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楚晚报》发《故乡的草垛》2022年8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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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桂芳 草垛,是故乡的地标。望见草垛,就望见了故乡,就能望见家里的袅袅炊烟,就能闻到灶头新煮的稻米香,让游子心跳加快,健步如飞。 草垛,像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儿时,故乡草垛随处可见,或房前屋后,或禾场上,或山岗上,或田畈中,堆成小山似的草垛,就像洒落故乡的云朵。望见草垛,就能望到家,有过路人问寻,指着草垛,就能找到要找的家。 草垛,是孩子的乐园。草垛,多是新收割脱粒的稻草堆成的。新收割的的稻草,就像成熟丰满的妇人,有着自然成熟的体香。草垛,有着植物清新的芬芳,有着谷粒成熟的清香,还有着暖暖阳光的味道。晒干脱粒的稻草,捆成一捆一捆,一一地插上去,一五一十码好,一层一层地压严实了,越堆越高,高得像座小山丘,圆得像个小太阳。 草垛,是故乡孩子的乐园。冬天大太阳,闲来无事,孩子们就会爬上高高的草垛,望着天上快活游走的云朵发呆,幻想自己就是那朵飘来荡去四处游玩的云彩。玩累了就干脆草当床天作被,暖暖的太阳照在身上。有时,我们会钻进草垛里,捉迷藏,保准谁也找不到。 记得,那年堂叔结婚,堂弟细华子贪喝,喝高了,钻进草垛睡着了,害得全村人举着火把四处找寻,无果。还是大华子钻进草垛里,拉出了酒足饭饱的细华,细华子红着脸正睡得迷迷糊糊,不知云里雾里,硬吃了又急又气的叔叔几雷指,痛得他酒醒了一大半,叫着跑开了去,让村里人哭笑不得。如今,细华子大学毕业成家立业了,不知他还记得故乡温暖的草垛否? 草垛,是故乡的聚宝盆。不但孩子们爱钻草垛,连鸡呀狗呀,也爱钻这温暖安全的草垛。经常在我们钻进草垛时,总会有意外的收获,好像是故乡遗落的聚宝盆,故意给我们生活一个一个的惊喜。有时,我们钻进去,会发现,一个刚下的鸡蛋,还冒着热气呢,哥哥捡起一握,还带着母鸡的体温。馋嘴的哥哥会直接在膝盖上敲破打开生喝了,那样子,满满的都是好吃,满满的都是快意。有时,竟有一窝鸡蛋,足足六七个,个个滚圆,真是个个讨喜。那年,奶奶家的黄狗,竟钻进草垛里生了一窝狗崽,个个肉嘟嘟的,粉嫩嫩的,真的很可爱。 草垛,是勤劳持家的标杆。草垛,是勤快人家上山砍的红茅堆成的。谁家屋后堆了一个红茅草垛,那是令人羡慕的。儿时,村里只有两家屋后禾场上堆有两个红茅草垛,一个是五爹家,因为他家姑娘多,个个勤快能干,一人上山一担柴,不多时就能堆成一个红茅草垛。另一个就是我家,因为我家母亲是最勤扒苦做的,回回上南山头砍柴,必少不了她。 村里人要砍柴必须去几十里开外的南山头。冬季,田地里生活闲了下来,只要是大晴天,母亲就会约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男子汉们结伴上南山头砍柴。天还没亮,母亲会早早起床,炒一碗油盐饭吃,带上一大壶茶,扛着担子捆着草腰带,随着村里的大部队,向几十里开外的南山头进发。母亲会专砍最好烧的红茅,这种红茅喜欢长在石头缝间或刺蓬间,母亲砍红茅时,手经常会被刺或石头角割出血来。等母亲挑一担柴回家时,已经是下午一两点了,母亲中午只能在山上或路上喝着水充饥对付。村里的其他家,会派人去路上送午餐替班挑柴。因父亲常年在外出车,家里只有母亲一个劳力,母亲独自挑一担红茅走几十里路回来。一回来放下柴,母亲就会饥肠辘辘,一碗茶一口气喝下,一大蓝边碗饭或粥一骨碌就下了肚。虽然砍柴很累很苦,当母亲把红茅一捆一捆码进柴垛里时,她的的脸笑开了花。母亲说:“这是最好烧的柴,放到过年炸豆腐角炸肉丸子最好烧了”。 母亲的红茅草垛,是她眼里发亮放光的一团火,照亮了红红火火的幸福日子。 草垛,是遗落故乡的太阳,照亮故乡每一个清晨,温暖故乡的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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