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锄开夏天/周桂芳
(2024-04-17 15:40:49)分类: 乡村乡愁 |
散文
大地日渐丰满,绿肥红瘦,浓郁的层层绿,密的拨不开了。
绿意满满的夏天,是荷锄一锄一锄锄开的。
立夏是开锄的时节。俗话说,“立夏三天遍地锄”,谷雨时节种瓜点豆,种下的玉米、高粱、花生,毛豆、黄豆、小麦等差不多快有寸把两寸来高了。雨是润物的油,更是催发的肥啊,滋养万物蹭蹭地长,比庄稼谷物长得更快的是草,那简直就是疯长,疯狂地和庄稼抢地盘,抢肥料营良。
天一放晴了,母亲就扛着荷锄去菜园里锄草了。母亲说,“这草长得真快啊,下一场雨,全都长出来了,几天就盖了地,比菜长得还快,我前些时挑的几担粪水,肥全被这草给扯去了。”母亲一边锄草,一边低头弯腰把一堆堆草上的土抖落下来,再把一把把野草使劲地丢到田埂上去晒蔫。母亲一边锄草,有时喜欢一边自言自语地说话,像是跟草不停的唠叨,又像是跟满园的蔬菜说话,这话儿又被树上的鸟儿听了去,“啾——啾”几声呼朋引伴来群听,不时又三五成群地飞来了好几只,就在树上开会叽叽喳喳吵翻了天。
立夏,农村庄稼人更加忙起来了,大人们开始“锄草定苗”,孩子们也要帮着“拔草留苗”。俗话说“立夏高低一齐忙”,就是全家上阵,男女老少一起齐忙。记得儿时,母亲常说,“人闲闲一阵,地闲闲一季”“夏季懒一天,冬季饿十天”。从我记事起,母亲就经常带着我去菜园里拔草锄草,地里锄黄豆、小麦。父亲常年在外出车,为了我能养成勤劳习惯,成为母亲的好帮手,还特意为我准备了一把短柄轻巧的小荷锄。
锄头是农村平常普通的一种农具,由坚硬的木头与冰凉的铁器组合而成。每个农村家里的墙角落里都会靠着几把锄头。锄头是农人的杵手棍,是敲地石,它伴着农人躬耕陇亩,修整岁月,用最温暖、最质朴的动作,书写着几千年的农耕史。
儿时,我不会锄地,母亲就手把手地教会我。母亲说锄地用的是平锄,这锄头口是平斜锄下去的,是薄薄地锄,只锄去地皮面上的草。刚开始时,我是直着腰锄地的,母亲见状笑着说,要弓着腰,身子俯向前,这样可以锄一大片,你站的像根棍子样笔直的,不情不愿的样子,不肯弓下腰来,就只能锄眼面前这一细坨了。母亲说的话,总是话糙理不糙。
后来我才知道,锄玉米、高粱、毛豆、黄豆、小麦、蔬菜等都是用平锄,把锄头角度调整到最佳状态,锄起来就会轻松很多。否则用力太大,锄得太深,不但进度慢,人还累得够呛。弓着腰往前探身,尽量揽得范围大一些,这样一个来回就能锄好一大片,脚踩踏的地方也会少很多。锄地时只要小心、仔细体会手上感觉,就能把苗根儿边上小草锄掉,又不会伤及秧苗。
“谷锄寸,如上粪”。庄稼蔬菜是农村人的养命口粮对谷苗锄草侍候得殷勤而周到。农村俗话说:“谷子薅草赛施肥”“谷锄三遍尽是米,豆锄三遍粒粒圆”“谷锄八遍不见糠,棉锄八遍白如霜”。立夏,农村锄草真是个技术活,还很有讲究和门道。“谷锄寸,豆锄荚,高粱、棒子锄喇叭”。用锄尖儿一点一点轻轻地锄,叫“点锄”;谷锄针跟谷锄寸竟是一个意思;高粱和玉米长出两片叶子和中间一个管芯,大约三四寸高才开锄。农村处处皆学问,只有实践才能出真知。
想起儿时就会背的《悯农》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儿时,只会听嘴打哇哇,只有当你真正走进田间体验过锄禾的辛苦,当汗水流到眼睛里,他们没时间去洗,顾不上去擦,只好使劲儿眨巴几下眼睛忍着,或任汗水一滴滴滴进禾下泥土里,才能真正体味到这二十个字的劳动含量和精神分量。
立夏后,年七十岁的母亲仍手不离锄,身不离地去锄菜园。母亲说:人不能闲着,人一闲就能闲一身病来。“不管年景旱涝,地多锄几遍没亏吃。”锄一遍不行,草两三天就又长出来了,至少要锄三四遍。
农人用锄头,锄开了夏天。锄地需要多大的耐心、细心和恒心,母亲用自己言传身教和实际行动,影响我,引领我,教会我,做人做事,知行合一。
农人手中的锄头,经过了无数次无数年的磨砺,一遍遍不辞辛劳地锄开夏天,锄开大地丰收的诗篇。像我母亲一样的亿万农人,用辛勤的汗水耕耘出了无法计数的丰收粮食,养活了一代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