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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城市（二）

　　文/孙树恒

　　一

　　清晨，我最终还是醒来了。如果说醉鬼是一种恐惧，那么酒本身就存在着诱惑。喝酒，是为了醉，这仿佛正是诱惑我的原因。对那些苦难和快乐交叉存在，对于陷于重建的我来说，坚持下去一直是一个秘密存在的信念。如今，这信念正被一日日透明而刺眼的阳光所照亮。我漫无目的地在街道走着。残留在体内的酒精还在咬啮着我的神经，虽然浑身疲乏无力，大脑昏沉，视觉却清晰。一醉解千愁实在是一句诓人的话,酒逢知己千杯少却是有道理。但醉了还总得醒来，对此应是深有体味，却又偏偏难舍浊酒,我不明白，却也沉溺于此。

　　乌海的夏天，草木青翠，大地仿佛成了万物的温床。灿烂阳折射着砭人肌肤的光。夏风萧萧，四顾喧嚣。我穿越街道，向城市的十字路口而去,到处楼宇林立,广告牌纷繁展示，遛弯的老人,从梦里拔出的孩童,搭棚支架的小商贩，台阶上睡熟的乞丐，即使往来人渐多，人声噪杂，却无半点醒意。我站在一个煎饼摊前，与摊主攀谈起来。她有四十多岁，是宁夏那边的，原来丈夫在矿上了。他就跟着过来了。有两个孩子，都在上学。可是丈夫在矿难中死了，虽然给了点抚恤金。但是她不想坐吃山空，就搞起小吃摊，还能勉强够生活。至于抚恤金，给孩子上大学用吧。说着，眼睛湿润的，用满是油腻的袖子擦了擦。还笑了笑，很宁静。可是我的心里像放了块薄冰。对于她来说，是不是灾难过后，伤口遗结的血痂早已融解，还是隐藏了呢？苍天有知，也会像她那样的善良的人一样，无辜地受到伤害侵袭之后，只默默把一份暗痛独自体味。

　　我买了她的煎饼，虽然显得坚实，不甜脆，却是干净纯粹，有筋道。这不是怜悯，却是无意使然。我因酒精中毒神经麻痹，但是良心没有麻木，而恰恰是在这样的无意识中显露出了生命的底色，唤醒了良知，唉，这生命落寞的季节。

　　我还很好，而却也只是一个命系红尘的小人物，在肉欲横流的现代社会中身不由己的漂泊者，对浊世很多意象难容，或逃避，或逐流，而纯粹也如暗哑的风铃，在过往的风中渐渐弃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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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是的，在乌海这个酷热的城市，在这个令人气闷的早晨，滚滚的车流，往来的人流，奏响着生命交响曲，哼唱着内心的咏叹调，在适宜或不适宜生命成长的环境和气候中恣意生长着，在风尘间展现暗淡或光明的色彩，作为生命，首先是自己的事

　　当我为这酷热的季节，置身其中而无奈的时日，突然，我的手机在喧闹中传出了《鸿雁》的铃声，那《东归英雄》的主题歌，悲伤沧桑的曲调，令人震撼。无论人流浪到哪里，无论人漂泊了多长时间。心里那份故土的呼唤仍然荡击在人类的心底。只要心里仍有良知的人，他可以没有高尚的道德情操，没有生存过的生命终结的墓碑，但他们可以有着让人敬仰的执着，回归自己的故乡，到属于自己的那片土地上，哪怕回去的只是自己的灵魂。为了亲吻故土，土尔扈特民族拒绝了俄罗斯的安逸的生活，向着东方的蒙古草原步步艰难的跋涉。战争，饥饿，疾病，让多少亲人都倒在了回归的路上，收集的一块块命牌将带走这些人的灵魂去他们故乡的长生天。皮囊埋骨他乡，但相信那些执着的灵魂，定会回到故土，回到自己的家园。这大概就是《鸿雁》及《东归英雄》所表达的执着和追求吧，我选择《鸿雁》作为手机铃声的初衷。此时，听到《鸿雁》的铃声，让我触景生情，心中不胜感慨。

　　接起电话，原来是我的同事，与乌海相邻地区的鄂旗支公司王经理，工作地点在棋盘井镇，告诉我，上午来看我。这让我欣喜异常，连忙回到宾馆的房间等候。对于他到首府呼和浩特近千里，一年见不到几回，而到乌海仅四十多公里，开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这真是一个亲密的邂逅，我在最孤独的时候，他风尘仆仆地来看我，我长吐一口气，感到脑中的郁闷一扫而光，心情变得祥和而宁静。我的心里很高兴。岁月浸染，蓦然发现，日月交替，让曾经年轻的他已霜染两鬓，从他那张带有深深的疲惫，但仍不失坚毅的脸，隐现出岁月摧残的痕迹，让人不由地想伸手摸一摸，那一定是粗糙的。他原来在老公司，当时已经调回东胜区，家也搬回东胜区了。当我们公司要筹建时，他毅然决然就来了。又回到了棋盘井，两地分居，孤身一人开始创业。一年多的光景，由小到大，有了好的发展，可见他付出了多少汗水和艰辛。他心中揣着一汪蓝，他说，棋盘井是个开发区，企业多，污染严重，很少看到蓝天。他希望所依赖发展的地方山的蓝，水的蓝，天的蓝，事业的蓝（公司最佳业务品质）呵！他渴望一双蓝色的翅膀，那可以穿越艰难坎坷，穿越心智环境，穿越心理障碍，载着他的梦，在棋盘井尽情舒展翅膀。他跟我叙述创业的艰辛，分享成功的果实，他就想坚守在棋盘井，或来乌海把事业做大，始终如一地让时光燃烧，让岁月变老。

　　他的孤单，他的渴望是世间所有事业型男人对人生价值的期盼，对未来的渴望呵！他那发自肺腑的话语，那成长的痛苦，那成熟的喜悦，照亮了我的心。我作为他的同事，对这个离总部很遥远，孤身拼搏的兄弟，没有尽到抚慰之心，没有体恤关爱之情。望着他那双明亮的眸子，那坚毅的神态，那山的蓝，水的蓝，天的蓝，业务的蓝，在他的心中已成为执着的信仰，执着的追求，那蓝啊！还会远吗，一直就蓝在他的眸子里，他的心上。在我的生命中，被记忆收藏。

　　中午，他约了乌海的朋友一起吃饭。在朋友中还有一个同行。喝的是高度汾酒，也许是他见我太激动了，我见他也很高兴。大家喝得很痛快，不知不觉地都喝醉了。他把我送回了宾馆，他也找地方休息去了。在我睡熟的时候，与我一起筹建的同事也从东胜赶了过来。看见我睡觉，就登记了房间住下了。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他赶了回来，与我一起筹建的同事也来了，都是一家人。我们走在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流擦肩而过，急匆匆奔向各自的方向。让我第一次感受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因为有他的缘故，是那样的亲切与慰藉。其实，我知道他很忙，没有太多的时间陪我，让倍感孤独的心灵有了一丝丝的充盈，好像扑面而来的和熙的风，渐渐沁入心扉，吹暖了那份源自心头的凉意。

　　吃完晚饭后，他又同学聚会，我回了宾馆。半夜时，他来了。他说，大老远来了，我陪你住吧。我们边聊边看电视，很快就睡去了。他由于要参加总公司举办大连经理培训班，在喝完奶茶、吃完早点就回棋盘井了。

　　我在心里暗暗祈求神灵，在岁月蹉跎的人生路上，能够达成自己的意愿，不给自己留有太多的遗憾。真心祈愿他一路欢唱，走好人生的每一步旅程，圆他一个蓝色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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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人生就是缘分，友谊让人的生活丰富多彩。朋友的好，我怎么能够忘记？如果忘记，在我以后的人生里岂会再能遇到这么美的回忆？。我是电话认识老段的，他后来去了呼和浩特一次，也就成为朋友了。我来到乌海后。他每天来陪我，他前期就帮助跑过房子，逐条街去跑，有一关门的店铺就问。我来后，看的几个房子，都是他提供的。他说，我给你找，你自己跟房东谈，可见其坦诚之心，做人之道。我要发布招聘广告，他就主动联系，他妹夫石力增是乌海日报的记者，周日帮助我把广告设计完，连饭都不吃。为了走捷径，他还领我到人才交流中心，找他的同学，上网直接去查。虽然不知道人才网在哪里，他就到处打听，又领我去了人才网。就是这样的热心人，让我感到很温暖。没有事情时，他还给我发信息，有什么事情要办，尽管跟他说，不是有多少事，有这句话就让我感动不已。

　　我选中的房子的主人，也就是房东，是个实在人，他姓张，家是东胜的。虽然是身价亿元的富人，却是非常热心，非常真诚。他自己有了办公楼，现正装修。他要把这个租出，我一看，环境优裕，租金也合理。我作为办公室后，稍微一改造就可入住。他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搬出。他怕拖长了我的时间，还给我主动打电话联系，宁可自己的房子一时间租不出去。我说。我就看对了你的房子了。他说，可以。可以先给我一个办公室，先进行改造，不影响我们开业，事情很顺利，这让我有了底，就需要具体操作了。敲定了，敲定了，让我格外的激动，有办公室，也就有了安身立命之地，有了创业的场所。

　　还有晚报那个张记者，当我联系再上一期招聘广告时，中午临下班时，主动跑到宾馆来，帮助我策划，出主意，她说，不一定就赚你这一单生意，整个金融系统都我在跑，每天都单。我是让广告怎么发挥它的效应。她修改完了广告样稿，当我提出也帮助找找房子，招招人，她满口答应。我以为只是说说，没有想到，当天下午就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联系了个房子，九月份才到期。我说，太晚了。她说，我再给你找找。快下午下班时，又来了个电话，又联系了一个，给房东打电话不接，她已将我的房间电话和手机发给那个人了，让我注意消息。虽然没有联系成，却是真诚帮我。

　　想想几天的事，有想，一日就是一生。一日的事情，就能把人生看透，将人生体味。是啊，今天注定是我们有缘，意义非凡，而明天我们的友谊之花定会精彩斑斓。何不让我满怀畅想去相交呢？友谊，是我接受朋友赐予的礼物，无论是成事与否，我都无惧他乡带来的孤独和寂寞，把友谊全部融入到无尽的生活过程中。无约相遇，有约相逢，再续今生未完的情缘。

　　曾几何时，想想从零开始，创业维艰，长夜无眠，辗转反侧之间，只见当天的事一幕幕映现，留在心里的絮语，似一串风铃，在心际回响，荡漾在心湖里那片遗存的宁静港湾，于是隐藏在内心的精灵终于可以悄悄地出来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