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非花不留香

   在二姐的葬礼上，我为她撰写了一副挽联，并且亲自给她挂在了灵前。上联是：秀竹无心逢雪半折空有影，下联是：兰草非花遇雨一生不留香。

这正是二姐一生的真实写照。

二姐像一根弱小的竹子，没心没肺的，没有太多的人去关怀她。 在我们姐弟中她是最不吃香的一个，结婚生子以后，在自己家里的地位也不重要；她就开始信神。把自己的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上。有点小病神说祷告就会好。她就祷告。后来祷告不见好，就偷偷地去看乡村医生，打针把屁股打坏了，也不跟家里说。直到细菌进入血液造成血小板减少、白血球过低，造血功能遭到破坏身体不行了，才让家里知道。姐夫外甥带她辗转看了几个医院，连北京都去了，才算略有好转。没想到前几天在雪地上又滑了一跤。后来自己嚷嚷着又找另一个村医输液，不知怎么就输的不行了。初六早晨，外甥打电话给我，说要来城里治病。等我赶到医院，我看到的是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二姐只活到54岁，而且还是过了这个新年以后，属于中年早殁，可谓秀竹无心逢雪半折，在这个世界上只投下了一个空空的影子。

我们大家都是花，二姐却是一棵小草。她没有受到花的待遇，却享受了草的冷遇。在风雨中，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奔走。愚昧、执着、有苦有痛只有向神诉说。神能理解她吗？神不理解她，我们大家也不理解她。别人信神只是寻找一种心灵的寄托，只是抱着一种姑妄信之的态度，而二姐不，她是真让信神，真让神骗了。她离开这个世界，像小草一样迅速枯萎，化为一缕灰烬，没有留下花的芳香。可谓兰草非花遇雨一生不留香。

可我知道，她又不单单是让神骗的。骗她的人很多。

二姐叫秀兰，我把她的名字嵌进了联中。就像把悲痛嵌进了联中一样。

初十中午，我随着送殡的的队伍把二姐送到了墓地。有吹打的响器班子，有舞狮子的，有吹洋号的，有放鞭炮的……我不知道这风俗是在哀悼还是在庆贺？在鞭炮的烟雾和纸钱的飞舞中，我看到了二姐痛苦的灵魂在乡村的天空中不安的盘旋。我一直盯着那具棺材，我看着它走过村子，走上乡村公路，走过大桥，走到已经挖好的坟坑，又看着人们把棺材送进坑里，然后覆土……

    人的一生竟然如此短暂，人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人的灵魂竟然如此飘渺。阴阳两界，如此遥远隔阻而又触土可及……

    那晚，我梦到了二姐。她又活了，她在去火化的车上活了。她躺着躺着就坐了起来。她只是望着我，面无表情的望着我。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

    二姐，你真的有话要对你的亲弟弟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