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石日报》发《乡野麻雀》2023年6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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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野麻雀 |
| 周桂芳 |
家在山乡,屋在林中,一丛丛山,一岭岭林。开门,推窗,就是青山绿水,就是一望无垠的绿浪,高低起伏的林木和错落有致的花丛,犹如身在纯朴天然的中国山水画中。
有山则幽,有鸟则灵。每天清晨,被清脆的鸟声叫醒,那一声声鸟鸣,像是染了山林的苍翠与花儿的芬芳,让人耳目一新,宁静致远。天刚露出鱼肚白,山林还沉睡在一片晨雾中,是第一声鸟鸣划破了昏睡迷蒙的晨雾。一声引来百鸟鸣,一鸟叫醒千只鸟,生生是叫醒了喷薄欲出的红日和满天朝霞。鸟儿欢快地飞翔于林间,或穿梭于晨雾中,在飘渺的白雾中滑翔;或枝头独鸣,声声婉转,孤芳自赏;或跳枝鸣唱,招鸟引伴;或已成双成对,稳居窝里,高唱幸福之歌。
鸟鸣山更幽,鸟声琅琅如玉。乡野,最多见的是麻雀。
在乡村,在山林,在乡野,在田间畈头,在林间枝头,在电线杆上,谁家屋檐下没有几只麻雀在那“啾啾啾”叫。他们像一群精灵,时而嗖嗖嗖划过乡村的天空,天马流星,像流星雨一样瞬间洒落;时而又风风火火的,像一群打靶归来的战士,跳落在门前的禾场上开会领战功;时而像一粒粒飞出去的子弹,不知射向何方;时而像穿着燕尾服参加音乐会的绅士,排排坐在电线上,静静地听着音乐会;时而像贼头贼脑的偷米贼,跳到东,又跳到西,一步两跳,三跳两啄。啄几下,抬头东张西望两下,再啄几下,又“嗖”地扑腾着翅膀飞到屋檐下藏了起来。那老瓦屋,那屋檐下,那砖缝中,那瓦缝间,不知藏了麻雀的多少小心思。
麻雀是山村和乡野的常客,它们在屋檐下繁衍生息,“雀丁”兴旺,一窝又一窝地出生。几个月工夫又生出了一大窝。然后成双成对,又纷纷组成一个个崭新的小家庭来。时常会有嘴角长着黄色绒毛的小麻雀儿,顽皮地从屋檐上滚落下来,像肉球似的,一声闷响,滚到了地上,肉肉的还没长毛的翅膀,无力扇动着,扑腾着,探着脑袋东张西望,惊恐万状地打量着,“啾啾啾”呼叫救命啊。老麻雀发现了,会急得在半空团团转,发出“喳喳喳”的哀求声。有时会被善心的母亲捡起来,边念叨“以后过细点,莫再滚下来了,几痛啊”,边慢吞吞地送回窝里。有时会被顽皮的孩子碰巧捡去当了玩物。有时会被馋嘴的猫儿叨走。也许,麻雀儿也要经历一些未知的磨难。一次又一次地试飞,跌落,试飞,跌落,才能一飞冲天,自由翱翔天空。
麻雀的叫声,时而叽叽喳喳,时而“啾啾啾”。心情愉快的时候,听着也舒畅,心情烦躁时,听着真是讨人嫌。这个小东西,因太多,因太常见,因爱偷嘴,还是因为山村人太少,它们成了山村的邻居或亲戚。它们真是不请自来,更是自来熟,竟不怕人。人来了,它只是象征性地往远处跳几脚,或腾空飞起一下,不时,就会接着来偷食,或来捡食老人缺了门牙的下巴下遗漏掉的饭粒儿。
麻雀,是最贪吃的雀儿,也从不挑嘴儿。菜园子里长的一垄垄青菜,枇杷树上结的黄枇杷果儿,都被它们一一惦记啄食,留下一个个尖嘴印儿。麻雀儿更是胆子大到无法无天,经常空降下来,从鸡、鸭、猪嘴里抢食儿。母亲养了一群鸡和一群鸭子,只要母亲发出“咯咯咯”或“啰啰啰”的招引撒粮喂鸡喂鸭的声音,不一会儿,就会有三三两两偷嘴的麻雀儿闻声从门前树下,或院后竹林飞下来,抢食一些谷物、剩饭、菜叶。尖尖的小嘴,特别的快。本是鸡儿到嘴的食儿,一不留神,就会被一只眼疾嘴快的麻雀啄走。麻雀可能是饿得心发慌,为了一口食,竟一点儿也不害怕我家那只雄赳赳健硕威风的大公鸡。麻雀儿瞅准了大公鸡向母鸡讨好献媚的机会,就快速下嘴啄几口,等大公鸡调头,麻雀儿已啄上几口飞走了。气得大公鸡扇动着两个大翅膀,直起脖子直吼嗓子。麻雀儿身形灵巧娇小,眼睛骨碌碌地转,鸡贼得很,能啄几口就快速啄几口,啄不到就腾空飞走。转个身儿再来,好戏重演。就算母亲,拿着竹竿赶它们,它们就“嗖嗖嗖”地腾空飞走。过一会儿,见母亲走了,麻雀儿仍会不死心,先派一两只试探性地飞下来侦察,发现母亲没有驱赶,马上就不请自来,飞来一群儿来偷嘴。麻雀儿真正是乡野赶不走、打不走、送不走,永远黏着的小冤家。
母亲挑水种的小白菜,刚长出来的嫩菜秧,全被好吃的麻雀啄了。母亲气得直叫“好吃的雀儿,那是我累死累活挑水才长出来的,我还没有吃一口,全被你们这些个雀儿啄个精光。”母亲,为了能驱赶麻雀,连夜在菜园里扎了一个稻草人,戴着破草帽,围着红被面,摇着红旗子,很是滑稽,但是,仍有胆子大的雀儿偶尔飞来偷食,菜叶上仍留下雀儿啄的小嘴印。
母亲,总是喊“麻雀”为“雀儿”,就像喊自家闺女“巧儿”一样平常习惯。这也是不打不相识,不缠不闹不亲热。麻雀与母亲既亲密又讨厌,既讨厌又亲密,真是又爱又恨。
母亲是孤独的,一闲下来,母亲独坐在院子里,没看到麻雀儿,又会念叨起“出鬼奇,今儿没看到一只雀儿,都跑哪里野去了?”就像是念叨自己的一双儿女一样,亲切慈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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