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庞永华

（首发《先锋》杂志2007年6月号）

古语有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看来这男人的“情人梦”，从古到今就一直做个不休。如今的一夫一妻制，让男人们的纳妾美梦成了泡影，但情人的粉墨登场，又开始马不停蹄地闯进男人的梦境。那么，“情人梦”的滋味到底如何呢？或许只有那些“梦中人”，才能诉说出其中的酸甜苦辣咸来……

情人梦之酸：梦醒无痕，情逝无踪

倾诉者：罗林，男，28岁，文化公司经理。

第一次看到蕊，是在北京的一个招聘会上。那时我刚刚来到北京，希望自己在这个北方的城市站稳脚跟之后，就把我的未婚妻小艾接过来。那天，当我筋疲力尽地挤出会场的时候，不经意间就看到了脚下那份已爬满各种脚印的简历，简历上那个一脸无辜的女孩，一下子就刺痛了我的眼睛，她让我想起我的小艾来。我弯下腰，就在我拣起那个简历正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同时，我看到了身边的蕊。

我一直坚信，我和蕊之间是有情缘的。

蕊告诉我，她毕业于古城西安的一所大学，今年22岁。她一直想做的事，就是做一个漂泊的自由撰稿人，不用朝九晚五的上班。她微笑着说，楚楚动人的眼睛里有一种让人怜爱的感觉，我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几年前那个和我一起牵手走过校园生活的小艾。

我对蕊说过，我已经有了未婚妻，我们从大学开始就恋爱，毕业后一起去了南方，风风雨雨走了五六年后又想到了北方，因为漂泊累了就想一起买座房子，安定下来后结婚生子。我来北京，就是先找到工作站稳脚跟，然后把她接过来，我们很快就会结婚的。蕊听后只是笑笑，而后肯定地对我说：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们家庭的幸福，我只不过是你从路上拣来的情人而已！她还说她这辈子根本就没打算要嫁给谁，就像杜拉斯一样，去很多的地方漂泊，找很多的情人恋爱，一辈子只活在自己孤独和阴郁的文字里。

蕊才22岁，走出校门没有多久，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本挥霍青春和等待爱情。她喜欢抽烟，却从不固定牌子，她说这样才能享受到不同的烟味。就像男人，不同的男人给她不同的激情和感觉，经历了，如同抽完的烟，一切也都会消失了。她清醒淡定地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总会涌起莫名的酸楚感觉。有时候我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或者有没有经历过爱情？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要么不说一句话，要么就用一大堆的废话搪塞过去。

我想蕊一定是经历过一段什么样的爱情，才会让她如此的看透男人和爱情，去选择一种寂寥孤苦的漂泊生活。就像一个梦醒后四处游走的孩子，在无奈中寻找梦中遗失的美好。

几个月后，我把艾要来北京的消息告诉了蕊，她一整天都没有说话。深夜醒来，我摸到身边空空荡荡。她来时带着的那只皮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屋子里残留着的，只有她那熟悉的陪伴了我半年之久的体香。

我不断拨打蕊的手机，却始终是个空号。

我很快就和艾结了婚，名正言顺地以夫妻名义居住在了一起。艾是一个传统贤惠的女人，和她在一起，我感到极其的安全和踏实。只是，当我在许多不经意醒来的午夜，抚摩到身边艾那熟悉的身体时，眼前总是闪过蕊那双楚楚动人的让人爱怜的眼睛，心里总会隐隐地泛起莫名的酸楚和疼痛。

我知道，我和蕊的身体已经告别。没有告别的，只是我们的心，那里有我无尽的牵挂和无缘牵手一生的疼痛和酸楚。

情人梦之甜：梦境重重，妾舞妃扬

倾诉者：张伟，男，30岁，外企白领。

我独自来到北京闯荡已经3年多了，因为生活的动荡和工作的忙碌，到现在一直还是单身。起初，对于生理的需要，我一般都是自我消化。后来，看到身边的同事找“假日情人”的越来越多，心里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们这些“假日情人”，不是恋人，却常常利用周末或节假日约会，做着一切恋人之间可以做的事情，比如吃饭，泡吧，逛街，居家，甚至过性生活……出于好奇心吧，我也在一个交友网站联系了一位。那位美眉给自己做的广告大意是说：五一长假即将来临，现寻找一位有经济实力、五官端正的“假日情人”，节日一起出游，节后解除两人关系。在此期间，不谈论婚姻，不给对方添麻烦，互不干扰对方的私生活等等。我看着有些心动，虽说本人帅不到哪去，但至少不会排到歪瓜裂枣那一堆去，于是就试探着拨通了那美眉的电话。简单聊了几句后，我们就相约出来见了面。其实美眉也美不到哪，但绝对也算不到恐龙那一列去。印象最深的是她的身材极好，曲线玲珑，凸凹有致，让人一看就有想法。

她就是静，我的第一个刻骨铭心的“假日情人”。

那个有着“情人”陪伴的五一长假，我们过得都很快乐。

长假结束后，静真的说走就走，从此杳无音讯。

人这东西就是这样，什么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接着有第二次、第三次……自从有了第一个‘假日情人’后，在平时的生活中，我不再刻意地去交女朋友，全身心地用在工作上，等到闲下来，特别是周末或长假时，我就会上网或去酒吧找个假日情人，陪我出去散散心，聊聊天，谈谈情，做做爱……我和这些“情人”之间唯一达成默契的，只是维持一种简单的性伙伴关系，彼此需要，相互抚慰，不去提及爱情和婚姻那种让人疲惫的东西。在忙碌和竞争激烈的北京，爱情绝对是一种奢侈品，奢侈到用足够的感情和金钱并不一定能享受到。而感情和性，始终就像饿了吃饭渴了饮水一样简单，吃饱了，喝足了，也就完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找“情人”归找“情人”，寻找爱人的脚步我也一刻没有停歇过。如果哪一天能碰到个有情有缘的，我想我也不会放弃的。

情人梦之苦：梦醒之后，鸡飞蛋打

倾诉者：李钢，男，30岁，网络工程师。

自从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见到文婷之后，我就被她的年轻和美丽所俘虏。我倾尽一切地满足她，而她也很快就成了我的掌中宝。我相信，我是爱她的，就像爱着我的妻子湄湄一样。

湄湄成为我的女人已经很久了，我们在一个屋檐下摇滚着锅碗瓢盆，激情着柴米油盐；上床做爱，下床做饭，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我很满足湄湄带给我的安定生活和平静幸福，她让我不再漂泊，有了家的归宿。我承认，我是绝对不愿意失去湄湄的。

但是，自从认识文婷后，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在不愿失去湄湄给我的安定生活和幸福感觉的同时，也不想让文婷从我的世界消失。我知道自己这是在玩火，有可能焚掉自己的幸福，可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我承认，我和湄湄之间的山盟海誓和地老天荒，有时真的是很难抵御文婷胸前的两物。

湄湄依旧像往常一样的温柔和多情，我们一起做爱做饭，一起计划着生儿育女；文婷依旧和我在电话里联系，相约见面的时间和机会。和文婷走近之后，我开始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在外面逗留；每次和文婷约会回来，我都会感到非常后悔，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湄湄，就发誓再也不去见文婷了，但一听见文婷那充满活力和诱惑的声音，我就把所有的愧疚和誓言一下丢在脑后，恨不得立即就见到她。我真的已经对文婷着了魔，那么狂热地喜欢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只要和文婷在一起，我感到做什么事都是充满激情的。我无法想象，某一天，如果文婷真的从我身边消失，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可以肯定的是，那天一定会变得像潭死水一样无风无波无聊透顶的。

文婷很快就认识了一位帅哥。帅哥除了帅和年轻之外，看样子什么都没有。文婷有次问我那位帅哥到底帅不帅，我有点赌气地说他其实就像王木犊。文婷呵呵一笑，说我在吃她的醋。我心里何止像是在吃醋，简直就跟掉进醋坛里一样。我有些心酸地离开了文婷的住处，我希望一切就此了断，或许我们都该好好地生活了。

那天我的心情糟糕透顶。

当我回到家的时候，我却惊讶地发现湄湄正吃力地拎着个硕大的皮箱往外走，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一句话。我正想向她坦白和解释一切，却发现楼下的不远处停着一辆宝马，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以一副酷毙了的姿态微笑着倚靠在半开的车门旁，然后顺手接过湄湄手中的皮箱。湄湄上了车，头也没回。汽车开得飞快，扬起的灰尘几乎能飘到我脸上。

我如梦初醒。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玩火，但没想到还有人在纵火。面对湄湄的离去，我甚至没有足够的底气和任何的勇气去询问。我所能做的，就是坐在狼籍一片的屋子里，想我和湄湄在一起时曾经相濡以沫度过的日子。

我在想到相濡以沫这个成语的时候，感觉想笑；我在笑的时候，却流下了眼泪。

我知道，属于我的“情人梦”已经醒来。

梦醒之后，鸡飞蛋打。

情人梦之辣：梦里有梦，家外有家

倾诉者：李勤，男，32岁，个体老板。

我有一个爱人叫靓，也就一个情人叫苇，这两个女人，现在成了我全部的“爱情”。

我和靓都出身农村，在城里打工时认识，一起坎坎坷坷地走到了现在。我们的钱，是从零开始一分一毛积攒起来的；我们住的房子，是一起用积攒的钱买来的；我们两人之间，已经分不清什么东西是谁的了。而我的情人苇，只是我公司里的一位外来妹，除了青春年少和曲线优美一些，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吸引我的了。

但我很爱她们两个人，她们两个以完全不同的姿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靓善解人意，有着一个成熟女人应该具备的魅力和涵养，她和我绝对是心有灵犀的。靓却不同，苗条的身材和如花似玉的胴体，常常会轻易地让我迷失方向，她绝对是一个跟我身有灵犀的一个女孩。我很爱她们两个，觉得离开谁我都会失去半个世界一样。

我一直就这样在她们两人间奔波，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两年多了。说心里话，要想让自己所爱的两个女人都满意起来，不能说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有好心的朋友劝我，要么干脆与人老珠黄的靓离婚，和年轻美丽的苇在一起算了；也有朋友劝我，不如跟红颜祸水的苇一刀两断，和相敬如宾的妻子白头偕老。好话都是好话，但真要做出选择，却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和靓多年的婚姻和共同打造的财富，我是绝对无法割舍的；和苇多年来的肌肤相亲和缠绵悱恻，我同样也是无法割舍的。

爱人和情人，我一个都不想少。

所以，这两年来，我就这么一直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靓大度地说男人其实花心点也没有什么，只要在花心过后能找到回家的路就行；苇也善解人意地说过，她不会勉强我，只要我爱她就够了。其实我知道我这样很不道德，可她们两个我谁也不想失去……

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家外有家，情里有情。

前不久，也不知道两个女人是怎么搞的，肚子都不约而同地大了起来，比她们肚子更大的是我的脑袋。我越来越感觉自己像只风箱里的老鼠，开始两头受起气来。说实话，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我不想做对不起任何一个女人的事，但我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情人梦之咸：梦醒何方，情归何处

倾诉者：鹏飞，31岁，摄影师。

我和我妻子从认识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十年对于人生来说，不是一个短暂的岁月，我们已经熟悉到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这或许就叫心有灵犀吧。但是我们的身体却似乎越来越陌生了，每次一触摸到她的肌肤，我就感觉到像摸到自己的身体一样，永远都鲜活不起来了。

后来，我的影楼里新招了一位叫芹的化妆师，这一下子让我的激情重新泛滥起来。芹有着一张花朵般娇艳欲滴的脸和阳光般灿烂的笑，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似乎一下子就能让我回到很多年前。芹初到北京，举目无亲，于是我便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帮助她，很快就破解了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得到芹后，我的生活重新变得滋润起来，也就从那时候起，我开始用各种借口彻夜不归了。而那个曾经给我遮风挡雨的家，已经成了一个徒有虚名的空壳。

我和芹，双双都浸泡在充满欲望和激情的蜜罐里。

时间一久，我想到了离婚。

妻子流着泪同意了。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自从和妻子离婚后，我的世界像变了样：以前都是妻子熨烫得平平展展的衣服，现在需要我自己拿到洗衣店去；以前都是在一回家就能吃到的现成饭，现在变成了整天往饭馆里跑。芹的变化也不小，以前去次肯德基都嫌花钱的她，现在一场牌输掉两三千都不心疼；以前极尽温柔一脸妩媚的她，现在也开始有了牢骚，脸色也经常时好时坏。就在我的家底快要被芹折腾空了的节骨眼上，一场意外的事故，我住进了医院，连医疗费都成了问题。我在医院里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看到芹的身影出现，拨她的手机，却始终都在关机，她就像真的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怎么找也找不到了。我躺在病床上，一边想着远去的妻子，一边想着绝情的情人，想死的心真的都有了。

然而，我绝对没有想到，就在我万念俱灭的时候，已经和我离婚两年多的妻子却急匆匆地出现了，带来了我需要的医疗费用。就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我一把拽住了她的手。曾经牵手走过的幸福画面，此刻一幕一幕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问妻子还能不能接受我，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妻子下楼后，我站在病房的窗户前，看到楼下渐行渐远的身影消瘦的妻子身旁，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男人的背影。

我明白了，妻子已经再婚了。

编后语

采访完最后一位倾诉者，当我在匆匆忙忙赶往回家的途中，我看到了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我忽然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网络上流行的一句话：“我的床上，不知道是谁的媳妇？我的媳妇，不知道在谁的床上？”我在想，这些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谁能知道谁是谁的情人吗？而谁又能更为准确的解读“隐约而迷离，朦胧而混沌”的“超越着家庭，鄙夷着纲常，唾弃着伦理，裸露着欲望”的情人关系呢？

我向来就反对仅仅限于生理苟合的情人，但我绝不反对寻求真正意义上的情人，我更倾向于把情人划分在一个美好的词语中，界定在相互爱慕、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男女之间的亲密称谓。既然情人的泛滥已经成为潮流和定势，一味的回避和否定其实都毫无意义。或许只有积极处理好情人与爱人的关系，这才是最为现实和最近情理的方法。

善待爱人，不可轻言放弃。爱人永远是第一位的，她牵涉到父母、亲友、儿女等等。不善待爱人的人，一定会陷入到众叛亲离、狼狈不堪甚至身败名裂的困境中。

善待情人，珍惜别人付出。情人之间，那种心心相印、相互体谅、相互关爱的情感交流，会滋润你的心田，抚慰你疲惫的心灵，弥补你在与爱人情感交流上的缺陷。

善待自己，珍惜自己的付出。付出一份感情，一定要有的放矢、不可滥用；必须真情实意，不可故弄玄虚；更不可虚情假意，伤害对方。无论是面对爱人还是情人，一定要勇担责任。

情人如同风味小吃，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爱人如同家常便饭，平淡却极其需要，真实却默默无闻，廉价却割舍不了。聪明的人，会让二者相辅相成，把爱与情烹调得有滋有味。如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就是爱人与情人的合而为一，那是人生幸事，千古绝唱！

生活是现实的，理想的毕竟太少，所以我们应该摒弃世俗的观念，走出情感的误区，勇敢袒露蕴藏在我们心灵深处的那份私情，不压抑，也不放纵。

最后，祝愿天下有情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情感归宿，不要枉度了上天赐给我们唯一的多情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