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   一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是老子在《道德经》中第四十二章的开篇文字。说的是道是唯一，内蕴阴阳，阴阳激荡，从而生出有阴有阳的三，进而衍生出世界的万物。

       每每读到这些名句，总是感叹老子的伟大，多少年前就道出了宇宙的真谛，比起古希腊的柏拉图、苏格拉底和亚里士多德毫不逊色，心中的自豪油然而生。就像这些名句不是老子说的，是散人自己说的一样。然而最近，散人发癫，忽然想到，三生万物，然后呢？生出了宇宙、生出了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就不管了？要管的话，谁管？怎么管？ 

 三国演义的开篇，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散人觉得很有道理。佛教也讲究天地轮回。于是乎，散人突发奇想，三生出了万物以后，会不会也应该归一呢？重归于道，不就是“一”了吗？一是道嘛。

 然而何以为道呢？道含阴阳，那么，它就不是单一的东西。水至清则无鱼！连鱼都没有，何来的天地万物？有正则有负，有阴就有阳，有男必有女。那单细胞物种的自我繁殖怎么解释？红稠鱼的性别转换又该怎么说？

 看来散人这样的懒散之人，是无法思考如此高深的道理的。还是该干嘛干嘛吧，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处江湖之远却偏要忧君，完全是错位嘛！中国古代的文人，就是想做官，才寒窗苦读的。没官做了，却还惦记着复出，故而时刻关注庙堂大事的走向。所以在他们的心中，做官，是他们的道，是他们的一。

  商人呢？当然是挣钱了。不挣钱，经商做什么？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这样地写道：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资本论》第1卷，《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829页注释；人民出版社1972年9月第1版）。多么深刻！其实，不光是商人，现在的很多人，都可以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不顾一切，不然，哪儿来的那么多的贪官污吏、犯法之徒？

  想到这里，散人忽然觉得，莎士比亚在威尼斯商人中，说犹太族商人夏洛克要安东尼奥的一磅肉还账，这种可能很小很小呀。不是吗？又不是猪肉、牛肉羊肉，还能卖钱。人肉，谁会买？谁敢买？不能赚钱的事情，商人谁会干？何况是以吝啬抠门著称的夏洛克。如果不要安东尼奥的一磅肉，那他会要什么呢？安东尼奥也没钱呀。这发的是什么愁？和散人何干？说到底，夏洛克就不会借给安东尼奥三千金币。难道不是吗？现在什么都好说，就是借钱难，哪怕是发小，哪怕是闺蜜！

想到这里，散人再次糊涂。这么多的“一”，万物不是生出了万个“一”了不成？这里似乎遵循的是发散函数的定律，任你妙计千条，也无法把发散的函数归拢到一块儿去，除非把四月十号全球科学家联合搞出的那个黑洞给请来，也许就能够让什么都归“一”了。归到黑洞里去。连光都逃不走，还有什么不能归“一”了呢？！...

胡思乱想间，散人忆起了二月底的时候，在山西平陆三湾公园的经历。成千上万的天鹅，在湖中，在岸上，在天空；雪白、婀娜、优雅、轻盈；一双双、一队队、一群群，或嬉戏、或游弋、或翱翔。

  他们是离散人那么的近，近到仿佛一伸手就可以够到。散人仿佛能感觉得到他们的心跳，感觉到他们内心的清澈，感觉到他们灵魂的晶莹。

  喂鹅人的哨音响了起来。成百上千的大天鹅，从水面、从天空、从远处欢叫着飞奔而来。雪白的翅膀在湖光中煽动，长长的玉颈，如众多少女的玉臂，在湖畔翩翩起舞。金黄色的玉米粒在空中飞扬，与不远处的土山、岸畔的杨柳、湖中的清波，构成了一副让人不能不醉的画面...

  早餐后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天鹅们开始编队起飞。有成双成对的、也有父母带着儿女的、三只、四只、五只...十几只、几十只，它们有序地逐个、逐拨、逐队地起飞。父母或者头鹅在前面，后面是子女或者其他成员。脚蹼用力地蹬踏水面，翅膀拍击清波，发出悦耳的响声，在湖面上泛起一条条晶莹的水花。到了空中，他们开始编队。或者一字，或者人字。散人还是第一次知道，不光是大雁在迁徙的时候是编队飞行的。

  天空不作美，散人在三湾的几天里，都没有放晴，不是小雨就是雾霾。但是此时的太阳，在浓浓的云层后面，仍然露出了它橙黄色的身影。雾霾中起飞的天鹅，向着云层、向着天空、向着太阳，勇敢地飞去。

  站在湖边，散人完全被无数的天鹅所包围。他们宛若九天仙子、扶摇而上；似湖中的万千白色精灵，在雾霾中挥洒着沁腑的芬芳；又如层层的天使，带着人间的希冀，飞向远方...

散人迷失了。恍若忘记了以往、忘记了自我，仿佛融入到了这山、这水、这风、这万千腾空而起的大天鹅中。他的思绪、他的灵魂、都仿佛随着他们腾空而去，飞向那云遮雾绕的山岭、飞向那云层背后的无尽苍穹...

      难道这就是禅定？这就是归一？无相无我,无我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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