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荣幸参加河北省文学院组织的这次长篇小说创作座谈会。我是以一个小小说作家的身份来参加这次会议的，来之前我也正在写一部长篇《保健》。刚才各位评论家、作家对文学院五位作家的五部长篇小说作品进行了研讨。我觉得这些作品写得不错，各有自己的优点，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我向他们致敬。在这里我不具体对单篇小说做评论。只想结合自己正在进行的长篇小说的创作和阅读，谈一谈我对长篇小说这一文体的理解、看法。

我来之前带了两部长篇小说。一本是《福楼拜的鹦鹉》，英国作家朱利安·巴恩斯写的，一本是《地下室的黑豹》，以色列作家阿摩司·奥兹写的。先说《地下室的黑豹》。这是一部记忆小说。在记忆中融进了痛苦、欢笑、悔恨和惊奇。叙述视角是一个12岁的孩子以第一人称的角度，回忆很多年前英国托管巴勒斯坦的最后阶段，巴勒斯坦即将分裂为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两个国家的时候。在历史巨变的前夜，民族的冲突，文化的，战争的，情感的纠葛，都有所展现。我觉得他的叙述视角是很独特的。小说主人公首先以成年人的口吻交代“在我一生中，有许多次被叫做叛徒”，给读者留下悬念，随之回忆起自己在十二岁那年因为与当时犹太人的敌对方英国人交往，第一次被称作叛徒的情形。之后，运用母亲、父亲，孩子三个人物构成了故事场景中的核心，来设置故事。都与孩子的所谓“背叛”行为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小说很薄，章节也不多，但是主题是很丰厚，语言也很抓人。小说以其特殊的肌理与格调，表达了丰厚的意蕴，在现实与历史之间建构了一种象征性的联系，对本民族信仰深处某种极端性因素发出了危险性信号。

《福楼拜的鹦鹉》，是一种文本的狂欢。小说很独特，写一个老医生“我”研究福楼拜在写一个短篇小说的时候，用鹦鹉作标本。标本有两个，哪一个是真实的？老医生在探讨这个问题。随着对这个问题的探讨，开始了对福楼拜的鹦鹉的寻访之旅，引出了鹦鹉的主人——福楼拜的作品和生平一系列问题。作者以小说的形式给福楼拜立传，又着意打破传统小说的创作模式，在文本形式上表现出了很强的实验性。小说有15章，和我们惯常写小说不同，叙事别有特色。老医生是一个犹豫不决的叙述者，不是一个坚强的、一贯到底的叙述者。第一章就是写的在一个福楼拜的雕像下，怎么寻访福楼拜。第二章就打断这种叙述，写福楼拜的生平、年表。年表也不同，有三种形式的年表，第一种是福楼拜文学创作的情况，第二份年表说的是福楼拜的家庭，第三份年表说的是福楼拜每年的一段评论。随着叙述的不断深入，后来有一章写福楼拜和动物的寓言故事，熊啊、鸟啊等。还有一章写福楼拜的情人，出来叙述故事，与福楼拜的交往。还有一章写“我”又开口叙述，叙述与已故妻子之间的故事，叙述依然是若明若暗，似是而非。还有一章是用词典的方式来写福楼拜生活和写作相关的概念。最后一章，“我”再回到了前面的寻访之旅，继续寻找那只鹦鹉。但是他能找到吗？依然是不确定的。

我很注意这种注满现代意识的长篇小说。这涉及到了长篇小说的写法问题。一是叙述的视角要新颖，二是结构形式要独特。我觉得现在我们作者写长篇的时候，存在一个问题是，都写得很老实。都是贴着地面来写的，而且一二三四五，故事平铺直叙，从开头一种叙述、一种人称一贯到底，缺少变化。我认为，小说有的可以贴着地面写，有的更要写出飞翔的感觉。河北长篇小说怎么写出飞翔的感觉？要有开放的结构、有飞翔的意蕴、有文本的狂欢，来展示丰厚的思想和多重主题。不管是写风景、风情、风俗，这些都不是单一的，都可以多视角、多重奏，多声部，用开放性的结构包容、包涵色彩缤纷的生活。在写长篇的过程中，我们的身心、思想、表达要得到解放，要写出现代意识。总而言之，长篇小说的写作应该是一种飞翔的写作，是一种思想和文本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