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满架秋风扁豆花/周桂芳

秋天，老家的小院里那一架扁豆，爬满了整个院墙，开出一串串紫莹莹的扁豆花。

满架扁豆藤，像长了手一样，四处乱爬。一根一根扁豆藤全调皮地爬到了院墙外，垂吊在秋风里荡着秋千。

　望着满架秋风扁豆花，自然而然地想起郑板桥的对联：“一庭春雨瓢儿菜，满架秋风扁豆花。”

秋风秋雨，润物细无声，滋长扁豆牵藤开花结豆。平常的农家小院，满架扁豆花香，带着农村乡野浓浓的生活气韵。或许，这就是生活里的诗意吧，这就是人间有味是清欢吧。

满架的扁豆，开出紫色的花，远看像一串串紫色风铃随风摇曳，又像无数只小星星眨着俏皮的小眼睛。近看，像一只只紫蝴蝶在绿叶子翩翩起舞，真的是灵动可爱。

母亲一个人在老家，把小院子收拾得井井有条，活色生香。真的是满园秋色关不住，几枝扁豆出墙来。母亲还喜欢搞立体化种植，院墙左边角落朝南向阳，种几棵扁豆。扁豆开始牵藤了就给它搭上架子，让扁豆藤往高空发展生长空间，给底下的土地腾退空间。扁豆下面，母亲会种上一排排喜阴的小葱和韭菜，各不耽误生长。一年四季，小葱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却永远葱郁碧绿，生生不息。院墙右边角落朝北偏阴，母亲就种几棵南瓜，牵藤了可以向厕所屋顶和院墙外发展空间，左右两边互不打扰，还不挤占一方小院中间的活动空间。小院里，母亲还养成了几只母鸡，养着生蛋吃。白天，让它们在树荫下、南瓜丛、草叶间悠闲地觅食，晚上它们自觉地走进厕所歇笼。夕阳映照下的小院子，满架秋风扁豆花，是最美的乡野田园人家。

秋天，我最喜欢吃扁豆炒秋辣椒，清香四溢，辣火火的，很下饭。母亲喊着我的乳名，让我摘些扁豆，晚上还要再加个菜，炒个我最喜欢的扁豆炒秋辣椒。母亲怕我摘不够，忙搬来一个高凳子，和我一起摘扁豆。我们两人都伸长了手，够着摘扁豆，看到几串个大饱满的扁豆，经常手还碰巧摘到了一起。我们不由的“哈哈”笑起来，笑声萦绕了整个小院子。

母亲不光喜欢种扁豆，还喜欢种牵牛花、月季花、指甲花、洗澡花等各种花花草草，满院子都是鸟语花香，秋色满园。小院子围墙跟下的土地要留着种扁豆、南瓜和韭菜，根本不够用了。母亲就用我带回去的花盆种各种花草，用家里多年废弃不用的大水缸养了一缸莲。母亲还特意买了两个水泥大花盆，在大门口种了两棵大铁树，两边对称着，守护家宅安宁。

母亲说，人老了不能闲着，人一闲就会生病，总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女儿喜欢吃扁豆，我就多种扁豆；儿子喜欢吃南瓜，我就多种南瓜，让他们秋天回来随时随地都有喜欢吃的菜，还可以带回城里慢慢吃。

其实母亲不爱吃扁豆，怕闻扁豆那青气。母亲说，就是生我那年，整个秋天，从怀胎到整个坐月子，几乎天天吃扁豆，早就吃伤吃厌了。那时候，奶奶的菜园里青黄不接，只有几棵扁豆大丰收。扁豆结的非常多，吃不赢，所以天天吃扁豆。那时候家里穷，根本没有其它好吃的，只有扁豆一个菜，天天吃就吃伤了。出奇，而我就特别喜欢吃扁豆，就喜欢闻扁豆那好闻好香的青气。难道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打从娘胎起就天天吃扁豆，所以天生就喜欢吃扁豆，爱闻那扁豆香。

母亲回忆说，奶奶后门的一处篱笆墙，全被奶奶种了一排扁豆。扁豆藤长的很茂盛，蓬蓬勃勃，扁豆花开得紫莹莹的，扁豆儿傻子样的一对对的结，拼命地结，一派丰收景象。扁豆正结，根本吃不赢，奶奶就把嫩扁豆焯水了晒干，放到落雪下雨没菜时锣罐煮着吃。有时，奶奶还会腌酸扁豆，那叫一个酸啊，能把牙酸掉。

 现在，母亲竟然也继承了奶奶的传统做法。母亲每天无事，就喜欢在门前的扁豆架边转转，既看满架扁豆花，又趁嫩摘扁豆。满架扁豆花，像紫色的蝴蝶儿，朴实好看。母亲说，看着就很讨喜，像俏皮的孩子对她眨着眼睛呢。扁豆老了就有筋，就不好吃了。趁扁豆正嫩，摘下来洗净淖水，剪断，晒干，等到落雪下雨时，就拿出来焖肉吃，或蒸扣肉，蒸的烂烂的，软软的，非常好吃呢。有时，母亲也会把嫩扁豆，去筋冼净，切断，稍稍晒干水，再摘一些秋辣椒，剥几瓣蒜，一起放到坛子里腌着吃。二十多天后，就可以打开坛，抓起来吃了，扁豆和辣椒都腌得黄通通的，亮晶晶的，吃起来酸辣脆爽，非常好吃。我很喜欢这酸口，不像母亲说的那样酸，会酸掉牙，吃起来，非常酸爽，特别开胃，非常下饭。

母亲一个人在家，扁豆结的多，一般都吃不赢，经常会送一些左邻右舍邻居们。有时，母亲干脆喊来邻居大娘、奶奶们直接来院子里摘。她们就笑呵呵地来到我家摘扁豆，拉拉家常，再拎些扁豆回家。母亲还会顺便给每人抓一碗腌扁豆给她们带回家尝尝。大娘牙口好，看到黄通通的酸扁豆，忍不住直接捡了一片，丢进嘴里吃起来，连声夸“蛮好吃，酸酸的，辣火火的，真好吃。”说笑间，小院子就会飘起醉人的扁豆香。

初秋，我走过每天上班途经的小巷子里，有一两户人家的围墙外，也爬满了紫色的扁豆花。一看到那一架架的扁豆花，一路竹篱笆，几丛扁豆花，一股田园气息扑面而来，我心底的柔软就蔓延开来，不由的会想念家乡，想念母亲种的满架秋风扁豆花。

满架秋风扁豆花，年年开花结豆，生生不息，不卑不亢，不惊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