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春华秋实/周桂芳

一场秋雨，一场凉。秋天已悄无声息地来了，早晚的秋风准时报到，带来了秋天丝丝的凉意。

我每天早起，坚持出门跑步。我跑步速度很慢，像径走，从没讲速度，每天跑多跑少也无所谓，却最爱清晨吸的第一口新鲜的空气，感觉吸收了秋天的神清气爽。

今天早上，当我慢慢跑到湖对面的尹家湖公园，闻到了秋天的第一口桂花香。“哇，好香啊！桂花开了！”我既惊喜，又陶醉在这熟悉而亲切，浓郁而甜蜜的香气里。我不由的放慢了脚步，眼神四处找寻桂花的踪影。原来，湖边一棵朝南向阳的桂花树竟早早地开花了，淡黄色细米粒似的小花朵，朵朵挨着头，贴着脸，簇拥着，花团锦簇。一张张鹅黄色的小脸蛋笑意盈盈，像这秋天一样明媚动人；像蓝天上遗落下来星星，点点洒落在苍翠碧绿的桂花树上，泛着晨光，眨着眼睛。我身后一对走路的夫妻，也都忍不住高兴地说，“哇，好香啊，桂花又开了。”

这甜蜜的桂花香，是秋天馈赠给我们的小确幸，也是秋天给我们生活加的糖，添的香。

八月桂花香。我生于秋天，对秋天有一种特别的钟爱，也许天生就喜欢秋天。我喜欢秋天的秋高气爽，秋天的天高云淡。我们眼前的生活一地鸡毛，每天睁开眼都是生活的鸡毛蒜皮。累了卷了厌了烦了，我就喜欢跑到户外，跑到城市的对岸，跑到湖那边去，抬头看天空的云卷云舒。秋天的天空真蓝，蓝的纯粹，蓝的通透，蓝的纯净、蓝的空灵；秋天的云真多，云卷云舒，五彩斑斓，奇形怪状，变幻无常。

城里的秋天，总是不动声色。城里的秋天，总是绿色初心不改。城里看秋天，总觉的看不清，分不明，不过瘾。想要看秋天，吃秋天，咬秋天，那还得是去乡村，乡村的秋天才最是秋天。

周末，回乡下故园看秋天。真的是“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走进院子，映入眼帘的是满院子睡满了黄的、绿的圆滚滚的胖南瓜。石榴羞红了脸，在枝叶间躲躲闪闪，俏皮的在秋风中荡秋千。树上吊满了枣子，红的、黄的，与枣叶嘻戏，打成了一片，醉在秋风里。我陪母亲去菜园摘菜摘瓜，说是摘菜，其实是去看菜园的秋天。母亲高兴地边走边说：“我这秋天的菜园真是好看呢，红的是高粱、黄的是玉米，橙的是南瓜，紫的是扁豆，白的是棉花，你说好看不好看。今年秋天，我是种嘛得嘛，真的是好收成啊。”母亲一边说，一边带我看她种的高粱、玉米，还弯下腰用手去一一扒开那肥大的南瓜叶子，让我看那躲藏在叶片下默默酣睡的大胖黄南瓜。母亲望着这秋天丰收的菜园，露出慈爱满足幸福的笑容。

我想，此刻，母亲肯定很爱很爱秋天。也许，母亲早就爱上了秋天，就在她在菜园里辛勤播下各种瓜果蔬菜种子的那一刻，母亲便深深的爱上了秋天，便开始了对秋天殷殷的期望。期盼的心，渴望的心，总是有点急不可耐。每天，母亲早早起床，都要去菜园走一走，看一看，浇一浇粪水，锄一锄草，牵一牵藤，搭一搭架子，像是盼着自己的孩子快点长大成人一样，盼着这满菜园的好顺的孩子们快点长大、开花、牵藤、结瓜、成熟。当看到玉米打苞了，南瓜开花，结了第一个小嫩瓜儿，母亲的眼睛里充满了开心与欣慰，幸福与满足。

秋来，菜园里硕果累累，秋色满园。母亲半年的辛苦劳作和精心照顾终于有了收获，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没有白费，干再多的活，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都是值得的。秋天就像长了脚一样，南瓜、扁豆、玉米、冬瓜、花生、石榴、枣子、板粟等等，这些秋天的瓜果蔬菜就分期分批地全跑到我家的厨房来了，真的是满屋秋色秋味关不住啊。我经常给母亲打电话说，不用她辛苦大老远送来，我周末有空就回家拿，可是母亲总是不辞辛劳，不厌其烦地，源源不断地把秋天的累累硕果送给了我。让我足不出户，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就能及时吃到来自故园秋天的纯天然无公害的美味。

周末，我又回家采秋了。母亲从我一进门，就乐呵呵的，笑不拢嘴。母亲最高兴的事，就是我能周末回家陪她来菜园采秋。我站在一厢厢整齐的菜地里，看到这满园的硕果累累，既心生欢喜，又有隐隐的愧疚。秋阳斜照，几缕金色的霞光，就像镁光灯一样打在母亲晒得黝黑的脸上，给母亲脸上镀了一层温暖柔和的金粉。母亲每天风吹日晒，辛勤劳作，脸上早已皱纹丛生。此刻，母亲却笑得像个孩子，眼睛里泛着亮光，那是开心满足幸福的笑容，闪耀着积极乐观豁达的光芒。

母亲今年70岁了，一生命运坎坷，辛苦巴渣。母亲常常笑说自己一生就是个鸡抓命，一刻不闲，一刻不空地辛勤劳动。母亲一辈子都与土地打交道，年轻时忙农田庄稼农活，忙一家人生活生计，老了天天忙菜园，种瓜点豆。母亲天天在菜园里忙碌不停，看个不厌，把菜园盘出一朵花来。母亲一生，对土地爱的深沉，对菜园瓜果蔬菜爱的深沉。母亲说，“人不能闲，一闲就会闲出病来，每天都要找点事做，人一忙起来，就把所有烦心事抛到脑后了，一看到菜园里的瓜果蔬菜开花了结瓜了，就特别高兴。”母亲说完，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对秋天丰收的喜悦，对辛苦付出的值得，对生活无限的热爱。

母亲虽然没读过书，不认识字，却用自己平时的言传身教，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教会我，生活就像秋天，人生就像秋天，先苦后甜，只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只有春天辛苦耕耘，秋天才有收获，人只有年轻时肯吃苦耐劳，努力奋斗，中年之秋才会有丰厚的回报。

生活如秋，人生如秋，春华秋实，只有春天辛勤耕耘，秋天才会硕果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