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绝艳江湖# 第二章 一夜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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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一夜倾城
杜乱桀桀一笑:“你们不用推来让去。只要沈烨轩一句话,雪山派也不想多事。”说着眼中蓝光乍射,恶狠狠瞪着沈烨轩,“这些日子,你也和那贱人风流够了,莫非要一辈子帮她偷东西?”
“笑话!沈少爷是什么身份,什么家世,要什么没有?会偷你们的东西?”赵深锐一面说,一面看着沈烨轩,希望他也说点什么。
江湖中虽然靠拳头解决问题,但面子也绝不能跌。
奇怪的是沈烨轩居然不解释:“多说无益,出手便是。”
杜乱笑得诡诈:“你怕我说出你和你那相好的干的事?”说着望了望赵深锐等人,“还是怕旁人知道你得了宝贝,找你来分?”
沈烨轩冷冷道:“沈某自问光明磊落,何惧作言造语。”
他的话虽是义正词严,赵深锐、景衡、裴荫也都信得过他的品行,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里间的女人,想到了那个水蜜桃般甜软的声音。
她究竟是谁?
杜乱讥道:“你既然光明磊落,为什么偷偷摸摸赶路,为什么叫手下撤去天风堡的徽标,还换了衣裳?你既然光明磊落,为什么不敢把你那小婊子请出来见见?”
沈烨轩勃然大怒:“不许你辱骂她!”
杜乱道:“骂她算什么,这江湖中睡过她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凭她的功夫,偷走我雪山派至宝,靠的是什么手段,你心知肚明,何必替她立牌坊。她害怕被我们抓回去,便找了你这蠢货当垫背,你还以为自己走了桃花运么?”
沈烨轩不语。
杜乱又道:“说起来,咱们钻过同一个裤裆,也算有缘。只要你把她和偷来的东西交出,雪山派也不是不讲道理。今后你还想钻她裤裆,尽管来找……”
景衡、裴荫听得满脸通红,就是赵深锐这样的老油条,也有些听不下去。沈烨轩再忍不下,身形一振,双掌劈出。
天风堡以剑法称著江湖,他却用掌。
波的一声大震,四掌相击,各退三步。
杜乱脸色铁青:“沈少爷好身手。我低估了你。”
沈烨轩站定身形,五指一张,掌上白霜碎落,傲然道:“滚。”
杜乱突然笑了笑:“那小婊子值得你如此么?”
沈烨轩神色飘忽,话却笃定至极:“值得。”
赵深锐终于忍不住问:“那女人到底是谁?”
沈烨轩不答。
杜乱蓝眼中闪过一道邪邪光彩,一字字道:“一夜倾城。”
赵深锐叹了口气,有些意料之中的原来如此,又有些意料之外的居然是她。
一夜倾城是一个人,一个绝艳江湖的女人。
她是江湖两大邪派之一、万毒谷寒毒宫的弟子。
她是一个美得让女人羡慕嫉妒、让男人心碎发狂的女人。
她出道仅仅三年,却有数不清的风流韵事。但凡江湖中稍有声望的男人,几乎都和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大把大把的年轻人为了一亲芳泽,为她盗宝,为她拼命,甚至连自家的武功招式都告诉了她。可是她利用完这些人以后,绝对不会再看他们一眼。可怜那些痴心少年,不但不想找她报仇,反而还念着她,想要再见一见她。江湖中人都说,这女人根本就是天底下最毒的毒药,而且绝对没有解药。
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赵深锐看着沈烨轩,似乎他也中了这种毒。“老弟,”他压低声音,“这可是真的?”
沈烨轩不答,只点了点头。
“你为了她没有去考试?”
沈烨轩仍是点头。
赵深锐不觉锁紧双眉,几乎想要浇他一头冷水:“你本不是个好色的人,怎么也上那种女人的当?”
沈烨轩道:“她没有骗我,也没有偷东西。”
赵深锐跺脚道:“谁不知道寒毒宫是天下最爱财的!一夜倾城在江湖中干的事,哪一次离得了奇珍异宝?你别为了一个妖女,把自己的身家前途都赔进去。那妖女不值,更不配。”
沈烨轩本是神色淡然,听了这话却喝道:“不许你这样说她!”
赵深锐一怔,恼道:“咱们是朋友,我才说这话,你既不识好歹,这破事儿老子不管了!”说完,居然真的拉着景衡和裴荫到角落坐下。
景衡面露难色:“赵大哥,如此……不好吧?”
裴荫也道:“也许、也许沈公子有不得已的苦衷。”
赵深锐将声音压得极低:“有伏兵。”景裴二人一怔,四目相对,不再出声。赵深锐又故意大声道:“什么苦衷?我们讲了这半日,那妖女可出来分辩一句?可替他沈烨轩说过一句话?”
沈烨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那八个随从也被奚落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正在这时,屋顶忽然嘭的一声响,似有瓦片崩碎。紧接着一片淡金色的粉末从天而降,雪片一般,飘飘摇摇往杜乱等人身上裹去。虽然是飘,速度却极快。那些人猝不及防,被吹了一头一脸。粉末沾肤即融,仿佛化进了骨血。雪山派的人想到这是一夜倾城出手,登时变了颜色。杜乱暗暗运功,确定无恙,才厉声道:“杭语薇,你这贱人,使了什么手段?”
杭语薇?
景衡听得心中一动。
没想到一夜倾城这个香艳名号的主人,居然有这么清雅温婉的名字。
“你放心,那不是毒药。”那绵软香甜、水蜜桃一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不过是一点点‘相思变’罢了。”
杜乱咽了口唾沫,道:“什么‘相思变’?”
“啊,那就是——”杭语薇清清嗓子,竟自唱起了小曲儿。“变一个绣鞋儿在你金莲上套,变一领汗衫儿与你贴肉相交,变一个竹夫人在你怀儿里抱,变一个主腰儿拘束着你,变一管儿玉箫儿在你指上调,再变上一块香茶也,不离你樱桃小。”曲调柔媚,她的声音更柔媚。一字字就像温柔乡的纱帐,教人恨不得睡死才好。“过一会儿,‘相思变’起了效力,你身边的苍蝇、蚊子、壁虎、蜘蛛、蝎子、蛾子,还有不管什么什么的小虫子,可要为你害相思病了呢。你走到哪儿,它们就追到哪儿,只想贴在你身上呢。就算你泡在水里,把皮肉泡掉一层,药效也不退呢。哎,这大约就是情爱了,海一样深,雪一样纯,不死不休,连我也参不透。”杭语薇笑了笑,夜莺一般,却比夜莺更醉人。这毛骨悚然的毒药,在她口中说来,竟真像是一段缠绵悱恻的情爱故事。“你可别问我讨解药,我还没想出解药方子呢。”
赵深锐三人听得愣住。
怪不得杜乱说了这么半天,也不敢贸然闯进酒馆里动手,原来是怕杭语薇的毒药。更怪不得,雪域三怪千里追踪都无建树,原来不光是忌惮天风堡的势力。
杜乱强声道:“你少来吓唬人!你若有这本事,还用得着勾引谁!”
杭语薇故作惊讶:“哎呀,我忽然想起来,雪山派地处极寒,半只虫子也没有。你们要是躲回那里去,一年之后,岂不就无药自愈了?”一顿,又叹了口气,“沈郎,你说我是不是太笨了?”
沈烨轩并不回头,只温然道:“你连日身子不好,怎么还动手?我说过,一切有我。”
杭语薇幽幽道:“我不动手,看你受人责骂不成?”
沈烨轩道:“为你,这不算什么。”
“可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你终究不肯嫁我么?”
“我不知道。”
“就算你终究不肯嫁我,我也愿意为你做这些事。”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全没把杜乱等人放在眼里。景衡、裴荫都是规规矩矩长大的孩子,何曾听过这样赤裸裸的情话,当下都低了头。赵深锐这样的粗人,却觉得两排牙酸倒了一对。
杜乱道:“你们两个就不必演戏了。沈烨轩,你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却也是练武的。那宝贝的好处,你自然清楚。你想拖延时日独吞了,就打错了算盘!慢说这妖女根本就不会和你平分,就算她愿意,我雪山派的镇山之宝,就是毁了,也绝不容外人得去。”
沈烨轩冷哼一声:“雪域三怪么?不妨一试。”
杜乱不试:“我说过,我的手段和师兄师弟不一样。”略略一停,狞笑道,“你若不交人、交东西,我就血洗全镇!”
沈烨轩脸色遽变。
杜乱眼色狰狞:“追不回镇山之宝,回去也是个死,倒不如捞足了本。你护得住那小婊子一个,可护得住全镇的人?你走一路,我就杀一路,让天下人看看,天风堡的少爷为了珍宝美人,害了多少人命!”话音未落,身形已动,“走!”
雪山派众人闻言跟去,竟真是往镇上去。
沈烨轩额上青筋暴起,断喝一声:“拿剑来!”即刻有随从将剑奉上。沈烨轩横剑道:“赵大哥,请你帮我保护……”他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向挂着帘子的内室望了望,“保护她。一炷香内,我便回来。”说完,便与八个随从追赶雪山派众人。
他可以不要自己的功名、自己的前程,甚至不怕和家人决裂,也要维护杭语薇。可是他不可以牺牲无辜百姓的性命。这就是小人恶人最喜欢利用的君子之风。
酒馆里一下冷清下来。
赵深锐摇头叹息:“一炷香?就怕老子撑不到。”
突然一个飘渺的声音传来:“赵捕头聪明。”
这声音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仿佛无数碎片从天而降,砸得人不知所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个女人的声音,清丽而冷酷。
景衡和裴荫对望一眼,心中都道:“果然赵大哥说的不错,伏兵来了。”
屋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不像人。瓦片喀地一声响,紧接着喵呜一声尖嘶,一只黄猫啪的掉落窗前,身上附着四五只毛茸茸的蜘蛛。蜘蛛通体紫褐色,足上带着黄红斑纹,足有核桃大小。黄猫挣扎几下,便即毙命。裴荫看得心惊:“那、那是什么?”
赵深锐沉声道:“来人可是斑蛛妃子?”
清丽而冷酷的声音道:“正是。”
随着话音,门前站了一个黑衣女子。她身材高挑,黑衣黑裙,黑巾包头,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狭长眼睛,透着说不尽的神秘阴毒味道。手中挽着一根紫褐色的长鞭,鞭上间饰黄红斑纹,与咬死黄猫的蜘蛛一般无二。就听她道:“师妹,好久不见。”
这句话,是对里间说的。
里间立刻传来杭语薇柔柔的笑声:“师姐是想死我了呢,还是想我死了呢?”
黑衣女子不答,举步前行。随着她脚步移动,窗前噼噼啪啪掉落百十只紫褐色的斑蛛,汇成毛茸茸一片,往酒馆内爬来。赵深锐三人看得头皮发炸,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哧的一声,里间门帘一开一合,一股青烟仿佛潮水,贴地涌出,转瞬铺满半间酒馆,护住赵深锐三人。紫褐斑蛛挨近青烟,立刻逡巡不前。黑衣女子也停下脚步,淡淡道:“看来你病得不重,还能出手。”
杭语薇不理她,只道:“赵深锐,你答应过沈郎保护我。这疯婆子一向和我作对,你快把她赶走。”
赵深锐摸摸下巴,转转眼珠,干咳一声,对黑衣女子道:“久闻斑蛛妃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幸会,幸会。”
黑衣女子冷若冰霜:“我师妹的‘青衫隐’只有半炷香的效用。赵捕头要动手便动手,若不动手,就退到一边去。”
赵深锐一个劲儿摇头:“我干什么要跟寒毒宫的人动手,若动了手,哪天被什么稀奇古怪的毒物咬死,都不知道。”
黑衣女子冷冷一笑:“算你……”
不等她说完,赵深锐突地双掌齐出,揉身扑上:“所以不如现在了结了你!”黑衣女子处变不惊,拧身一退,身形蝴蝶一般。赵深锐步步紧逼,不让她长鞭施展,口中大声道:“你们两个,还不帮忙!”
景衡裴荫虽觉不妥,但看到那一大片毛茸茸的毒蜘蛛,都巴不得先制住黑衣女子,当下一左一右,剑出如风,一个刺向黑衣女子下盘,一个刺向她握鞭的右手。黑衣女子身形急退,左手一点寒光乍现,迎上赵深锐双掌。赵深锐惧她有毒,不敢硬接。一迟疑的工夫,寒光砰地击中架子上的酒坛。酒坛爆裂,酒水喷涌而出,竟是紫褐色的,显然已被那毒药暗器所污。裴荫离酒坛最近,又无经验,竟不知躲闪。赵深锐见状,一把将裴荫推开。就在这一瞬间,黑衣女子的长鞭闪电般飞出,啪的一声,在赵深锐右肩带出一道血痕。赵深锐只觉肩头火烧般疼,低头看时,伤痕已是黑紫色,皮肉肿起翻开,整条胳膊都没了知觉,心知鞭上毒性更烈,连忙闭了十余穴道,盘膝坐下。黑衣女子手中寒光又一闪,直奔景衡心口。景衡一剑挑去,就听波的一声,银光爆开,一股紫色的烟雾在空中弥漫开来。
这黑衣女子的暗器,竟和那些毒蜘蛛一样碰不得。
赵深锐急道:“快闭气!”
裴荫反应稍慢,吸入一丝烟雾,立刻觉得天旋地转。景衡急封了她几处大穴,控制毒性蔓延,一回头,见黑衣女子已闯入里间,心头一热,提剑跟了进去。哪知才挑开门帘,就听哗啦一声大水响,一股热浪扑来,鞋袜全湿。接着一只大浴盆咣当摔在地上,滴溜溜滚到屋角才停下。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黑衣女子全身湿透,尖声道:“贱人你等着!”砰的撞破窗户,逃也似的冲出。景衡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一条丝带落在自己肩上,接着一个白影从天而降,立在屋子中央。
她背对着景衡,一身白衣,长发及踝,赤着脚站在水渍中央,轻轻叹了口气,就像一朵开在污泥中的白莲。
景衡呆呆地看着她:“你、你……”
他本想说“你就是杭语薇”,却怎么也转不动舌头,只觉自己的全部神思,都被吸引到她那双纤秀洁白的脚上。那吹弹可破、水润如玉、毫无瑕疵的皮肤,让他心里产生了一股触摸的欲望。他甚至觉得不用去看她的脸,就可以确信她是个绝世美女。
真正的美女勾魂摄魄的能力,并不全赖容貌。
杭语薇微微偏过头,对他一笑。
景衡不觉连呼吸都凝住了。
他根本瞧不清她的脸,只觉一阵目眩神迷,就连这小小暗暗的屋子,也一下子变得明媚灿烂起来。这感觉就像,穷了七八辈子的人,突然看见一座宝山,除了他所知道的宝石、琉璃、砗磲、翡翠、碧玺、珍珠、珊瑚、黄金,更有数不清的、从未见过的珍宝,在同一时刻发出光芒,完完全全霸占了他的脑子。等景衡恢复神智,就见杭语薇突地身子一软,向自己倒来。他伸手一接,好像接着一团软软香香的云彩,不知怎么,手下一松,长剑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杭语薇抿唇一笑,伸手拂过他的额头,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景衡大窘,定了定神,嗫嚅道:“我……你、你怎么了?”
杭语薇叹息道:“你不是都听到了,我生病了,病得很重。”
景衡脱口道:“那怎么办?”一顿,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快救救赵大哥和我师妹。”
杭语薇瞥了一眼外间,从怀中随便摸出一个纸包丢出去,又蛇一样滑到景衡背上,道:“他们的毒不打紧。你快带我走。”
景衡感到她胸前软软弹弹,顿时手足无措:“去、去哪里?”
杭语薇搂住他脖颈,贴着他耳朵道:“走得越远越好。快呀,再慢就来不及了!”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却有股勾人的魔力,让别人不由自主按她的指引行动。景衡不及细想,便抓起长剑,背着她从后门奔出。两人沿着溪水上溯,走了一程,就见一山一湖,浩浩荡荡,拦在眼前,一眼望不到头,不知什么地方。此刻正是夕阳满天,所有景物都被晚霞染了一层淡淡的玫瑰色。水波粼粼,反射夕阳余晖,彷佛在湖面铺了一层薄薄的金箔,衬着青山茂树,煞是好看。
景衡吸了一口清风,正要说话,便听杭语薇道:“到那边歇歇吧。”
“那边”指的是湖边的芦苇荡。这时节,芦苇还未开花,满目都是郁郁苍苍的绿叶,足有一人多高。景衡走过去,将杭语薇放在一块大青石上,低低道:“你歇着,我回去看看。”
杭语薇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别走!”
景衡不自觉坐在她身边,却不敢看她:“我要去看看师妹和赵大哥……”
杭语薇截口道:“你不想看我?”
景衡忍不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呆了一呆,又赶忙挪开眼睛,看着湖面道:“他们中了毒……”
杭语薇又截口道:“你看到的,我给了他们解药。可我的病,却没药医治。”
景衡道:“可是……”
杭语薇再截口道:“我知道你担心他们。不过那疯婆子是冲我来的,我不在,她就不会再去。要是你回去,给她发现了,再拿你师妹和赵深锐性命胁迫,问我的下落,你岂不为难?”
景衡听得点头。
真刀真枪地比拼他不怕,却对那些毒蜘蛛无计可施。若那黑衣女人真用赵深锐和裴荫性命相胁,反倒不好应付。
“那,就在这里等一等,估量沈公子回来,再回去。”
杭语薇轻轻“嗯”了一声,捏起裙角,将双脚浸到水里,孩童一样玩耍起来。
天光虽暗,离得却近,景衡忍不住又去看她的脚。湖边水浅,水底满是绿柔柔的水草,草丝在她脚趾间游梭,轻纱一般。她的脚又白又嫩,又水又润。十个脚趾头小小软软,绵不胜物。趾甲上透着淡粉的肉里,像贴着十枚粉粉的花瓣。看着看着,景衡只觉自己的心也像水草,被它撩拨得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过了片刻,猛然发现杭语薇那双千娇百媚、水灵清透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景衡登时心中一紧,出了一身热汗。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偷看女人的脚,脸上火辣辣的烧起来,低头道:“杭姑娘,对不起,我不是轻薄你,我……”
“我又没生气。”杭语薇轻轻一笑,湖水似乎因为她这一笑而变得活泼起来,“你看你,又出了一身汗。”
景衡不觉擦了擦额头,瞥见她正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汗立时出得更多。“你、你看我做什么?”
杭语薇道:“你好看啊。”
景衡愣了愣:“好看?”
“是呀。”杭语薇笑吟吟地看着他,“你的脸棱角分明,眉毛又长又直,眼睛又大又有神,鼻子高高的,唇峰尖尖的,又这么年轻,怎么不好看?当然好看。只许你们男人盯着漂亮女人看,譬如你盯着我看,就不许女人盯着漂亮男人看?”
从小到大,景衡听过的夸奖只有老实、听话、用功、和气等等,哪里被人夸过样貌,更从没被一个绝色女子夸过,心中一半高兴,一半诧异,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杭语薇秀眉一挑:“怎么,从没人说过你好看么?”
景衡点头。
杭语薇挨近,长发垂落,气息温软:“那你可要一辈子记得,我是第一个说你好看的女人,好不好?”
景衡嗅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一阵心神摇曳,慌忙点头。
他一贯不喜欢脂粉香,可杭语薇身上的香气却和任何一种脂粉香都不同。那味道只是浅浅一线,让人心神沉湎,想要细品时,却又没了,真真挠心得很。景衡有些贪婪地吸了几口,心中却升起一个大大的疑问:“她为何对我这么好?江湖人人都说,一夜倾城最爱勾引男人,那个杜乱说得那么不堪……不不,她这样美,说的话也没有半分逾礼,怎么会是那种人?她只是心直口快罢了。何况,她心里的人是沈公子,她只是看沈公子的面子,才对我好。我可不能胡思乱想,让她看不起。”当即岔开话道:“你的病,好些了吗?”一边说,一边坐得远了些。
杭语薇见他如此,心中暗笑,也直了身子,将双脚收回裙内,道:“好多了。”
景衡道:“那是什么病?”
杭语薇道:“从小的病,也不知是什么缘故,隔上七七四十九天就要发作。发作起来,全身都痛,只能泡在药水里,两三天才好。”突又恼道,“若不是那疯婆子知道我的病,也挑不中这时候算计我。”
景衡道:“那女人就是你师姐、江湖人称斑蛛妃子的慕惊羽?”
杭语薇点头:“是。我们师兄妹三人,只有我得了师父衣钵,她嫉妒我,就喜欢跟我作对。我得了什么好东西,她也要来抢一抢。”突又笑道,“可惜,她知道我发病的日子,我也知道,她的毒药宝贝都怕水。我把浴桶吊在梁上,淋了她一身水,她怎么和我斗?只好走了。不过,这个节气,她要把东西弄干也极容易。我现在还没大好,斗不过她,所以要离开那里,免得再连累你们。”
景衡心中感激,却也听出另一层意思:“好东西?莫非你真的偷了雪山派的东西?”
杭语薇一怔,美目中渐有阴霾:“雪山派的确丢了东西,却不是我偷的。只是他们害怕掌门责罚,硬赖到我头上。好在沈郎相信我,保护我。若没有他,我早就、早就被他们抓去了。”
景衡见她双目泛红,自己的鼻子也酸起来,脱口道:“我也信你。”
杭语薇道:“你真是个好人。”她温温地笑了笑,在夕阳下愈发迷醉,“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景衡心中欢喜,用力点了点头。
杭语薇拉着他的衣角,半是恳求、半是撒娇地道:“我生病的秘密,你可不许对别人说。”
景衡立刻道:“我不说,也不教任何人伤害你。”
杭语薇见他说得一板一眼,煞是认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景衡被她笑得脸红心跳,喃喃自嘲道:“我真傻,自然有沈公子保护你。”说完,心里竟有些酸酸的。
杭语薇柔声道:“他是他,你是你。难道女人有了男人,就不能再交男朋友了?你对我好,只要光明磊落,有什么不行?”
景衡听了,愈发觉得江湖传言都信不得。眼前的杭语薇分明是个坦诚和善、至多有些任性骄横的女子,哪里是传说中妖邪淫荡、害人无数的一夜倾城。当下大着胆子,多看了她几眼。杭语薇似是很喜欢被男人凝视,也不说话,只以指为梳,理着头发。她长而柔软的黑发就像绸缎一样明滑光亮,晚霞落在上面,像起了一层霓虹,景衡不觉又看得发呆。
起初他不能理解,像沈烨轩这种家世显赫、前途无量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为了一个相处了几天的女人如此呕心沥血。现在他却丝毫也不怀疑沈烨轩的决定了,因为杭语薇太值得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景衡会慢慢知道,江湖中很多年轻人就算为杭语薇拼命,也甘之如饴。
天色渐暗。景衡正要说回去的事,不防杭语薇脸色一变,一把将他推到湖中,又拨了芦苇叶子将他挡住,低低道:“别出声,有人来。”景衡全身浸在水中,见她神色微慌,也不敢多问,只屏息藏好。杭语薇安顿了他,又一侧身坐在青石上,像刚才一样,双脚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水。
可是,情态已全变了。
刚才她是个稚气未脱的女孩,现在她却是个风韵四射的女人。刚才她的脚只叫人想触摸,现在她的脚却像个钩子,一下一下,把人直勾到藕花深处。景衡打破脑袋也想不到,同样的动作,竟可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样子。他几乎有些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杭语薇。
突然衣袂声响,由远及近,芦苇丛一分,滑出一个毛毡帽、羊皮袍的男人。
雪山派的人!
这人的装束与杜乱等人一样,却不是杜乱。他的身材比杜乱粗壮,蓄着两撇胡子,眼睛却是褐色的。他看着杭语薇,眼神既不凶恶,也不友善,声音低沉而冰冷:“你一个人?”
杭语薇摇头:“还有个傻小子,就在我身后的芦苇丛里。你要不要了结他?”
景衡的心几乎停跳。
男人扫了芦苇丛一眼,也不知信还是不信,哼了一声,道:“你的男人可真不少。”
杭语薇掩嘴笑道:“这话很酸呐。”
男人伸手道:“拿来。”
“什么?”
“千年冰芝。”
杭语薇将腿曲起,却没有拉下裙子。换句话说,如果对面的男人放低视线,譬如,蹲下,就可以看到更深、更妙的春光。就听她道:“那么贵重的东西,我若带在身上,我就是傻子了。”
这句话就像重锤,砰的击在景衡心上。
无怪杜乱等人只说杭语薇偷了宝贝,却不说是什么宝贝,原来竟是千年冰芝!更无怪他说沈烨轩有意私吞。
江湖传言,千年冰芝是生于极寒之地的灵物,非有机缘和细心呵护不能成活,即便成活,也要千数年冰雪真阴滋养,才得成熟。成熟后服用,不但有祛除百病、益寿延年之效,更对内功修炼大有裨益。习武之人若说没有一点想要千年冰芝的心思,那绝对是假的。多少年来,去苦寒之地寻宝的人要么冻饿至死,要么打道回府,从无人寻到冰芝。想不到这稀世珍宝,竟在雪山派手中。
但这不是景衡关心的。
“她竟然真的偷了别人的东西!她对我撒谎了?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沈公子?难道她真像江湖上说的那样,是个淫邪妖女吗?我不信,不信!她、她明明是个很好的人……”
那男人踏前一步,冷冷道:“我不信。”
杭语薇轻巧地将双腿换了个方向,道:“你要怎么才信?”
男人一字一顿地道:“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景衡听了,心中登时雷鸣电闪。杭语薇却一点也不恼,反而咯咯笑道:“你又不是没看过,怎么,没看够?”
男人点头:“你这样的女人,自然百看不厌。”一顿,声音突又冷了,“何况,你身上毒药暗器太多,若不脱光了,实难叫我放心。”
“唉。”杭语薇叹了口气,盈盈起身,“你们雪域三怪,就数你心机最深,武功最高。在你面前,我也实在没什么花样可使,只好由得你欺负了。”一句话说完,身上的白罗衫无声滑落,露出半身凝润玉肌,两条玲珑玉臂。接着是提花百褶湘裙,最后是红绫子主腰。她的动作很慢很慢,让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露出,却又恰到好处地用长发把身体包裹起来,只把一些不太重要、却又足够诱惑的部位露了出来。
只给观者一丝甜头,让他们的心,痒痒的。
这个过程几乎能要男人的命。
景衡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天完全暗下来,月光照在杭语薇赤裸的身上,也仿佛失了色。
她的肩伶仃,胸高挺,腰纤细,腹紧实,臀圆翘,腿修长,骨肉匀称,肤色如雪,画出一条玲珑曲线,妙不可言。你若看见,便知道什么叫做完美。
她双手交叠,掩住私处,左腿微曲,脚尖轻轻点在地上,也点在男人心上。夜风吹开她胸前发丝,露出一点嫣红,随着呼吸起伏、凸起……
“这就是一夜倾城吗?”景衡怎么也想不通,方才那个仙子一般高洁的女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其实他不明白,在大多数男人眼里,最具诱惑力的女人,是穿上衣服时是仙女,脱掉衣服时是娼妓的女人。他只是在想,沈烨轩若是知道他千辛万苦呵护爱恋的女子,在别人面前这般极尽媚态,该如何心痛难过。
杭语薇忽然夹紧双腿,嗔道:“你看清楚没有?我可冷了。”
男人闻言走近,扳起她的下巴道:“你果然老实,没有耍花样。”
杭语薇轻佻地推开他,笑吟吟地道:“你也聪明,只一个人来。”
男人沉声道:“怎么?”
杭语薇语声温软:“我在关外待的时间不长,却看得明白,你们师兄弟三个,早就为了千年冰芝和掌门之位,争得你死我活了。冰芝遭窃,谁找回去,谁就一定能当掌门。所以你们这趟出来,互不相帮。若非如此,就算我找了沈烨轩保驾,也断断逃不了这么远。”
男人目光闪动:“你的头发长,见识倒不短。”
“别的事也就罢了。”杭语薇一笑,“性命攸关的事,怎能不仔细打算。”
“你都算到了什么?”
杭语薇直视着他,语声变得清冷起来:“我算到,无论你们三个谁夺回冰芝、当上掌门,都不会放过另外两个。”
男人眼中一亮:“说下去。”
“人人都知道,杀同门的事可不光彩。聪明的人,就应该趁着这次追捕我,暗下杀手,再把罪名推到沈烨轩头上。如果再加上我作证,雪山派上下一定不会怀疑。至于冰芝么,我不贪心,只要一半。”杭语薇走到他近前,目中泛着春雨般温柔的涟漪,声音也变得温糯娆媚:“除此之外,我还可以陪这个聪明人,享尽世间快乐。你,是不是这个聪明人呢?”
男人紧绷着脸,对她的美丽视而不见:“你不怕这个聪明人事成之后,杀你灭口?”
杭语薇笑了笑,道:“我虽然有点怕,却知道他绝不会杀我的。”
男人道:“为何?”
杭语薇道:“这世上的男人都舍不得杀我。”
男人的瞳孔慢慢收缩:“你有如此自信?”
杭语薇不答,只伸手拨开长发,将整个身子呈在他眼前,下颌微扬,有些挑衅地道:“难道我不该自信?”
男人盯着她看了片刻,眼中渐渐有了火光。
欲火之光。
这光亮从杭语薇的胸前一路下探,直照在她双腿之间。杭语薇双颊泛红,伸手遮挡,娇声道:“不许这样看着人家!”
男人喉结滚动,沉沉道:“我突然想起,女人身上有个地方,足可藏得下一根冰芝,不可不查。”说完将她一把抱住,就要将手探入。
杭语薇夹紧双腿,偏不让他得手。又拿指尖在他胡子上来回磋磨,媚眼如丝:“我看,是你想把别的什么东西藏进去吧?只不过,你那东西可比冰芝粗?”
男人听了,一把将她按在地上,道:“你这妖精,吊了我三个月,今天决不饶你。”说着解了裤带,就要行事。不料湖中猛地哗啦一声水响,锐啸撕空,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喝道;“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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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2/mw690/001dCPZBzy6VLjdwmrvb1&690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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