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了一个帖子，某丈夫写的妻子分娩流水账。产前课上，医生说过，所谓“三年孕傻”确实存在，是人类在进化中形成的自我保护机制，否则如果怀孕，生产，养育的记忆太鲜明，尤其是生产，会给女性心理留下难以泯灭的阴影，从而失去再次孕育的信心。

所以此刻看着旁人眼里的记录，泪眼婆娑里，最朴实的语言激活了封存在某个角落里的记忆，趁着余温尚在，留下点印记吧。

其实生之前，并不害怕，当然和上了足够的产前课有关，老公也承诺会一直陪在身边。但大多新妈妈都有这种感觉吧，经过10个月的情绪酝酿，临门那一脚，更多的是期盼，期盼见到你在梦中勾勒了很久的那张小脸，期盼卸下让你步履蹒跚行动不便的硕大包袱。尤其在经历了苹果姗姗来迟，一周后得住院催产，每天在家爬楼梯踏步，尤其是假宫缩拉了假警报等系列乌龙后，1月9日晚8点开始的规律宫缩，给我带来的是“有戏”的惊喜。

用手机截屏记录下疼痛的时间，间隔从1小时，到45分钟，到30分钟，到20分钟，越来越疼，距离产前课程说的“511”原则越来越近（5分钟一次，每次疼一分钟，持续一小时），1月10日凌晨两点多，推醒还在做梦的老公，“我要生了”。http://s16/middle/4256157atc84351e4ed2f&690an angel is flying by" TITLE="【初次当妈】苹果出生记：When an angel is flying by" />

 要为接下来的苦战准备体力，于是指挥老公做桂圆红糖鸡蛋。因为已经疼得直不起来腰，所以当那个笨蛋问我鸡蛋要不要打碎壳的时候，我连懊恼都没力气。过去这些年我未免也太让他省心了！不过，幸亏有这一碗，帮我撑住了接下来的近20个小时。

小插曲一枚：凌晨三点多的北京冬夜，路面没有一个人，雾气弥漫的有些诡异，车刚启动，就发现车窗结霜了。战战兢兢靠边，老公又是抹布又是报纸的鼓捣，我在车里疼的大口喘气，也能感觉他紧张地不说话。人一紧张，大脑就短路，后来发现，随着车子渐渐暖起来，冰霜自己就化了。。。

四点飞驰到医院，值班医生打着哈欠将我们安顿在病房，上了胎心监护，说宫缩良好，估计到傍晚就差不多能生了，一夜没睡，还是尽量储存体力休息吧。我已经疼到萎靡，但尚能坚持呼吸法，不折腾，不喊叫。于是那边的沙发上，某人给自己找好了枕头，抱枕（！），换好了衣服，盖着毯子，舒舒服服睡过去了！！

记忆中最难熬的就是这一段，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艰难行走，提醒这度日如秒的痛苦，还有整整一圈。好像一个人漂浮在无边的海上，周围一片灰色，看不到岸的方向，但你知道不会就这样平静的漂浮下去，阵痛如呼啸而来的浪潮，一秒前你刚有感觉，一秒后便被劈头盖脸的席卷淹没，从头发丝到神经，全被一种叫做痛的感觉掐住，唯一能做的，就是战栗着企盼潮水稍微退去，好让你可以将头伸出水面喘口气。当你终于呼吸到水面的空气，还没来得及恢复另一波更恐怖的暗涌也已经蓄势待发。于是你就一遍遍被卷起，拍在岸上，还没来得及挣扎上岸，又被卷到更深更远的海上，周而复始，无边无际。捱过每一波，间隙的那几分钟，我好像睡过去几次，浅眠阶段刚有模糊的梦境，就被骨髓深处奔腾而来的千军万马又踢进抛进深渊。

刚开始的宫缩和痛经类似，而越往后痛感就数十倍叠加。痛经时还能捂着肚子弯着腰，躺在床上，则什么也缓解不了。因为上着胎心监护，产前课里教的那些走动啊，搭着老公肩膀放松啊的办法，也完全行不通。再往后，痛来自四面八方密不透风，唯一能做的，就是忍。一直觉得自己的忍痛力属于高段位的，可痛到极致，即使手指头把床把上的白漆都抠了下来，也无法克制不呻吟，暗夜里更像是兽类压低了声音的嘶吼。

天终于亮了，老公起来看我数次，神色焦灼，说了很多安慰的话，可痛到几乎昏迷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只是知道他一直在身边，还津津有味消灭了送来的病号餐，我只勉强喝了两口红牛。9点多医生来查开宫口，居然只开了两指。我以为这个痛法，至少4指了吧，几乎昏过去，不求往生，但求速死。但英明神武的医生判断我已经至少24小时未合眼，怕我体力透支，是时候上镇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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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无痛分娩，并不是真的无痛，你能感觉到宫缩，但经历过扒皮抽筋的痛，这点小case根本是从地狱到天堂，什么叫脱胎换骨，什么叫立地成佛，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都能跟老公说话了，我都能吃橘子了，我甚至还眯了会儿盹儿。

可是我高兴的太早了。中午医生查房，说宫口开的太慢，因为胎儿右枕后位。也就是说卡在那儿了，不利下行，得让她换姿势。让左侧躺，左肩尽量往后，右肩下压，胸、腿、腰成一个极其别扭的角度，保持至少半小时。五分钟我的肩膀就麻了，可半小时后没起作用，医生说没别的办法，只能等，于是又加2小时。维持一个姿势2小时不动就很难受，何况是大着肚子拧麻花2小时，咬牙就当自己在做一场不换姿势的瑜伽。

下午4点，娃仍然维持原状，而我刚刚开4指半，好几个医生轮番来看我，动手去调，均以失败告终。站在我床头的大夫说了一堆话，什么你都尿血了，子宫壁撑的纸那么薄，再等下去胎儿会受影响云云。我虽然累到思维混乱，但也算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剖。

奇怪的是，剖腹产，我从来就没考虑过。即使老公一开始就说剖吧，别受罪。即使产前一个月，苹果体重预估已经超过6斤半，生产前更是超过7斤半。可我居然一丝一毫就没考虑过。也许是太大意，也许是孕期太健康，觉得顺产无非是有没有决心能不能忍痛的问题。所以当“剖吧”从大夫嘴里出来，我唯一的情绪是震惊。

医生干脆说了，你这就是难产，再等下去，连剖都难了。于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和选择余地的，我被推进了手术室。一直到戴上氧气罩，我都没回过神来。没来得及紧张害怕，还在不甘心，这十个月的准备都是为顺产而来，怎么就失败了呢？

手术全程都有感觉，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也疼，尤其开口后，不是想象中一下就把孩子端出来，而是感觉肚子被反复挤压拉扯，甚至担心孩子是不是已经出问题了。所以当终于听到第一声啼哭时，疼的最厉害都没哭的我，一下子飙泪了。医生赶紧劝阻，伤口会出血，不能哭不能哭。缝合前还要被拉扯一阵子，器官归位，接下来好像我是一床厚被子，每次穿针身体都被拎起来，还要使劲拽一下，确保严丝合缝了，才开始下一针。

守在门口的老公也被放了进来。药物的关系，我右耳严重耳鸣，双眼睁不开，轻微抽搐，但能感觉到他趴在耳边摸着我的脸，反复说着，“没事了没事了，老公在呢老公来了”。接着是清洗干净的，还在哇哇哭着的苹果，被抱到了我的脸前。当柔软的小嘴一碰到我的脸，她就安静了，那种无法言表的柔软触感，也让我在那一刻，浴火重生。10个月的等待，20个小时的磨难，等的就是天使降临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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剖腹产的术后痛就不用赘述了，刚开始，最强烈的感觉是饿。术后需要禁食6小时，等喝上第一口小米粥，距离那碗桂圆鸡蛋，已经有19个小时了，这期间只喝过几口红牛，吃过两瓣橘子，因为疼成那样根本感觉不到饿，再说顺产也需要产前禁食。同样，为顺产而练习的呼吸法，让我吸进去大量空气，导致术后肠痉挛，因为事前没做任何功课（产前课里的剖腹产一概没听），对此一无所知，术后第二天应该下床行走，将剧痛误以为是伤口痛，还兀自忍着，直到痛到无法躺，才找来医生，肠痉挛得已经打成结，肚子上鼓起包来。

很多人都说，你还不如一早就剖了呢，不用受二茬罪。自我安慰下，经历了一半的顺产过程也有好处，术后宫缩是自发的，像顺产一样子宫还原的很快。苹果出生时头上已经有产瘤了，可以想象她也曾很努力的在产道里挣扎，出生对她而言并不突然，或多或少，对她是有些帮助的。

而且将来，我会骄傲地告诉她，在她人生的第一道关卡，我们一起努力过！ 

（出生2小时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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