸出贪婪的舌头舔舔粘在嘴周围的奶油。看来相貌和胃口的确不能完全成正比。
但是我发现校长又在注意我了。“西弗勒斯,你的蛋糕会被你捣烂的。”他眯着眼睛笑我。
等洗完澡靠在床上时,我已经不记得我是怎么把那一小块葡萄柚蛋糕塞进肚子里的了。我的胃用尽全力地消化着刚才吃下去的烤鹅、牛扒还有好多我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美味,它消耗了我全部精力,好像都让我的脑子停止转动了。
“嘿,你说校长是不是发现我们什么?”卢平抱着我的左臂,脑袋靠在我肩上。我能闻到他刚刚用的洗发水的香蕉味。
“你要不这么问我简直以为是你告诉他的!”我有点怨恨地说,“谁让你在门口像野兽一样扑上来亲我的!”
“你明明可以把我推开的!”他抱着我胳膊,笑得直颤。
“除了海格,没人能把你推开!”我嘟囔着。不知道为什么卢平看起来瘦小得很,有时候却会有股野兽的感觉。我只能满心希望他不是个什么怪兽的化身。只是,哪有怪兽能长得这么可爱漂亮。
“别说的那么夸张,西弗勒斯。”我感到他抬着头看我,“这简直是我一生最美的圣诞节。”
“你这一生还没过完呢。”我想我要跟卢平在一起,首先就要学会习惯他这种乱发感慨的毛病。
他没理我,继续说他的:“好小的时候,我总是和家人一起过圣诞节。后来我父亲得病去世了,母亲也有病。”
“可你圣诞节从来不回去和她一起过,总是说每个月要去看她一次。”我说。
“你知道?”他有点吃惊,微微坐起身来。
“我……听人家说的。”我有点窘。每次波特他们一谈到卢平我总是能捕捉到。
“哦。”他又重新倒下身去,靠着我,“她说我在霍格华兹过圣诞节的话,家里就不用做那么多东西了。这样可以省点钱下来……继续给她治病。”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他停了一下,继续道:“我以前没什么朋友,大家好像都不喜欢我……”
“我以为你会说大家都喜欢你。”
“是吗?”听起来他像在微笑,“唔,好像应该这样,连你都喜欢我,呵呵呵呵!”他又嗤嗤地笑了。
“什么时候开学?”我岔开话。
“呃,你生日那天。”
“呵,你记性还真不差。”其实这就意味着他那天要回到他的格兰芬多去,至于和我过生日,我看是不可能了。想到这,我的胃狠狠地扭动了一下,继续着它消化食物的工作。
“到时候,晚上我一定会出来帮你过生日。”他好像看出我的顾虑,“我暂时不会让詹姆他们知道的。不过,你要肯破坏校规才行。”
“那不是你们常干的事情吗?”我皱皱眉头,觉得自己似乎和波特走一样的路。
“那据我所知呢,西弗勒斯·斯内普也会半夜三更偷偷跑出来……”
“我才没有!”我狡辩。为数不多的几次犯校规,我也是为了到禁林边找点草药,才不会像他们一样去禁林找刺激。
“你有,我都见过好多次了!”他歪过头对着我耳朵小声说,轻轻的呼吸弄得我耳朵直痒痒。
好吧,我不再争辩。精力都消耗在消化系统上了,我连说话都懒。
这个假期很短,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圣诞节只当是给自己放了一个小假,获得一个情人来陪我度过以后的所有事情,我想并不太糟糕,虽然这个情人是我讨厌的格兰芬多。他说要陪我做所有的事,没什么事能将我们两分开;他说下定决心,哪怕天下再美丽,也要守着我;他说到头发也白了都会在我身旁。虽然我觉得这听起来肉麻,但心里也觉得甜甜的,就像吃了他做的巧克力味馅饼一样。
他说着说着就像说着呓语,最后终于张不动口,沉沉地靠着我睡着了。暗暗的光线从窗外透过窗帘照进来,照着他的半边脸,给他白皙的皮肤抹上一层幽蓝。他那个样子就像麻瓜童话里的睡美人一样美丽恬静,我忍不住轻轻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就像亲吻自己的珍宝一样。
不过,那时的他就是我的珍宝。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左边的胳膊麻木到没有知觉,关节也隐隐作痛。不过我却全然忽略这一点,因为我那个睡美人似的情人已经在这个房间消失了。
我的心“砰”地掉了下去。因为前一天就像做梦一样,虽然一切都来得那么真实,我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味道,但心里还是不免失落。“这不是梦!”我努力告诉自己,然后去洗完澡,穿上毛衣——这又让我想起刚刚去世的母亲,卢平说今天要陪我回家的——换上裤子,下了楼。
“早上好!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正召唤来他的袍子,看来他又要出门了。
“早上好,校长。”我无意中揉着左臂。
“睡得好吗?”校长穿上衣服,很随便地问了一句。
“很好。”如果可以把我的左臂排除在外的话,我想我的确睡得很好。
“安心过你的假期吧,今天魔法部就会有人处理你妈妈的事情了。”他的蓝眼睛告诉我让我放心。
“您要去哪里?”
“嗯,学校,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做呢。昨晚我没回学校,我感觉一定又有学生在找我了。再见,这几天我再回来送你们去学校,你和莱姆斯出门回来时小精灵会给你们开门的。”说完他从靠门口的桌子上拿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就出门了。
“我听见你在和校长说话。”卢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你好像每一天都起得比我早。”
“因为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卢平好像是从身后变出了一块三明治,送到我面前,“快快吃完,我知道你家离这里可不近。”
“那你昨天早上怎么跑去的?”
“呃,骑士公共汽车。”他皱皱眉头,看样子那辆汽车给他的印象很不好。
“疯子一样的汽车。”我回忆起放假那天乘坐那公共汽车的经历。现在想想,那天我没有被汽车摔得头破血流也许是我太幸运了。不知道他们的司机需不需要训练,还是任何人都可以去开那辆疯车。“可你昨天说你是做麻瓜的车去的。”我突然想起来些什么。
“因为我只要提到这公共汽车就会觉得头晕。好了,你快吃你的三明治吧!我可不想再讨论那辆公共汽车了。”他又露出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把三明治塞到我手上。
三明治上又撒了一些巧克力碎末,吃起来就像在和他亲吻,淡淡的甜蜜让人想永远含在嘴里回味一辈子。
除了骑士公共汽车,我们一时间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很快到达蜘蛛尾巷。我伸出魔杖,一辆巨大的三层公共汽车就轰鸣着在我和卢平面前停下了。不知道这车子开过麻瓜面前的时候他们是不是能听到让人担忧的响声——车子发出的巨大响声总是让人觉得它随时会散架。白天的公共汽车上乱七八糟的摆着一些毫无配套可言的桌椅。
“欢迎乘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