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谁说男人不现实，谁又会为你牺牲？

这天，省医院的VIP病房贺客盈门。

本市青年女企业家赵星喜提二胎麟儿；产科主任和一中副校长的女儿章曦则诞下龙凤胎。

两位产妇是闺蜜，有宾客笑称：

“订个娃娃亲吧，门当户对知根知底。到了大学里或单位，不定遇上什么人。”

近期出了好几起杀妻的恶性案件，众人也认为有道理，纷纷点头称是。

小曦母亲在一瞬间神色有异，但很快换回了喜悦而得体的笑容。

星儿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两人的默契无需语言。

风浪都过去了，以后都是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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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母亲之痛

星儿绝不后悔，当年做了分手大师。

按照当地的迷信说法，此事损阴德。

但她认为，坐视恩师的女儿被骗被利用，才是真正的损阴德。

为了姑娘的幸福安宁，她不愿去赌“他是个好人”的概率，就算有罪推定也无妨。

反正也没有坑害他、诋毁他，只是让他回到他本来的轨道。

回想起五年前的那个傍晚，她的师母兼产科医生折节相求。

原来，高中班主任的女儿小曦在省城一所211大学读大二，和贫困农村出身的学长阿强相恋。

她怕父母反对，本想瞒上几年，等到阿强站稳脚跟，再找个有分量的长辈来提亲。

但父母给她安排相亲，她认为对不起阿强，才吞吞吐吐说出真相。

问题及早暴露，师母很庆幸。否则若是像颜敏一样（我另一篇文章“富家女婚恋”的女主），把当地优质男得罪光了，把闺誉也毁了，后果不堪设想。

师母希望星儿能劝小曦和他分手。

星儿没有说那些政治正确的废话，例如“还没见面，为何就觉得他不好”、“他以后会成功”，等等。

她也要做母亲了，怎会不知师母的脆弱和忧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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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傻白甜之坑

小曦单纯乖巧，长得像谭松韵；既是直男女神，也是长辈最爱。

这是婚恋市场上稀缺的优势，她本可找个优质男，继续岁月静好。

但爱情是最大的变数。

父母为她选择X大，是认为名校身份比热门专业更重要，方便找关系把她送进体制。

却没想到，她的学校算是“凤凰男大本营”，对于傻白甜是个巨坑。

【声明：我对贫困生群体并无偏见，身边也有不卑不亢、白手起家的朋友。此文仅针对这个群体中的少数心机男。】

阿强的问题不仅仅是穷。他还有两个姐姐，早早辍学打工的那种。

相信读者们都记得《新结婚时代》中，何建国对原生家庭永远的亏欠、对妻子的压榨指责。这种人家，找了就只能认命。

何况，90后男生能有两个姐姐，证明他家极度重男轻女。

这是怎样的高危模式，不必赘述。

长达三年的时光中，父母都忧惧交加、愧悔不已，后悔没把小曦放在家门口的二本。这是后话。

了解他们的恋爱经历之后，星儿也愤怒不已。

只有小曦这样的傻白甜，才看不透背后的险恶！

谁说男人不现实，谁又会为你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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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背景插叙】穷二代之泪

某些专业之所以称为“天坑”，是因为薪酬待遇和工作环境不理想，勤劳也无法致富，甚至“毕业即失业”。

这个坑，只有关系户能尽早逃脱。

例如小曦刚过一本线，调剂到不如意的专业，却有望对口进入农林局、质监局、环保局，或者在城区的中学任教。上学时也有学院领导和辅导员罩着，只要努力就能拿到各种优质资源。

这个坑，只有塔尖的少数人能看到希望。

例如读到博士，留校任教，能够提升社会地位、拿些科研津贴。

也许，它们是国家的需要、未来的热门。但坦诚而言，它们在现阶段是寒门学子的噩梦。

盲目入坑或调剂入坑的学生，尤甚。

阿强就是这众多牺牲品中的一员。一本率与教师的业绩挂钩，无良的高中班主任怂恿他服从调剂，进入211院校冷门专业。

起初，都市的繁华令他心驰神往，名校的光环令他热血沸腾。

他坚信努力就有收获，能像宣传栏里的著名校友一样，在国企身居高位，或在私企年薪百万。

但在评奖学金、入党积极分子时，他险些被关系户挤了下来。

他也看到学长学姐们求职的困境，工资比计算机、电信等热门专业少了一大半。而且，做技术的要下车间扛原料、做管理的要喝酒拉业务。

若是考编，很少有对口的专业，要挤“三不限”的独木桥。

发现星辰竟是黑洞，大海暗流遍布，有的同学努力考名校研究生，或是跨考热门专业，希望为自己搏一条生路。

有的同学开始绝望，沉迷游戏，被学校约谈甚至劝退（参见我“辅导员经历”一文中的阿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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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撒网

作为全家唯一的希望，阿强不敢堕落。他也没信心拼出一条血路，于是独辟蹊径，希望用婚姻改变命运。

他主动报名做“助理辅导员”，希望在女孩立足未稳时，降维打击获得她们的芳心。

大一下半学期的“金工实习”，就是他接近小曦的契机。

小曦的大学生活并不顺心。学校多数是贫困生，她已经尽量降低消费，却仍然被视作异类。男生思慕她却不敢唐突，女生则嫉妒她的美貌和家境。

宿舍关系尤为紧张。强势的团支书带领着一个心机女、两个墙头草，一起排挤她和另一个省城中产女孩。

辅导员受她父母之托，本该照顾好她，但他头脑简单，只会空谈“求同存异”，无力调解矛盾。也不敢太过偏向她，怕被扣上“嫌贫爱富，不配为师”的帽子。

小曦知道自己动手能力差，为了顺利通过金工实习，事先请辅导员安排了两个忠厚懂事的搭档。但还是在第四天的“焊工”环节翻车了。

焊工比铸造、钳工、数控都危险，操作难度也大许多。

它的原理听来简单，就是点燃焊条产生高温，从两块金属板的缝隙上划过，使金属板边缘熔化，达到粘连在一起的目的。

实际操作很难控制，因为戴上防护面罩后只能看到电焊条末端的一团光亮，看不到金属板的位置。焊条很容易把两块板杵得分开，焊接不完全；甚至直接粘在其中一块板上。

小曦连续试了三四次都失败了，还把火花溅到了搭档的工作服上，烧了一个指甲盖大的洞。

搭档很大度，说“我躲得快，没烧到肉”。团支书却不依不饶，当众训斥她是废物。

对方有滥用职权之嫌，但她差点儿伤到搭档，自知理亏。而且连续几天都很挫败，她已经接近崩溃，哇哇大哭着冲出了车间。

有几个男生本来想去安慰小曦，被团支书斜了一眼，也不敢了。

幸好阿强及时出现，把小曦带到厂区背后的树林里坐了半小时，还爬树采了桑葚和她一起吃。

等她平复了心情，再把她带回实习场地完成了任务。

他用这种方式表明：

这个女孩是我罩着的。

舍友们不愿为金钱折腰，也会对老师阳奉阴违，却对阿强很是敬畏。她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两个墙头草舍友还主动示好，这是后话。

阿强用两根木条夹住金属板，防止其错位，让小曦闭上眼睛感受缝隙的位置、焊条的高度。觉得差不多了，再帮她戴上防护面罩，点燃焊条。

他戴着防护手套，但若被焊条碰到，也难免会吃一场大苦。他却给出如此信任，让她安下心来。

那一点绿光仅能照亮方寸之地，小曦却仿佛对上了阿强坚毅又温暖的目光。

事后，她请阿强和两个搭档吃了一顿高级自助，还在辅导员和学院领导面前表扬了阿强。

那时，她正和高中同学谈着恋爱，并没有别的想法。给利益、牵人脉，她认为这就足以报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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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入局

下一个契机，是大二秋天的“野外实习”，在两省交界处的一座名山。

那天，小曦突然来了大姨妈，浑身发冷，手脚无力。她想坐索道上山却不敢去，怕被同学嘲笑娇气。

换了强势一些的同学，肯定不会委屈自己，但小曦没这个心理素质——她的处境本就尴尬，何况学校有不成文的规矩，野外实习和工厂实习都相当于“拉练”，要求吃苦耐劳。

阿强再次用自己的权威为她解围，谎称自己脚抽筋，陪着她坐索道。

众同学有的会心一笑，有的撇撇嘴，知趣地离开了。

游客不多，大多数缆车都空着，青山绿水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缆车时而随风摇摆，她紧张地抓住栏杆，却不慎抓住了阿强的大手。

后来，她才知道这叫“吊桥效应”，心动的不一定是那个人，而是此情此景。

两人等待其他师生的时候，阿强为她采下原生态的酸枣，和上次的桑葚一样美味。

大家在山中央的旅馆休整一夜，继续向深山进发。深山区域是自然保护区，不对游客开放，也没有了索道，只有简易的石阶。

她的身体已经好些了，幸有阿强在旅馆后厨煮的姜糖水，以及向女老师借来的布洛芬。

阿强仍然陪着她走在最后。有山间的清溪、娇俏的野花、远处的雪峰相伴，路途似乎不那么难熬了。

这里是知名的生态科普教育基地，时不时有灵动的松鼠、掠过的飞鸟。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举起手机不断拍照。阿强一直微笑地看着她。

在世外桃源的一星期，她慢慢喜欢上找阿强聊天。阿强忠厚温暖，懂得求同存异，不像她的舍友们那样敏感刻薄，也不像前男友那么骄傲浮华。

于是，她开始有兴趣了解贫困生的世界，钦佩阿强走出大山的坚韧、姐弟相扶的温暖。

是的，阿强的姐姐曾在生理期站着发了一天传单，给他买了习题集。他记得姐姐的苦，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窘境。

实习结束时，系里多了好几对情侣。阿强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还辞去了助理辅导员的职位，专心去复习考研。

她心里竟感觉空落落的。

但大二的课很多，她被迫放下了这份失落。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追求者们慢慢消失了。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她和阿强是一对儿了。

有脸有皮的男生，自然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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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收网

SD节快到了，校园里处处都是浪漫的味道，荷尔蒙似乎要把冰雪融化。

连粗俗强势的团支书也变得娇羞起来，笨拙地学习化妆搭配，还放下面子向她讨教。

她也莫名期待着什么，心如鹿撞，手里拿着四级真题，一整天却连一个字母都没看进去。

幸而，上天没有让她失望。夜幕低垂的时分，蜡烛一根根在宿舍楼前面亮起来，组成一个心形。

稳重的男孩站在心形中间，有喜悦有忐忑，平凡的面容也变得动人起来。

“我拿到了保送资格，读X院长的硕士，会有光明的前程。能为你的终身幸福负责，我才有勇气站在这里。”

“为了你，我放弃报考北京理工大学。我害怕，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你爱上了别人......”

你暗恋的人恰好也爱着你，狂喜之下，小曦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记得身边的人都在欢呼：

“好浪漫！”

“答应他！”

那天晚上，小曦流着泪说，不要为我这么牺牲，我不值得。

毕竟，为了给自己增加筹码，本校的学生都倾向于考985学校的研究生，通常是北京理工大学、上海交通大学等，考不上才会调剂回本校。

阿强软语安慰，你那么柔弱，怕我不在身边，你又被人欺负了。

小曦羞愧道，让我何以为报。

阿强说，一起去请X院长为咱们主婚，Y老师（小曦的辅导员）证婚。

小曦破涕为笑，娇羞地用小拳头锤着阿强的胸脯。

大学毕业那年，阿强做了院长的弟子，院花的男友。同学们有的在考研中折戟沉沙，有的求职时不尽人意，只有他顺风顺水。

同学们年少无知，X院长和Y老师是端方直男，都认为他是精诚所至。

星儿却懂得科研界的潜规则，也见过人性至暗，看到他步步为营的算计。

选择考名校，就要承受失败的风险。如果边工作边继续考，只会难上加难；如果全职备考，容易心态崩掉。

如果考上自费，这对穷学生相当于鸡肋（参见我另一篇文《四个同一起点穷二代》中的小G，他父母不愿支持，只好接受女友的供养，欠下一生情债）。

于是，他选择保送本校研究生。可以享受公费待遇，还可以挑导师，做导师的嫡系，地位远远高于调剂回来的学生，也高于二本考过来的学生。

不必备考，能节省将近一年时间，可以用来做实验讨好导师，争取他手里的留校名额。

宁做鸡首、不做凤尾，这本是深思熟虑的稳妥选择，他却将其美化为自我牺牲。

那年《致青春》上映，功利男陈孝正为了出国，抛弃了天真赤诚的女友郑微，惹得观众一片唏嘘、群情激愤。

对比之下，小曦会对他死心塌地，常规的追求达不到这个效果。她家会找关系帮他留校任教，还会陪房陪车。

比起在大城市蜗居，这一切堪称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