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5月13日

    “爸爸醉了。要打我。妈妈抱着我，妈妈哭了。”断断续续的语言，写得扭扭曲曲的单词中还夹着几个音标。这便是我的第一篇日记。

    幼稚的语言却使我今天再看的时候感到胃被挤成了一团。4岁的记忆并不清晰，只有断断续续的片段，就像我断断续续的语言。虽然我不想回忆，但这它却慢慢清晰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亮着几支蜡烛。妈妈在客厅擦她的扫帚，我坐在她脚边，安静的呆呆的望着她。妈妈很爱惜她的扫帚，她一定很爱飞上天的感觉。爸爸这种时候从来不在家。不过我宁愿这样。因为他一回来便会发了疯似的对我大喊大叫，扯我的头发，在我身上留下他的酒气。因此我很珍惜这些爸爸不在家的时间，可以安安静静的和妈妈呆在一起，无论是看她保养扫帚还是听她说一些奇怪的魔法故事。

    门“科拉科拉”的响了。“西弗勒斯，你爸爸回来了。”妈妈不知念了什么咒语，她刚刚还在保养的扫帚就突然变成了爸爸乍了点线的西服。

    门开了。果然又是一身酒气。他黑色无神的眼睛扫视了整个房间，像在寻找什么。我害怕得向墙角缩了缩，生怕他发现我。恨只恨当时我不会幻影显形，要不早就逃过他犀利的狠毒又无神的目光。“臭小子！你在……在这儿。”他舌头有些僵硬。

    我畏缩着，无辜的抬着眼睛看着歪歪倒倒的醉汉，一边向后退着。

    “不要！托比亚！”妈妈大步跨到我面前，挡在我和不断向我逼近的爸爸之间。她伸出那两条细长的胳膊，在眼前挥着，想挡开爸爸。“这和西弗勒斯无关，托比亚，冷静点！”

    “无……无关？谁在门上弄出两道黑印子的？难……道是妖怪？嘿嘿嘿嘿……”他的脸扭曲着，舌头打着结，说着奇奇怪怪的话，冷笑着向我走来。

    “托比亚，你最好去睡一觉。西弗勒斯一天都在我身边。”妈妈蹲下来用她的细长的胳膊护住了我。我能感觉到妈妈紧张的呼吸，能看到她脸上不断渗出的汗珠。我想向眼前的醉汉大喊大叫，把他喝退。但年幼的我做不到，只能缩在妈妈细长的胳膊围成的圈中，畏惧的看着那个全身散着酒气的黑发男人。

    “滚开！”男人喝道，摇摇晃晃的弯下身子，一双肮脏的大手恶狠狠的拽妈妈宽大的袖管，“让我，揍，揍扁这小子！”

    可妈妈紧紧地抱着我，我甚至感觉紧的不能呼吸。“托比亚，我求求你！”妈妈喊道。

    爸爸突然停住了，无力地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耷拉下眼睛，不再看我。

    “西弗勒斯。回你的房间去。快！”妈妈拉着我，退着绕过放着爸爸西服的桌子，把我推向楼上。

    我头也不回的跑到房间里，紧紧地关上房门。

    啪！

    接着是妈妈的尖叫和哭声。却再也听不到爸爸的说话声了。

    那时我才学会写一点字，便断断续续地写在妈妈给我的本子上。那天，我第一次听到妈妈哭得那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