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乡村，满目葱茏翠绿，夏天渐渐热情洋溢起来，活力旺盛，丰盈生动

初夏至味

周桂芳

“桂子，枇杷都黄了，快回来摘枇杷吃啊！”母亲在电话里高兴地对我说，母亲打来视频电话，把菜园里满树金黄的枇杷拍给我看。树上硕果累累，一颗颗枇杷饱满圆实，黄亮得诱人，看得我口中冒出酸水来。

初夏的乡村，满目葱茏翠绿，夏天渐渐热情洋溢起来，活力旺盛，丰盈生动。我最近在看汪曾祺的《人间至味》，书中把那些美食描绘得头头是道，别有才思，让人看了很有食欲。不过，我味蕾上的人间至味在乡村，那样新鲜、独特。

我带着儿子回到母亲家中。刚一到家，母亲就带着我和儿子去菜园里摘枇杷，先尝尝这初夏第一果。一走到菜园门口，就闻到那熟悉的枇杷清香味。母亲絮絮地说着，这棵树结的枇杷最多，那棵树上的枇杷黄得最早，那棵树上结的枇杷最甜，如数家珍。母亲摘了一些又黄又大的枇杷给我和儿子吃。有的枇杷长在高高的树枝上，母亲够不到，她就从菜园角落里拿了一把锄头，把树枝钩下来摘。我站在树下摘，摘了就剥开皮吃，那枇杷皮薄肉厚，汁多味甜。儿子干脆叉开了腿坐在树下吃，两口一个，汁水直流，乌黑的枇杷籽吐得满地。

入夏后，母亲餐桌上的家常菜换了主角，绿芽们纷纷退场，一群可爱的“豆真鲜”慢慢“滚”来。首先来开场的是一盘毛豆。乡村的新鲜食材，往往只需最简单的烹饪，即可创造出自然完美滋味。青绿的毛豆下锅，在由生转熟的数分钟时间，吸收了盐、姜片等味道于一身。母亲做的水煮毛豆翠绿饱满，干净放心，滋味十足。毛豆煮九成熟出锅，留住毛豆的脆感，自然冷却中，那股辛香味道就会从毛乎乎的表皮渗入豆肉中。毛豆可以凉菜热做，用香油和小米辣炒出来，一口咬开，两三粒豆米肉吃下去，鲜香酥糯，连毛豆壳也能吃出滋味来。带着大海气息的夏日，吃几颗咸香的毛豆，再配一杯冰镇啤酒，生活那叫一个美。

母亲家的菜园到厨房只有几步远，刚摘下的蔬菜带着露珠的湿润与青草的芳香。所以，母亲做的家常菜，是用最时令的食材，有着最自然地道的鲜美。

初夏，蚕豆嫩得能掐出水来。把蚕豆从毛茸茸的豆荚中剥离出来，与各种新鲜绿叶菜清炒，鲜气夺人，趁鲜，趁嫩，吃个美。蚕豆放几天就会发黄，就像“美人迟暮”。母亲能把嫩蚕豆做出很多种不同的风味。用嫩蚕豆炒鸡蛋，先把嫩蚕豆去皮，焯水备用，鸡蛋打散，倒入油锅煎黄，再倒入嫩蚕豆一起清炒。起锅前，撒点葱花提香。一盘嫩蚕豆炒鸡蛋，黄绿相间，色香味俱佳。吃一口，有蚕豆的鲜嫩和粉糯，有鸡蛋的清香，正是初夏的清新，人间好滋味。

母亲还会焖煮蚕豆。蚕豆带皮加点盐一起清煮。出锅后的蚕豆吃起来跟嗑瓜子一样方便，还有粉糯的质感，这样的蚕豆，一吃起来就根本停不下来。“人间有味是清欢。”蚕豆那一缕初夏的清甜滋味，能够完全治愈春困后的味蕾。

稍老一点的蚕豆，豆嘴泛黑，豆肉愈发黄白紧实。母亲把蚕豆剥开，破成豆瓣，配上坛子里腌制的酸菜，真是初夏的绝配。豆瓣以油炒香，再放酸菜一起炒，让平常的酸菜也变得鲜酸无比，别具一格。新陈风味交融，酸里透着鲜，味美宜人，真是一种奇妙的结合，是初夏里酸甜的滋味。

初夏也正是吃豌豆的时候。“豌豆太老会发干，太嫩了里面是一包水，现在吃刚刚好呢。”母亲站在灶台前一边炒豌豆一边说。母亲清炒的豌豆，油亮亮、绿莹莹，吃进嘴里，酥融欲化，满口清甜。难怪汪曾祺对这豌豆情有独钟，这样的人间至味谁不爱呢。

黄昏时分，窗外池塘里，传来青蛙一阵“呱呱”声，难道青蛙也闻到了豆鲜香味？我们一大家人围坐在院内的桂花树下吃晚饭，一大桌乡间美味，让我们品尝着初夏的人间至味，体味着亲情和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