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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前些日子听到熊秉明的诗。那是我们杂志和几所中学共同办的一个诗歌教育研讨会上,张新颖作为专家做报告。据说张从前是口吃,可是报告中完全感觉不到这一点;他读熊秉明的诗,一首《黑板·粉笔·中国人》,一组《静夜思变调》,停顿得恰到好处,倒别有滋味。
我是头一次知道熊秉明的诗,也是多年来头一次听诗听得热泪滂沱。或许里面有我个人的偏好——我喜欢有场景感有画面感的句子,就像Carpenters有一首《Close to You》,里面有一句“That is why all the girls in town, close to you”。
小A好像曾感叹,自己怎么忘记诗有多好啊。这话确切也不确切。我们都记得自己当年逃不过诗的年龄,又记得再读了多少矫情虚饰的诗最后变得胃口全无。不管那些晦涩华美的句子被写下的初衷,是为了让人看懂或看不懂,猜透或猜不透,总是缺乏诚意。“诚意”这个词最近有点被用滥,因为《大长今》的缘故——食物是需要诚意准备的。到熊秉明那里,就是用最简单的语言写最朴素的东西。
聊摘几首:
《信》:
(注:这是一九六八年前后,熊秉明的父亲挨斗,母亲搀扶着父亲去参加斗争大会。父母和儿子之间通信稀少,内容也缩短缩简,几近诗中的“公式”。在动辄就是杀身之祸的年代,“儿子所盼望知道的是母亲还活着,在世界的那一边。母亲所要知道的也就是儿子还活着,在世界的这一边。我能禀告母亲的是:我好,我还活着;母亲能安慰我的也是:她好,她还活着。其他的一切,生活的情趣、身边的苦乐、大小的欲愿……都没有意义,都是奢望,都成虚妄。”——“剩下的只有生死的相问。”最简单的信息,正是最重大的信息。——张新颖)
《的》:
《珍珠》——
我每天说中国话
每天说:
这是黑板
那是窗户
这是书
如果舌头是唱片
大概螺纹早已磨平了
如果这几句话是几粒小沙
大概已经滚成珍珠了
《黑板·粉笔·中国人》
(注:这样消耗着生命,竟然引起别人的不忍心。有一天一个学生很同情地问:“您这么教着,不厌烦了么?”“‘不,——’我安慰她。”“我安慰她”——“我”安慰那个同情“我”的人。这句话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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