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这么脏，还是有人出来要洗。

疫苗事件涉及千家万户，有没有人因此而死，目前不知道，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起大范围的公共卫生事件，短期和长期的严重影响不容低估。或许对于不幸中标者来说，宏观上只是一个很低的几率，但摊上的人就是百分之百，他们可能因为失效的肝炎疫苗而染上终身疾病，也可能因为过期的狂犬病疫苗迅速死亡。

最大的不安在于，数百万支问题疫苗混入数以亿计的庞大接种量，人在明处，问题在暗处，迟迟无法查出到底谁谁谁中标，也没有可靠的方法去检测接种是否生效，补还是不补都是个问题，如何能不令人抓狂、恐慌？

恐慌是庶民的权利，庶民没有义务在所有领域成为专家，公民需要制度保障。

然而平时不科普，这个时候出来科普了：恐慌首先是愚昧的，科普一定是智慧的，动不动就“这殇那殇”的全都是文盲，看文盲的文章连文盲都不如……总是这么歧视普罗大众，“科普”二字的信誉也在下跌，总有一天跟洗地画上等号。

问题一：贵圈这么乱，接下来这疫苗还该不该打？——有科普专家说：必须打，一类要打，二类也要打。打了，中标的几率是若干分之一，不打，暴露在感染环境下的风险是百分之百！——说得好，有理有据有科学，按下不表。

那么，同理，问题二，如果身在问题疫苗覆盖区，怀疑自己中标的情况下要不要检测、要不要补打？万一自己摊上了，那自己的暴露风险岂不也是百分之百？

——这问题就难了，因为可操作性不高。首先，有关部门有没有能力追溯到每一支问题疫苗的去向，是个难题；其次，能不能检测出接种是否无效，更是个难题——因此庶民们这个求补救、求安心的基本诉求，对管理失序的有关部门来说，几乎是个无法达成的难题……

呐，解决难题最佳的方案，就是让提出难题的群众收回诉求。解决不了问题提，可以解决掉人嘛。

于是，科普专家又出台了，某权威专家昨日回答相关问题时称：按国际通用原则，不需要检测疫苗是否接种成功。因为疫苗主要作用于群体，只要人群保持高接种率，只要成功率达到80%~85%，整个人群就产生屏障了，传染病就会被阻断、消灭。（新华网）

根据这个原理，问题疫苗的覆盖比例远低于20%，不会影响人群屏障效果，那么怀疑中标者根本无需检测，也无须补种，无须任何补救措施，那么，追查每一支疫苗流向，似乎也就毫无必要了……bingo！这下可为国家省了一大笔钱！

然而慢着，前一个科普专家怎么说来着：“不接种疫苗，是百分之百的感染暴露风险”，到了疫苗可能无效的时候，这画风咋就变了？测不测补不补咋就无必要了？——如果两个专家站一块，会不会为此辩论一番？

不会的，他俩都是洗地的，红脸白脸都是花脸，正洗反洗都是为大局而洗。担心大众恐慌不去接种疫苗，所以拼命强调不接种你丫必死；发现没能力追查清问题疫苗，马上转而忽悠说不成功也没关系……都是科学，都是专家，为什么会出来双重标准？对于一个个体来说，没有接种疫苗，和接种了无效疫苗，难道效果不都一样？

科学与反科学的界限，其实不在于那些理论，而在于它是用来为人造福，还是用来忽悠与敷衍的。

公众的本能认为，追查清每一支问题疫苗去向很有必要，评估受害者的影响并出台补救措施很有必要，不给出这个放心的结果，恐慌与抗拒就是必然的后果——据说，很多海淘商家这几天接到“代购疫苗、出国打疫苗”的咨询暴增，我国疫苗产业可能正在面临奶粉业同样的危机。

有时候，直觉会比居心不良的科学可靠。专家的科普有没有瑕疵呢？——显然有。“群体阻断”是对于相对固定的人群而言，而现代人流动性早已今非昔比，假如未来出国到疫区，接种的可靠性就成为定时炸弹。

正规疫苗，比如你的起效率在90%以上，而问题疫苗，成功率可能要反过来。总占比不大的问题疫苗，你可以昧良心把它合并进正常失败率中，对统计数字几无影响。但是对于中招个体来说，其风险翻了十倍百倍。接种了问题疫苗，和正规疫苗的失败率不能混为一谈，也不应沿用同样的检测原则。

况且，很多传染病目前仍很活跃，譬如乙肝、乙脑、脊髓灰质炎等，恐怕没有人希望这些疫苗无效，而一些已基本阻断的恶性传染病也在世界各地死灰复燃……在现代人漫长而奔波的一生中，摊上了问题疫苗所增加的隐患几率，绝不是专家口中那么轻飘飘。当然对于大局来说，这个国家的感染率不会因几百万问题疫苗而波动，但是对于个体因此而增加的终身风险，不能无动于衷。合格的政府要关心大局，也要关心每一个公民。

公众要求不高，出了问题解决就好，不要查不清就忽悠收尾。请把那些定向洗地的专家们栓好，别在需要民众做奉献时夸大其词，在需要给民众一个保障时草率敷衍。

飞机是科学，原子弹也是科学，科学可以造福人类，科学也可以毁灭苍生，就看你怎么用。正说有理，反说也有理，就看你怎么说，为谁而说。科学不能高高在上，更不能背弃人民。

纸上建筑 出品

2016年3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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