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相对于宇宙毕竟过于局限了,宇宙“作了几次呼吸之后,星球开始冷却冻结,聪明的动物只好死掉”。这种动物极其看重知识,这知识是“人类性的(人是万物的尺度),只有它的主人和生父才会如此煞有介事地对待它,仿佛世界的轴心在其中转动。”“这些最不幸、最脆弱和最短命的生物之被赋予智力,不过是使他们暂时滞留于存在的一种手段。”问题在于:人类为什么对知识、对真理如此得执迷不悟?
这个问题在指出以下事实之后变得更加难以理解:“作为个体保存的一种手段,智力专心致志于作假。作假是不那么强壮的弱小个体保护自己的手段,因为在生存的战斗中,他们既没有犄角,也没有猛兽的利齿。人是这种作假艺术的集大长者。”“……没有什么比一种诚实和纯粹的真理冲动竟然会在他们中间萌生更不可思议的了。”
真理冲动产生的第一步:大部分智力都用来作假,但是就在同时,由于无聊和必要性,人类需要联合起来,利用友好以避免“每个人反对一切人的战争”。在人类联合的工具——语言的意义上,真理和谎言第一次对立。说谎的人擅自改变普遍约定的意义,比如用“穷光蛋”代替“富翁”。如果这个人以“穷光蛋”为“富翁”,那么所有人都拒绝与之联合。他们痛恨的倒不是谎言本身,而是谎言导致的后果。因此,“他对于没有后果的纯粹知识漠不关心,对于可能有害和危险的真理甚至抱有敌意。”
问题在于,这名副其实的语言真的揭示了真理了吗,即语言是全部实在的准确表达吗?
“词是神经刺激的声音摹本。”当我们说“硬”的时候,只是在表达我们的感觉(神经刺激),而非客观界真存在“硬”这一种东西。柏拉图相信,语言和事物之间存在着一种“自然联结”(《克拉底鲁篇》),而尼采的观点正好相反。“各种不同语言的共存表明,对于词语来说,从来就没有上没真理问题,从来就没有什么正确表述问题,否则就不会有如此之多的语言了。”按尼采的说法,语言和实在的关系最多是一种“美学”关系。
语言是什么?“语言创造者命名的只是事物与人的关系,为了表达这些关系他动用了最大胆的隐喻。首先是神经刺激转变为视觉形象,这是第一个隐喻,而视觉形象又在声音中被摹写,这是第二个隐喻。……我们自以为知道有关事物本身的某些事情,而实际上我们所拥有的只是关于事物的隐喻——与原始实体相去十万八千里的隐喻。”
概念:某种忽视千差万别(这是自然本身的状态)的拟人化的东西,并不高阔一丁点本真或任何不以人为转移的真正的普遍有效的东西。
所谓真理:“那么什么是真理?一群活动的隐喻、转喻和拟人法,夜间是一大堆已经被诗意地和修辞地强化、转移和修饰的人际关系,它们在长时间使用后,对一个民族来说俨然已经成为固定的、信条化的和有约束力的。真理是我们已经忘掉其为幻想的幻想,是用旧了的耗尽了感觉力量的隐喻,是磨光了压花现在不再被当作硬币而只被当作金属的硬币。”
真理感到底从何而来?人类有一种“按照一种固定的约定与集体一起以一种对每个人都有约束力的方式撒谎就成为为一种责任。”当他们由于这种“无意识和健忘”,他获得了真理感。人们在与谁也不信任和到处碰壁的撒谎者的对比中,亲眼看到了真理的尊严、信誉和功效。这些人开始让自己受抽象概念支配。
2007-3-30草
http://blog.sina.com.cn/u/495892a1010008y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