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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4月28日，牛顿9岁4个月。登陆蒙特利尔两年整。

学校想让牛顿跳过四年级直接在秋天升入五年级。这事儿是在三个星期之前看出个苗头的，那时候老师只是让牛顿每天上午去五年级旁听两小时，然后再回到自己的三年级。但在被校长约见之前的那些天，我还真是闹不清跳级到底有啥意义——积极意义？现实意义？还是战略意义？为啥非要牛顿去做班里年龄最小块头最大的那一个？奇怪的是，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包括牛顿都觉得这是一件上上签的好事。

我小时候就听说过有孩子跳级，大人说起来一般都跟着一句：看看人家！哼。当年的我一般也只在肚里嘟囔一句：人家又不是我！哼。三四十年过去也没改，谁跟我一絮叨谁家孩子聪明、学习好，我就算不吭气儿也得腹诽一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哼。对于自己家牛顿的所谓学业，我也有三讲：一，不失学。二，高高兴兴上学去。三，轻轻松松回家来。这三讲我们和牛顿一直以来都坚持得特别好。在中国的时候，无论路途再远，作业再多，老师再严，牛顿小朋友始终觉得学校是他亲爱的游乐园之一，他甚至会埋怨每一个寒暑假让他与学校隔离那么久。由此可知，做牛顿的父母有多幸运多轻闲。

三个星期之前，压力来了。这不是要打破我们幸运父母的铁饭碗么。按部就班不可以吗？我老人家不禁胡思乱想起来，甚至想到了我家牛顿小小年纪戴上大框眼镜昏黄夜灯下习字温书的悲惨前景。更何况，随着跳级通知一同到手的还有另一个考试通知——牛顿必须参加六月初的教育局统考，而当时我们已预订了五月底逃课回国的机票。咱能不能不考试就跳级或者换时间考试再跳级或者干脆不考试不跳级了呢？回国多重要啊，机票多贵啊。跟牛顿一商量，牛顿掉了英雄泪：妈妈，我想上五年级，五年级好，五年级自由，五年级的课有意思。当娘的觉得自己好生操蛋啊，居然要活活打压一个好学生苗苗。老师工作日，带着翻译官牛顿找到了班主任，一聊才明白，这跳级是不可逆转的，这考试也是不能避免的。而且学校给的这个跳级OFFER，基本上就是一个ORDER，你不接受，还想混吗？于是第二天就灰溜溜地再付了$900把机票改了期。趴到网上多少个夜晚才发现的这个机票DEAL，结果机关算尽，反蚀了一大把银子。900大刀啊，数学不好，我也算得出能买多少五花大肉！回脸再看看牛顿小朋友的欢喜劲儿，想想我的三讲原则，值了。

高潮桥段还在后面。后来接到校长卡特琳娜的电话，说要见面谈谈。谈啥呢，反正不会是挨骂，而且校长会说英语！于是把自己涂抹得香喷喷地就去了。谈了二十几分钟，其中二十分钟是夸牛顿同学的各种好，剩下的零头是办跳级的官方手续。当娘的自然知道牛顿的好，但不知道他有这么好啊。好词儿太多，牛顿在学校生活的细节也不少，我就不再一一显摆了。总之，十分受用。说实话，除了一次鸡同鸭讲的法语家长会，我跟这个学校根本没有任何联系。卡校长底下做足了功课，她说这个决定是件好事，是大家研究过的，牛顿的班主任和五年级的老师她都问过情况，没有问题，没有压力，她对牛顿有足够的信心。我说我只担心牛顿的法语，可校长说，牛顿的语法结构都已经在那儿了，甚至超过了土生土长说法语的本地娃。校长还说了一个法语词儿，用手比划着问我在中文里是否有相应的意思。我知道她在说学校不是在“揠苗助长”，而是在做出适合特殊学生的特殊决定。心花儿怒放的我老人家驾着云从学校里出来，又蹲路边的草窠儿抽了根得意烟。那时突然沉痛地想，几十年前我若是个像牛顿一样的好娃娃，我爹我娘该是多么的快乐和省心啊。

是夜，又想起我的那900块大洋，到底还是没算清能买多少磅大肉。遂恶狠狠地发誓：等俺有了钱……一气儿多买好几张机票，就供在那儿，想像着回家的路，看着高兴！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