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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绝艳江湖# 第二十章 秦淮花魁

(2016-11-25 09:5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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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教主

绝艳江湖

武侠小说

原创

分类: 绝艳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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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秦淮花魁

钟山龙蟠,石头虎踞,长啸当吟,长歌当哭。

历代文人墨客对南京的吟咏,无论以何种磅礴之势起笔,都免不了收于萧瑟苍凉之中。许是因为,文人多落寞,而南京这座赫赫煌煌的帝王之洲,将失意之人的形影相吊,映衬得更加清晰了罢。

南京又是一个内团锦绣的佳丽之地,东吴以来便是东南形胜所在。秦淮河自东水关辟出一绺,穿城而过,再由西水关与母河重会,共注长江。城内这条婉转河道,便是遐迩闻名的十里秦淮。每每暮色四合,河道两岸便是一片金粉楼台,灯影眉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香、菜香和脂粉香混合而成的特殊气味,好似一层轻纱,蒙住了所有人的眼睛。那天边的斜月繁星,商铺的琳琅彩灯,河中的彩绸画舫,和画舫里婀娜少女的身影,都一下子变得朦胧起来,摇曳起来,令人沉醉起来。这种大气雄浑与慵懒妩媚的奇妙组合,汇聚成一股复杂的力量,氤氲在每个过客的心底。

有的人很享受这种氛围,比如叶瀚飞;有些人却觉得手足无措,比如景衡。

那夜环碧小筑出事后,叶瀚飞只从河里找到了叶青黛。密荼那大法虽然厉害,却只是一时之功,醒来便无碍。倒是叶瀚扬,天亮才回来,竟还带着金啸晨的尸首。按他说法,是遭陆浩谦暗算,中毒被杭语薇所救,金啸晨是杭语薇误杀,自己决心亲自送金啸晨尸首去英雄山庄说明一切,同时将金啸晨手下、及南海剑派一干人押到谈剑大会,由金镇南公断,并商议彻底铲除东西会的计策。

叶家族人虽然对他和杭语薇的关系心存疑虑,但仍是信他敬他。云秋露知道后,提议先修书给八大家的北四家。这既是对英雄山庄的施压,也可震慑陆浩谦及南海剑派,甚至可对凌曦天境有所警示。其余江湖帮派见了,也会支持环碧小筑。

景衡因着归北景的事,自然站在叶瀚扬一边,裴荫更是自告奋勇去北四家送信。之后叶瀚扬便率众出发,一路往南京来。英雄山庄庄主金镇南惊闻噩耗,倒也不是不通情理,当下表示与环碧小筑一道,清剿东西会。

此事传出,江湖哗然。往年谈剑大会只是一个以武会友的地方,今年却是血雨腥风、暗流翻涌,聚到南京的江湖人只比往年多,不比往年来。还未到日子,英雄山庄已经日日宾客盈门。有看热闹的,也有金啸晨的各种朋友,或来上香,或来打秋风,连衙门口也来了人抚恤。

叶瀚飞耐不住这种迎送,便拉了景衡往秦淮河来。他是见惯了风月的,自然如鱼得水。景衡却从头到脚都不自在,若不是早认得了杭语薇,简直连唱小曲儿的姑娘都不敢多看一眼。人随叶瀚飞坐在河岸的酒肆里,心却想念着师妹裴荫。

从前,他觉得师妹叽叽喳喳,又喜欢管闲事、惹麻烦,是个不大不小的包袱,现在却那样地希望她能在自己身边继续聒噪。

叶瀚飞松松挽着发髻,穿一件葡萄紫间暗云纹纻丝马牙褶贴里,腰间一条金镶玉绦环,懒散如富家公子,任谁也看不出,他竟是身怀绝技的剑客。此刻正懒懒地翘着腿,拈着酒杯,对景衡道:“这里到处都是脂粉气,景兄弟血气方刚,不想去走走么?”

景衡忙摇了摇头,脸有些微微发红:“叶大哥,你又拿我打趣了。”

叶瀚飞笑道:“这不是打趣,是作乐。人若总是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做什么事情都不会顺利的。”说着攥紧了拳头,“江湖门派的事情我不感兴趣,我只感兴趣陆浩谦的人头。”

景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道:“你真的只为了杀他换钱吗?我听叶家的人说,你在海外做杀手,也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叶瀚飞冷笑一声,“杀手有什么可鄙薄的?”

景衡还是觉得不对:“叶大哥,你出身名门,该和叶掌门一样,做一些侠义之事。”

叶瀚飞不屑地道:“万事由心。什么是侠义之事?都是看客嘴里说说罢了,百年之后,谁还认识谁呢。人活一世,能无愧于心,过得逍遥快活,已经是难得的了。”突又诡秘一笑,“叶家有我三哥,我便偷偷懒又何妨?你看这里,灯火辉煌,莺歌燕舞,所有的人好像除了寻欢作乐,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这里的人,无论读书习武,更不乏出身名门、可以有一番大作为的,谁又整日想着要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景衡还待再说,叶瀚飞已招手唤过一个跑堂伙计,问道:“小哥,最近你们这里有什么新鲜事儿?”

跑堂的小伙计十七八岁,说话的口气却非常老成。他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客官您是问哪种新鲜事儿?是衙门老爷的、是行商坐贾的、是谈剑大会的、还是……”

景衡有些意外,脱口道:“你知道谈剑大会?”

小伙计叉着腰,打了个哈哈,道:“这位客官是头次来这里吧?谈剑大会谁不知道啊!每年这个时候,南京城涌进几百号江湖人物,就连衙门里的老爷们都坐不住,街上都加了三倍的差官。要我说呀,再多加几倍都没用。您想啊,来谈剑大会的都是些什么人?那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汉,他们要真想犯点案子,御林军都挡不住啊。”

忽然一个粗粗的声音道:“小三子,你小子是说我们兄弟吃白饭的么?”说话间,两个穿戴整齐的衙役走了进来。

小伙计见了赶忙赔笑道:“哪能哪能!咱的身家性命还要仰仗您二位呢!”

两个衙役用眼角扫了扫景衡和叶瀚飞,对小伙计道:“最近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

小伙计一乐,转身冲着角落里一指,道:“喏,就是那位爷了,除了睡觉就是喝酒,还净说胡话。”

角落里坐着一个醉汉,一身华服已经拧成了麻花,正伏在桌上,不知是醉是睡。一个衙役走过去,片刻又捂着鼻子回来道:“妈的,一身的酒糟味儿!走走走!”

小伙计笑道:“两位慢走,不送啊!”待他们出了门,立刻撇嘴道,“呸,什么玩意儿!”

叶瀚飞笑了笑,摸出一块碎银子,道:“你给我说说谈剑大会的新鲜事儿。”

小伙计两眼放光,一把将银子抓在手里,擦了擦收入怀中,眉飞色舞地道:“这谈剑大会啊,可了不得了,是我们这儿英雄山庄的金老爷子办的。那金老爷子是什么人呐,那是黑白商官四道皆通的大人物,就连府尹大人也不会驳他面子的。”

叶瀚飞打断他道:“掌故不要,我只要听新鲜事。”

小伙计反应飞快,立刻道:“是是是,一看您和这位客官就是江湖好汉,这些事情您二位当然早都知道了。”他瞥了瞥景衡的剑,继续道,“今年的谈剑大会比往年都热闹,为什么呢,因为最近几个有名的门派都不太平。”

叶瀚飞故意道:“你倒说说怎么不太平了。”

“哎,那来斯了!”小伙计得意地清了清嗓子,“天风堡您知道不?沈老爷子的公子可出了大风头了!听说沈公子喜欢上一个女人。那女人来头可大了,是寒毒宫的。据说长得标致极了,可行为就太不检点了,叫什么一夜倾城。啧啧,这名字可风流。沈公子为她神魂颠倒,还为了她跟滁州的几个帮会结了梁子,都杀了人了!把沈老爷子气得,说是不认这个儿子了。哎,至今下落不明,可惜了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大好前途,就这么毁了。”

“还有我们南京这里,英雄山庄。您知道不,金少庄主死啦!也是给那个一夜倾城杀的。只是这事儿说起来就怪了。金少庄主好端端的,跑去环碧小筑,不知怎么死在一夜倾城那女人手里。环碧小筑是很什么地方呀?那可是我都说不清楚是什么门派,总之来头大了。他们当家的,把金少庄主尸首送回来了。说金少庄主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咱们可是闹不明白。可有人说,金少庄主喜欢一夜倾城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天夜里,一夜倾城是去找环碧小筑的当家人幽会的。金少庄主看了不该看的,就稀里糊涂地死了。哎呀,金老庄主也是隐忍,竟就忍了。要是我,非要把这事儿掀出来,看那个环碧小筑的当家人怎么说!”

景衡听不下去,道:“环碧小筑的叶掌门,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侠义之士,你怎可乱说他的是非。”

小伙计撇撇嘴道:“什么侠士啊,侠士不也是男人嘛,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嘛,这争风吃醋一失手,保不准的事儿。”

景衡还要再说,叶瀚飞已经笑弯了腰:“没错,说得好!那个叶掌门就是个死古板,该有个女人收拾他一下才好。”

正在这时,酒肆外忽然一阵骚乱,有人大声喊着“花船过来了,花船过来了”,屋子里大半的人听到这一句,全都站起身来探头去看。小伙计一拍巴掌,道:“二位客官好福气,咱们整条秦淮河最漂亮的姑娘都在外面了!”

景衡不解地道:“什么意思?”

小伙计不怀好意地笑道:“哟,您不知道?咱们秦淮河最出名是姑娘呀,每年春秋两试前后,各家妈妈都会挑选自家最漂亮的姑娘,一家一家排好了在河上游十里,看客们看到喜欢的姑娘,就买一朵花丢到她的船上。到了西水关一查数目,那得到花最多的姑娘就是花魁了。现在虽不是试期,可江湖大爷们多得是钱,她们也乐得多游一次是不是!小的逛不起窑子也买不起花儿,有这样的机会可得好好看看去。”话音未落,便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叶瀚飞道:“我们也去看看?”

景衡脸上一红,摇头道:“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叶瀚飞笑了笑:“这可不是实话!美人、宝剑、名驹,都是男人想要的,有什么可羞的。不过是看看,又不要你上手,莫非也会坏五云门的规矩?”说罢,不由分说便拉着景衡出了门。

河道边已经挤满了人,三五个卖花郎正穿梭在人群中,卖力吆喝着“买花选花魁了,买花选花魁了”。人群里议论纷纷。

“你说这次哪家的姑娘能夺花魁?”

“那谁知道。游河前那些老鸨子们把消息封得死死的,夫子庙那些赌鬼们都是闭着眼下注的!”

“我押了如意轩,她们每次都会搞些花样儿出来,前几次不都是她们那里的姑娘抢了风头么!”

“听说寻芳阁来了个新姑娘,那小曲儿唱得,绝了,价码都炒翻四倍了,老板娘还嫌不够,没让她接客呢!”

“对,对。还有百花楼最近出了个色艺双绝的头牌,不仅模样万里挑一,将之前的花魁都比了下去,而且诗文做得连府尹大人都十分欣赏呢!”

“你要说李太白、杜子美欣赏她的诗文还差不多,就那些当官的,懂个屁呀!”

人群一阵哄笑。笑声中,河里传来一阵琵琶响,打头的一条画舫上坐着一个穿淡黄色夹银云锦的女子,怀中抱着一把琵琶,娓娓弹唱。人群爆出一阵阵彩声,桥上洒下一朵接一朵的鲜花。

景衡没有心情欣赏,却看见方才酒店里那醉鬼,抓着一只酒壶,摇摇晃晃地向桥上走去,似是想要离开,却被人群挤得东倒西歪。景衡便一扶他的手臂,道:“这位兄台,现在人多,还是等等再过桥吧。”

醉鬼似乎抬了一下头,嘴里含混地道:“多谢。”

语声年轻而温柔。

景衡猛然发现这人是沈烨轩,那个冷静沉稳的翩翩公子沈烨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好久才道:“沈兄!你怎么会……”

沈烨轩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是迷离和恍惚,喃喃道:“阁下是?”

景衡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即使之前听小伙计说了沈烨轩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变成这样子。

沈烨轩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酒缸里捞出来,又被扔到沙土堆里打了个滚的样子,全身上下的衣服不仅脏,而且皱巴巴的黏成一团,完全没有了他们初次见面时,那种连指甲都修饰得整整齐齐的世家子弟风致。景衡扶着他,道:“沈兄怎么认不出我了,我是景衡。”

沈烨轩愣了片刻,刚要说话,就被涌动的人潮挤得一个趔趄,差点倒在地上。

因为河面上又驶来一艘漂亮的画舫,一个穿着绿色窄袖长裙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柔软的好像柳絮,男人只要看一眼,都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桥头抛下的花雨简直快要将她的画舫铺满了。

不知道是谁喊着:“这是《绿腰舞》呀!”

有人接着道:“也只有这样的美人儿能跳得出这个曲子了,不知道这次如意轩会出什么牌,才能盖过百花楼的风头呀!”

景衡也看得愣了一愣,才和沈烨轩找了一个靠近桥头的地方站稳。

沈烨轩口中含混不清地道:“你也来了?不错,不错,你本该来的。你来做什么?”

景衡听他前言不搭后语,知道他醉得不轻,便道:“沈兄,我与叶大哥送你回去吧,再过两天就是谈剑大会了,你不能再喝下去了。”

沈烨轩的嘴角掠过一丝讥诮之意,冷冷道:“为什么不喝?清醒着去听别人说故事么?”

景衡窘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后面的话已经被人群的喧嚣声淹没。游河的最后一条画舫慢慢转了过来。船头的串灯上写着“如意轩”,灯下站着一个紫衣女子。她二十出头年纪,容貌妖娆,妆色艳丽,头挽发髻,脑后梳着雁尾,鬓边偏故意留了一绺散发,益发勾人心魄。身上披了一件半透粉纱,隐隐透出粉嫩玉臂,和妃色抹胸。下身穿了一条紫地夹金线缠枝莲马面裙,赤着一双白生生的小脚。河面上一阵风吹过,粉纱扬起,撩拨得两岸的人心也跟着起起伏伏。就连叶瀚飞,也看得怔住了。

别的女人靠诗文、弹唱和舞姿让男人掏钱买花,这紫衣女子却什么都没做,只是随意地站在船头,脚下的花却已堆成了山。

忽然,一个人影却突然从人群中跃出,咚的一声落到了画舫上。画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一大捧鲜花倾入河中,紫衣女子虽然意外,身子却一动不动。那人影一把抓住紫衣女子的手,醉醺醺道:“小娘子,我可追了你几条街了。”

紫衣女子似乎吓了一跳,掩口嗔道:“你熏死我了!你快走吧,我不喜欢你这样子的。”

岸上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喊着“这个兔崽子是谁啊”、“让他快滚”。嘈杂声中,一个人影儿轻飘飘落到了画舫上,却是个着浅红华服的男子。他长得清秀俊美,一双桃花眼流波潋滟,劈手拎起那醉鬼。醉鬼身子悬空,双手双脚拼命挣扎,可这男子的一只手宛如铁铸,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人群安静了一霎,猛地爆出一阵彩声。叶瀚飞和那酒肆的小伙计挤到景衡身旁。小伙计道:“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叶瀚飞似是看了沈烨轩一眼,笑道:“什么好戏?不就是抢姐儿。”

小伙计兴致勃勃地道:“这您就外道了。那位穿红的少爷,是江湖八大家之一、四川唐家堡的唐潇少爷。这位少爷,能文能武,又精通音律,又不惜钱,专会风月场里勾兑的,一年到头交游四方,来往最多的,就是我们英雄山庄的金少爷了。近几年的谈剑大会,唐少爷和金少爷都要从秦淮的红姑娘里,挑几个进庄,当清倌人助兴。可惜如今金少爷不在了。”说着叹了口气,又笑得猥琐,“不然非来一出双龙戏凤不可。那谈剑大会可就热闹了。”

景衡闻言皱眉:“你将谈剑大会做热闹看么?”

小伙计道:“可不就是一乐子,咱们年年拿它当乐子,年年都是好戏连台。就是我平时说与来往的客官们听,也足够镇服他们了,哈哈!”他说完这一句,才猛悟景衡也是江湖中人,讪讪地道,“客官,您别跟小的一般见识。小的也是对谈剑大会上的英雄豪杰们羡慕得很,也想去拜个师,学几手功夫,好不被人欺负……”

景衡没有听他下面的话,只在心中默念:“诶,叶大哥说得有理。这轰轰烈烈的谈剑大会,到最后也不过是市井小民的谈资罢了,可笑那些自命不凡江湖帮派,还为了能收到英雄山庄的请帖沾沾自喜,真真可笑。”

小伙计见他没动怒,放下心来,又往画舫上瞧去。此时那醉鬼已开始叫骂。唐潇看了紫衣女子几眼,五指一送,醉鬼的身子便斜着飞了出去,扫过画舫上的鲜花,噗通一声落进了河里。他轻蔑地笑了笑,对紫衣女子道:“姑娘,没吓着你罢?”

紫衣女子歪着头,叹气道:“吓着倒是不打紧,就是那些花儿,都掉到河里去了。我若是拿不到花魁,回去可要挨骂的。”

唐潇一笑:“秦淮河有句诨话,叫做船过夫子庙,花魁见分晓。从我第一眼看见姑娘,就知道花魁非你莫属。要花值得什么。”说着一拍手掌,两岸和桥上突然涌出十余个小厮,将一篮篮的鲜花洒向空中,河面上顿时下起了一阵花雨。唐潇信手一挽,手指间便夹住一朵飞落的花朵,递到紫衣女子眼前:“你可喜欢?”

紫衣女子用指尖提起裙子,露出一点纤秀的足尖,轻轻巧巧地在花雨中转了个圈,笑吟吟地道:“喜欢,是真的喜欢,多谢公子!”

唐潇看着她:“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紫衣女子道:“我不能告诉公子。”

唐潇皱眉道:“为何?”

紫衣女子诡谲地笑了笑:“为了让公子到如意轩来。”

唐潇也笑了:“我一定到。”

画舫缓缓地在河面行进,那些小厮也随着船行移动。也不知他们究竟准备了多少花,竟好像撒不完一样,岸上的人有的叹气,有的吹起了口哨。沈烨轩拈起一朵落在桥栏上的花,呆呆出神。景衡心知他一定又在想杭语薇,也不知该怎么劝慰,莫名其妙轻声说了句:“女孩子都喜欢花吧。”

沈烨轩毫无反应。景衡正有些尴尬,叶瀚飞接话道:“不一定是喜欢花,是喜欢男人送花给她这件事。这叫做用心,也叫作讨好。谁不喜欢被人讨好呢。”

小伙计笑嘻嘻地附和着:“是啊是啊,女人就是吃这一套嘛,我要是有钱我也买这么多花送她。”

“她?”叶瀚飞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华,“那个紫衣服的女人?”

小伙计道:“自然是她。”

叶瀚飞若有所思:“那女人什么来历?”

说到女人,小伙计登时来了精神:“那女人叫花瑶花,才来了如意轩两三个月,已经是头牌红姑娘了。这次谈剑大会以后,估计就是秦淮河第一花魁了。”

“花瑶花?”叶瀚飞不觉一笑,“名字倒比从前长进。”

小伙计接着道:“听说这姑娘脾气可大了,一不懂琴棋书画,二不通歌舞音律,三不肯站楼头,遇到不顺眼的客人,还往人家脸上泼酒。可是吧,等着让她泼酒的男人都排成了长龙呢。”

叶瀚飞笑道:“男人见着漂亮女人,都有点贱,什么缺点在男人眼里都是可爱的。”

“说得正是呢!”小伙计咂咂嘴,又叹了口气,“不过可惜呀,唐少爷看上了她,您还是别惦记了。”

叶瀚飞双眉一挑:“不许旁人惦记?唐家堡未免霸道了些。”说完看着景衡,“走,去如意轩看看。”

景衡不好拒绝,看了看沈烨轩,迟疑着道:“叶大哥,你自己去逛吧,我想,我想送沈公子先回去。”

沈烨轩却挺直身子,苍白的脸上虽还带着醉意,一双眼睛却已精芒闪烁:“不必,我也正要去如意轩。”景衡愣住。又听他对叶瀚飞道:“叶四少爷?”

叶瀚飞点头:“在下叶瀚飞。”

沈烨轩道:“你认得花瑶花?”

叶瀚飞一笑:“沈兄怎么知道?”

沈烨轩道:“听其言,观其行,便可窥知一二。”

叶瀚飞不置可否:“沈兄还观得了什么?”

沈烨轩缓缓道:“花瑶花是江湖中人。”

此言一出,景衡大惑不解:“沈公子,你怎么知道?莫非你留意她很久了?”

沈烨轩道:“方才那无赖跳到船上,寻常女子万万站不稳,花瑶花却动也不动。四少爷又说她名字比从前长进,可知是旧相识。”

景衡又吃了一惊。叶瀚飞却依然不动声色:“沈兄这是要查我?”

沈烨轩摇头:“环碧小筑的人到南京来,是为了商议清剿东西会之事。我相信四少爷不会无缘无故寻花问柳。”

叶瀚飞眼中露出一丝敬色:“沈兄到南京来,恐怕也是有正事做。”他停了一刹,似乎在掂量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为何不去见沈堡主?他今日,刚刚到英雄山庄。”

沈烨轩握紧双拳,又缓缓放开:“我现在,有何颜面去见他老人家。必定要先做明白几件事,再论其他。”

他背负着不该背负的罪名,与其出现在父亲面前,令他在天下英雄面前为难,倒不如亲手洗脱了杀人罪名,再正大光明地相见。再深一层,他为了杭语薇弃科考不顾,这件事无论如何,沈堡主一时半刻都不会原谅他。

想到这些,叶瀚飞和景衡都默不作声。

就听沈烨轩斩钉截铁地道:“我要救她。”

她是谁,为什么要救,景衡和叶瀚飞都没有问,却都心中有数。

沈烨轩又道:“一个江湖女子,两三月前到秦淮河做头牌,如今极有可能被请进英雄山庄,做谈剑大会的清倌人,偏偏又是四少爷的旧相识。我想这其中……”

景衡已忍不住说了出来:“必定跟陆浩谦有关?”

沈烨轩不说话,直直望着叶瀚飞。

叶瀚飞苦笑道:“沈烨轩,你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个读傻了书的天风堡少主,倒像个老江湖。”

沈烨轩脸上扫过一层哀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如意轩是一家临河开门的青楼,紧靠文德桥,斜望着夫子庙,地段可谓黄金。临水的“码头”挂满珠帘,停着几条彩色画舫,不时有人进进出出,都是满头珠翠的女子,和满身金银的男子,大厅里一片喧嚣。

相比之下,内室就清静不少。杭语薇一觉醒来,打水洗脸,又在一柜子的绫罗绸缎中挑挑拣拣,选了半个多时辰,才穿上一套白色夹金丝的重工提花云锦衫裙,白玉绦环束腰。接着坐在妆台前,梳头挽髻,簪花点妆。不知打扮了多久,才对着镜子嫣然一笑:“你真是有耐心。”

镜中一角映出坐在桌边的陆浩谦。他随意穿着月白色贴里,已经静静看了杭语薇大半天。

“美人上妆,本就是一道风景。”陆浩谦的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笑意,“你若愿意,我看一辈子又何妨。”

杭语薇转过头来:“你该去看看那位新晋花魁。占着别人的房子,不打声招呼可不好。”

“你吃醋了?”陆浩谦笑着站起身,走到杭语薇身边,轻轻摩挲着她的长发,“别担心,半年前,我已将如意轩买了下来。这里从内到外,陆续都换了东西会的人。否则,我怎能安心。”

杭语薇吓了一跳:“半年前?那时你还在西边!”

陆浩谦道:“我人在西边,中原的各门各派也要提早经略。谈剑大会是当今江湖第一盛会,南京便是江湖人物来往最多的地方。提前安插一些人手,结交一些朋友,不会吃亏。”

杭语薇叹道:“看来,金啸晨,王雷,柳定风,朱自春,还有南海剑派的白剑犀,是你早就在拉拢的了?”

陆浩谦点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无败。没有人会蠢到只想拿几十万两黄金,就可以立时买到天下的。”他眼中忽然露出一丝凌厉光芒,“这么多年,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时机。”

杭语薇哼道:“这么说来,那位新晋花魁,也是你的人了?”

陆浩谦的神色忽然温柔下来,甚至有些惆怅:“是我的一位故人。”

杭语薇察言观色:“是旧情人吧?”

陆浩谦不否认:“那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把双手轻轻按在杭语薇肩头,俯下身去,在她鬓边吻了吻,“现在,我要的是你,无论你是自愿还是被迫,我都要定你了。”

他说话的语声很平淡,倒像是在说着一件比吃饭睡觉还平常的事情。杭语薇也不生气,只推开他,起身道:“那你可要好好活着,别被我师父毒死了。”

陆浩谦拉着她的手,轻轻揉着:“不会的。他还需要我帮他除去他不喜欢的同门,帮他打理江湖中的门派,甚至帮他一统武林。”

杭语薇吓了一跳:“一统武林?那不是你想要的么?”

陆浩谦点头道:“不错,但是我不急。阴寒枫已经老了,他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必定出全力去争取。而我,可以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然后等着接手他的寒毒宫。”一顿,又道,“世上的很多事情,到最后比拼的,往往都是耐心。很多功败垂成的人,也都是输在耐心不够。”

杭语薇冷然道:“环碧小筑若是倒了,乐公子下一个目标便会是你。你不过是想竖一个靶子,给乐公子去斗,好让自己躲在暗处。倒说得这么动听。”

陆浩谦承认:“你或你师父,若想要选一个长久的朋友,我奉劝你们选我。至少我是真心真意。而乐公子,却是个虚无缥缈的掌门人,你跟他合作,可见过他的脸?你当然没见过。,莫说脸,根本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此可怕的人,谁能放心跟他合作?”

杭语薇挨近他胸膛,呵气如兰:“那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陆浩谦不觉拥住她道:“等过了谈剑大会,我会告诉你的。”

杭语薇道:“若我现在就要知道呢?”

话音未落,房门忽然吱的一声被推开。一身紫衣的花瑶花立在门口,轻摇团扇,稍显凌乱的偏髻透露出一股暧昧轻薄的气息:“人都到了。”

陆浩谦松开双手,微微皱眉:“你怎么没有出去招呼?”

花瑶花幽幽地看着陆浩谦,道:“几年不见,想与陆掌门说说话,就这么难了么?”

陆浩谦立刻道:“我们出去说。”

如意轩内的布设十分雅致。深栗色的廊柱配上大红色的地毯,粉白色的墙上照着柔和的灯。前半是大厅客房,后半是庖厨库房,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小小的天井内还种着藤萝金桂。盛夏时节,金桂未开,只有一丛青翠。花瑶花站在树下,依旧是那副阅尽千万人的妩媚姿态。

陆浩谦走近道:“近来可好?”

花瑶花咬着下唇,突然扑到他怀里,低声骂道:“你这个混账,你真的要娶那个杭语薇么!”

陆浩谦动也不动:“不错。”

花瑶花面上毫无表情,又问:“你还要把你的过去都告诉她?”

陆浩谦道:“既做了夫妻,又在江湖中行走,她自然该知道我的一切。”

“那我呢?”花瑶花身子一震,直直看着陆浩谦,声音嘶哑,“五年了,我们分开五年了。你当初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我们会在一起的。”

陆浩谦淡淡地道:“你难道不知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么?”

花瑶花紧紧抱着他:“我不信!当初我们拼死拼活逃出来,你、你为了救我,独自引开追兵,差点死在血影卫手里,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难道你是那种见了年轻漂亮的女人,就把持不住的男人吗!”

陆浩谦仍是不动,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当年对你,我是真的。现在对她,我也是真的。你要知道,感情是会变的,男人更是会变的,尤其是对感情。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人称道,只不过因为根本不存在。只有权力和财富,才是永恒不变的。如果你能带给我一个寒毒宫,一个称霸江湖的机会,我立刻就娶你。”花瑶花听了,眼中突然涌出泪来。陆浩谦怔了怔,目光终于变得柔软,仿佛又回到了那些亡命天涯、相依为伴的日子,抱住她道:“都过去了,你为我做过的一切,我都记得。但这个世界,永远都是男人薄情,女人薄命,因为我们都想努力活着,拼命活得更好。你要什么补偿,只管说,我绝不还口。”

花瑶花满眼是泪:“我只知道,这些年来我想你想得快要疯了,哪怕是死,我都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陆浩谦猛然推开她,冷冷道:“想死是么?容易。叶瀚飞是那边的人。他已经识破我的身份,绝不会放过我。你的人头虽没我值钱,却也在那边榜上有名。不妨你去见一见叶瀚飞,承认你的身份,如何?”

花瑶花脸色遽变:“叶瀚飞?环碧小筑的人竟然会做……不可能的,环碧小筑这样的武林世家,是不会甘心屈居人下、受人差遣的。”

陆浩谦沉吟道:“是我疏忽。原本我也这样认定,便在环碧小筑用了密荼那大法。”

花瑶花脸色又是一变:“他若认得出密荼那大法,在那边的身份一定不会低,会不会是……”

陆浩谦打断道:“我还摸不清他和那边的关系。只知道,他似乎在海外做杀手。”

花瑶花蹙眉道:“只是为了钱?”

“我倒真希望他是为了钱。”陆浩谦重重道,“若他是那边的耳目,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有无数血影卫来取我性命。若他只是为了钱,呵,便不会对任何人说起我的身份,如此才能独占那边的赏金。”

花瑶花忽然想起了什么:“环碧小筑的人已经来了南京,他必定也在。我今日去游河……”

陆浩谦一字字道:“他已经看见你了。而且一定会怀疑。”

花瑶花怒道:“你是故意要我送死?”

“怎么会。”陆浩谦一笑,“我正是要诱他来,彻底了结了这个心腹大患。”他扳起花瑶花下颌,单指抹去她脸上的眼泪,“如此,你我才能活得安心。待我得到这个江湖,便不必再隐瞒身份。”他眼中忽然射出阴毒之色,“今晚,都来了哪些人?”

花瑶花道:“南四家有四川唐家堡少主唐潇,南海剑派新任掌门白剑犀。北四家有太原彭家庄少庄主彭人玉,和京城百味斋的少爷范天成。”

陆浩谦满意地点点头:“白剑犀是自己人,这不必说。彭人玉年少,容易拉拢。范天成我虽未见过,却知道是个极自私自利的人,倒也不难。只有那个唐潇,唐家堡的人,可是全江湖最会做生意、最精明不吃亏的。”

花瑶花道:“我也是这样想。而且,今日在船上,他看似不经意抓了朵花给我,我却知道,他的暗器手法,已经不在唐家堡堡主之下。这世上有的人处处争强,有的人处处示弱。唐潇这种明弱暗强的人,最难对付。他若不肯合作,你打算怎么办?杀人灭口?”

 “不。”陆浩谦瞳孔微缩,“叶瀚飞的死,就让不肯合作的人背一背罪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瑶花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魂落魄,叹了口气,擦干眼泪,将胭脂口脂重新涂了一遍,又变成了那个迷醉万人眼的花魁,袅娜地向前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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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最近工作忙碌,这篇的更新可能会暂停很长时间,接下来公众号hhjz1984会更新一些游记和准备改编的旧文,O(∩_∩)O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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