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蔡楠作品的后现代特征
(2009-04-14 19:4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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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调红鲤后现代主义文学蔡楠中国杂谈 |
分类: 评论家言 |
论蔡楠作品的后现代特征
蔡楠是中国现代小小说的有名作家,曾被小小说评论界誉为“现代小小说三辆马车”之一。其作品主题鲜明、结构新颖,吸引了许多小小说读者和作家的关注。作为“现代小小说三辆马车”之一,蔡楠的作品具有时代潮流性,对中国现代小小说的发展产生着较大的影响。
蔡楠是一位具有强烈探索意识的创新型作家。他的小小说自成一体,在小小说文林中独树一帜,富有鲜明的个人特色。著名评论家评论家寇云峰曾说过,“蔡楠之所以能在高手如林的小小说领域占领一席之地,主要得益于他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其作品不同于传统的小小说,“每读一篇就十分明显地感觉到‘变化多端’这四个字”,每读一篇总能给人不同艺术品味。这一点特性在其“新式系列”作品中表现得特别引人注目。其“新式系列”作品杂取了现代西方各名家的高超手法,富有独特的艺术风格。对于其“新式系列”作品,小小说界曾有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有人说它是属于现代主义,也有人说它应是后现代主义。其实,蔡楠作品既有现代主义的,也有后现代主义的,其把两种派别的手法都很好地用到了作品的创作上去,只不过在形式的呈现方面有所侧重而已。何况现在现代与后现代主义之间的区分也并不是泾渭分明,它们之间在一定程度上还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笼统地把他划归为任何一个文学主义流派都是不妥帖的。
从文学的发展历程上来说,文学先后经历了现实主义、现代主义以及当前涌现的后现代主义。小小说作为文学的一种重要组成部分,其发展暗中也无疑会受到文学潮流影响。从中国当前的小小说发展上来看,现代的小小说作品大都还是现实主义作品,但其中也涌现有不少带有后现代主义因子的新潮小小说作品。这些新潮小小说作品灵活地运用了隐喻、荒诞、意识流等艺术手法,给人一种文学飞翔的快意感。在新潮小小说发展过程中,滕刚、谢志强、蔡楠成为了最受读者关注的作家,因而他们也被小小说评论界称为现代小小说的三辆马车。在这“三辆马车”的带领下,小小说将奔向何方?我们将拭目以待。滕刚、谢志强、蔡楠作品各有特色,他们引领着小小说的潮流。滕刚的“张三系列”有着荒谬离奇味道、谢志强的“国王系列”富有魔幻色彩,而蔡楠的“新式系列”则“变化多端”,显得摇曳多姿。从蔡楠作品上来看,有一大部分作品采用了后现代主义手法,显示了后现代的笔迹。在蔡楠的人生阅历中,我们了解到他曾阅读过大量的西方后现代读物,尤其喜欢乔伊斯、卡夫卡、博尔赫斯等人的作品,因而在创作上其无疑也会受到西方名作家的影响。在阅读西方后现代作品的时候,其不断地吸引西方名作家的写作技巧,所以其作品的风格以及内容也会带着后现代的因子。蔡楠的作品有着其个人的独特性,所以这让我们觉得将蔡楠的创作与后现代主义联系起来进行思考和分析,将对小小说以后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综合蔡楠的“新式系列”作品,其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的特征:
一、不确定的内在性
随着社会形态的不断变化,文学形态也在不断地发展变化着。文学经历了现实主义,现代主义,现已不知不觉地稍然走入了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是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产物,它也是社会形式的重要体现。后现代主义最根本的特征之一就是深度模式的消解,即中心的消解。后现代主义作家多克特罗曾说:“生命的形态是变化无常的,人世间的一切随时都可能变为其他东西……一切事物,甚至包括语言,都显得无法摆脱变化无常这一原则支配。”美国著名的后现代理论家哈桑则把这一个特征称为“不确定的内在性”。他认为无论是社会政治还是认识体系或个人的精神和心理方面,人们对事物的认识开始有了新的变化,人们不再相信传统的定律,对事物产生了疑问,价值观动摇。“它包含了对知识和社会发生影响的一切形式的含混、断裂、位移……我们不确定任何事物,我们使一切事物相对化。各种不确定性渗透在我们的行为、思想、解释中,从而构成了我们的世界。”后现代主义不再相信权威,不再相信复杂纷繁事物后面还有一个标准的真理。它将否定世界真理的存在。“不论是作为最高的价值、创造世界的上帝、绝对的本质,还是作为理念、绝对精神、意义或交往的关联系统,或者现代自然科学中作为认识一切的主体,都只不过是人的精神创造出来,用以自我安慰、自我欺骗的东西而已”。对于后现代主义作家来说,世界背后根本不存在着一个绝对的真理,世界事物是相关联的,也是不确定的。
蔡楠虽然没有明确地把不确定性当成自己的创作理念。但他作品所表现的不确定性特征却划有着明显的文学痕迹。这种不确定性主要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主题的不确定性、情节的不确定性。
首先,主题的不确定性。从传统的小说来说,每一篇小说都有其明确的主题性。可自从经历现代和后现代主义后,作家开始抛弃了这一传统做法,在他们看来,一切的规则和真理不是唯一的,都带有不确定性的,小说主题亦是如此。在小小说的创作上,蔡楠为了增加作品的意蕴,更大程度上吸引读者共同参与创作,其巧妙地在运用隐喻、象征等手法,使作品虚实相杂,从而走向了意义的不确定性。蔡楠曾说,“生活有未知性、多义性、含混性。小说是现实生活的反映,也要体现这三性。”所以,当我们读蔡楠的作品时候,其作品主题就像一面多棱镜,你说它是三角形的便是三角形的,说它是四方形的便是四方形的,人们可以凭借着个人的理解对作品主题作一番研讨,甚至找到所谓的答案,但谁也未能猜中其中的意义。蔡楠的成名作《一条行走在岸上的鱼》便是如此,它引发了读者的不同意义上的解读。《行走在岸上的鱼》是一篇讲述红鲤鱼生存的寓言小说。红鲤本有着细长、美丽的身体,但后来却遭到“赤红变青苍,鳞片脱落,尾巴变碎片”的悲惨状况。黑鱼部族的追杀,渔人的捕杀……这些残酷的生活环境让红鲤惊慌、迷茫,最终她陷入了恐惧和绝望之中。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红鲤“鳞片脱落,尾巴变碎片”,她毅然地走上了岸,走出了她生命中的最无奈的一步。在《行走在岸上的鱼》这篇寓言式小说中,有人说其作品的主题是反映当前的环保问题,也有人说作家在这里明显采用了隐喻的手法,其借红鲤隐喻人类,而人类生存问题才是作品主题的所在。其实,无论是哪一种的主题解读,都有其合理性的一面。“它结局的象征意义绝不是唯一的,它具有多义性。”对此,蔡楠在《现代小小说的多义性与含混性》上曾专对这篇作品作以诠释。
其次,情节的不确定性。“小小说是创新形式的艺术。”对于小小说,蔡楠在其创作谈中曾如此直言。蔡楠是一个创新型的作家,他总是善于采用各种各样的结构形式,使作品的情节扑塑谜离。对此,《小小说选刊》主编杨晓敏曾以“小小说形式的极致之美”作题来形容对蔡楠的印象。在情节的结构上,蔡楠很少按传统的写法叙述。他的小小说有的没有正常的时空秩序,有的没有正常的逻辑顺序,有的会没有开头,有的没有结尾,总是显得荒诞谜离。在小小说《飞翔或者冰清化蝶》中,作家采用第三人称的线性叙事,把冰清化蝶的细枝末节一层层地剥落出来。在这篇作品中,作家运用了四个叙述者(母亲、弟弟、父亲、男友)对冰清的死因进行叙述,每一个人的叙述互有关联,但又各不一样,因而作品情节也变得复杂多变。冰清死因最终只是一道多项选择题,答案有着各种的可能性。我们不管冰清因何而死,反正到最后,作家用荒诞的手法将冰清化成蝴蝶无奈地悲哀飞走了。另外,为了使情节设计显得分明,作家有时候干脆就直接采用标题来展示情节的不确定性。例如在《关于年乡长之死的三种叙述》中,作家则直接用“叙述一”、“叙述二”、“叙述三”作为副标题对年乡长的死进行叙述。
这三个叙述都是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故事发展的其中的一个情节。年乡长究竟是怎么死的?年乡长不可能死三次,但在这三次死法中哪一次才是真的呢?显然,在这篇文章中,年乡长的死因犹如一个根本没有谜底的迷语,作家也仿佛是一个未知者,他所写出的三个叙述或许也只是他对年乡长死因的一个猜测。在作品的最后,作家也并没有告诉我们明确的答案,而是让读者自己去猜想。作家巧妙地把三个叙述组合在一起,从而增强了作品情节的不确定性,引发了读者无尽的思考。
二、
后现代主义文学的不确定性需要创作方法多元性的支持,而创作方法的灵活多变性反过来则可以使文学的不确定性展示得淋漓尽致。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来,由于世界局势的变化,传统的“中心主义”已成为了众矢之的。现代的人们开始摆脱传统“中心主义”标准的约束,提倡个性,思想文化领惑呈现出多元化的态势。国际比较文学学者蚁布斯在一次学术会议上曾经指出,“绝对主义的对立面是相对主义。相对主义以不同的标准的多元共存为前提。”“多元主义意指多样性的互动。这一概念的主要长处在于,它允许不同诠释框架的奉行者互相交流,进而使他们参与到不同的框架中,从而避免相互隔绝。”因而,现代的文学界则开始了新一轮的变革,创作方法变得多种多样,展现了一片“百花齐放”的美丽局面。
在小小说界,蔡楠是典型的先锋作家,其以创新求变的形式,不断地增加读者的阅读兴趣。评论家寇云峰曾说过,“蔡楠之所以能在高手如林的小小说领域占领一席之地,主要得益于他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每读一篇就十分明显地感觉到‘变化多端’这四个字。”对于作家蔡楠来说,“小小说是一种创新形式的艺术”。他大胆地对艺术进行探索,把内容与形式巧妙地结合起来,创造各种各样的艺术形式,从而使小小说具有极强的可读性。
首先从文体上来看,其文体形式极其多样。《行走在岸上的鱼》采用了寓言体的形式,“他用诡异的题旨颠覆了鱼儿不能离开水的定律;以唯美的笔调——红鲤望见了水一样的的天空,鱼一样的的鸟儿。树叶一样飘浮的渔船,用梦幻一般的结构——迂回穿插、意象营造、循环往复的手段,迷漫着诗一般的奇妙效果”;《孟夏发出的18条信息》运用了电话信息体的形式来叙述,作品把故事通过孟夏发送的18条信息巧妙地展现。当代社会,通迅工具极大地方便了人们的交流与沟通,而这些通迅工具在现代作家手中也完全可以成为写作的一种形式。而《谋杀自己》《影子离我而去》等则采用了科幻体的形式。在《谋杀自己》中,作家再创设一个自己,让“我”与自己进行对话,进入生活和心灵的交流。文章人物新奇、对话怪异,极富科幻的味道。
其次,从文章的结构形式上看,细读蔡楠的小小说,我们都会感到有一种“陌生感”。蔡楠非常善于采用各种手法对作品进行艺术化妆,其把中国的写实手法与西方后现代主义的手法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使作品结构变得灵活多样、丰富多彩。在名篇《叙事光盘》中,作家直接把故事情节浓缩于A、B两张光盘上,使读者看起来仿佛是在欣赏光盘电影,极大地提升了小说的趣味性;在《车祸或者车祸》中,作家在说明老头被撞死于公路的这一个事实时分别采用了“叙事”、“说明”、“描写”三种形式。“叙事”、“说明”、“描写”本是文章的修辞手法,可作家把它与内容奇妙地融合在一起,在结构形式上呈现出多姿的样貌。在各种结构形式中,令人我感到印象最深的是其典型的复调结构。复调结构是“有着众多的各自独立而不相融合的声音和意识,由是有充分价值的不同声音组成真正的复调”。 它是作家围绕一个核心的内容,通过丰富的想像力构造几个艺术复调的一种构思方式。这种结构被蔡楠多次运用到《一波三折》《飞翔或者冰清化蝶》等众多作品中。在《飞翔或者冰清化蝶》中,作品以四个不同叙述者的不同说法结构成文。全文由四个小复调组成,这四个小复调仿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相互关联又相互区别,任何一种小复调都有着其文章价值。在《一波三折》中,作家以主人公老赵在开门时所产生的自由联想和心理幻觉为核心,然后通过这一个“小石子”,使文章巧现“三折”波浪。其故事情节波澜起伏,扣人心弦,让读者在内心里也不得不为主人公老赵惊起几阵波浪。作品由捶死芊芊、砍死芊芊和芊芊安然无事三个想像的小复调组成,巧妙地向我们揭露了主人公复杂的内心世界。“这三种想像虚实结合,多纬度、多视角、多层面地刻画了复杂的生活现实,使小小说的生活含量和社会意义大大增加。”
三、
随着后现代主义文学因子注入中国,中国的作家也纷纷学习后现代主义文学的,进行语言的游戏性尝试,其中马原、苏童、余华等更是巧妙地吸收并创造出了类似《冈底斯的诱惑》《现实一种》等著名作品。而在小小说界,蔡楠也在对语言进行过有力的探索和实验。在蔡楠的众多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如何讲述我和刀哥的故事》《我看到孔木哭泣的眼睛》《我说的都是真的》等作品都是其进行语言实验性的产物。
《如何讲述我和刀哥的故事》是一篇极富语言游戏性的文章。初看《如何讲述我和刀哥的故事》的标题——“如何讲述我和刀哥的故事”,显然,作家在标题上就已直白这是关于我和刀哥的故事。我和刀哥研究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作家看来,这似乎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应该如何去讲述我和刀哥的故事。在作品中,“我在讲述和刀哥的故事的时候,偶尔被别的故事打断。我一直想进入故事的内核,可别的人和事总是掺和进来,致使这故事仍然浮在表面。”,而到文章最后,“如果要我再讲述的话,我就得告诉你:我和刀哥的故事都是我虚构出来的,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没有发生。即使发生了,也不是发生在我和刀哥身上。”至此,叙述者“我”干脆跳出来现身说法,直言文章就是虚构。由上面的引述,我们可明显感觉到文章到处充溢着语言的游戏性味道。
另外,《我说的都是真的》也是备受人注目的“游戏性”文章。在那篇作品中,作家为了表达主人公马库内心中的醉意和荒诞虚无,全文没有采用一个标点符号。当阅读文章时,我们觉得文章语流仿佛瀑布从天而降,直泻飞奔,滔滔不绝。按作家的说法,“其实这篇小小说是用不着加标点就能读懂的。它的叙述语境、叙述节奏、线条都不适合加标点。”虽然蔡楠“说的都是真的”,然而蔡楠的语言性实验似乎并没有得到很多人的认同,有些评论家也认为他这篇作品过于“游戏性”,他们认为蔡楠“没有按照汉语语法加上标点符号分段成文,造成了人为阅读障碍,读者收到的仅仅是视觉上的新奇。”其实,正如一个小小说作家所说的,不管怎样,在我们评论这篇文章之前,“我们应惊叹《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些极具创意性的新试”,应惊叹作家这种具有探索创新意识的语言性实验。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蔡楠是一个带有后现代主义色彩的作家。他不断地吸收各种各样的创作手法,从而使作品呈现多姿多彩的样貌,成为现代小小说花园中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他是现代小小说界的马车,带领着现代小小说不断前进。他的创作方法灵活多样,作品具有不确定性,语言富有游戏性味道。“他的出现,改变了小小说的质地”。蔡楠是现代小小说界一个具有强烈创新意识的作家,在此,我们期待在以后的日子他能创作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引领小小说迈向更高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