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夜的昙

前一阵微博比较流行批判郭敬明《小时代》中的炫富情绪。其实人都是有点“炫”基因的，有钱的炫富，没钱的有啥炫啥，就算吃顿好的，或者吃了顿不太好的，也都可以用手机从各个角度仔细拍过，炫上微博。

古人中最爱炫吃食的是陆游，吃了什么都要写成诗炫出来。吃了鸡写鸡，吃了粥写粥，吃了鱼片写鱼片，吃了饼写饼，就算用开水烫了把不加盐的青菜，也要抒发一下，留下“采掇归来便堪煮，半铢盐酪不须添”的诗句。如果南宋时有微博，那陆游肯定会是天天炫美食的微博达人。

用眼下比较流行的话来说，陆游就是一枚正宗的“吃货”。这个世道貌似没啥容易轻易做好，但“吃货”是个例外，只要能够张嘴吃东西，基本都可自称“吃货”，更别提那些自诩为“吃货领头人”的美食主持人。其实已经很怕电视台的美食频道和电台的美食节目，即便只是无意中摁到那个频道，也是快快转换。

一直无法理解，飞哥的节目可以一成不变的坚持数年，临到现在，听到他介绍的美食，已经无法勾起食欲，语言匮乏到了极致，不管是什么餐馆哪方美食，基本都只那么几句：好吃得很，巴适得板，报上飞哥的名字可以打八折……其实包括他的听众和观众，也大多知道他现在节目的含金量很水，多数都是收钱的广告。我偶尔会想，如果让我每天说上百个“巴适得板”连续说个十来年，真的是件极为恐怖的事。有时不免对飞哥生起同情，把美食这么有趣的东西，做成毫无激情和热爱的机械枯燥的重复，甚至还有点低俗，也非易事。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还担着“天府食神”的盛名。当然，其他一些美食主持也好不到哪儿去，前不久有人总结了美食主持频繁使用的几大不知所谓的烂语，其中“入口即化”和“有诚意”当选。

大凡美食，都蕴含着一个地区的风物，是历史最普通和直接的承载。美食主持的语言匮乏，实际上侧射出他的文化空洞。中国首位川菜女大师杨文有句话：每一样食物食材都自有属于它的性格和故事。去年冬天我采访她，她请我喝下午茶，下午茶点，竟然是一碟再普通不过的水芹菜，吃时先蘸面酱，即便是不蘸酱吃，这样一种野菜生吃竟然也是鲜甜无比。杨文说，生的水芹菜本身是涩口的，但她用了一种绿茶的茶汤对其浸泡去涩，所以才会食之甘美。当下惊叹于她对食材特性的了如指掌。杨文的菜，很多食材都极为普通，但她制作的美食，竟然曾经把食多识广的香港知名美食家钟华培老先生吃得落泪。杨文把这一切归为自己对食物的尊重。

美食主持的“才尽词穷”，大概还因为很多主持仅仅只是一个主持而已，自己并不会做菜，不会做菜的人，当然很难做到对食物的尊重和对食材的了解，也就更无法用每样食物的性格和故事来装点自己的节目。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西方很多美食主持，都是当地的名厨。美国最负盛名的“老四川”川菜馆，其老板胡晓军便靠着在芝加哥做美食主持成名，并最终成功经营“老四川”，在北美开了12家店。

“货”曾经是略带贬义的中性词，不过发展到现在，“吃货”已变身为一种美誉。其实，并非会吃就算是吃货。就拿陆游来说，他并不仅仅只是能吃会吃炫吃，还是手艺相当了得的烹饪高手，他做得一手好菜，能够去他家做客，大概也是当时名士风流们的一种向往。所以他炫吃的诗歌，经常会把食物特性概括得传神贴切，虽了了数字，美食却跃然纸上，令人垂涎欲滴。

在我看来，会吃会做的，才是吃货；而会吃不会做的，那是饭桶。你中奖了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