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府里杀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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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府里杀童案
安立志
去年,我国各地发生多起杀童案件。凶手与被害幼童并无利害关系,魔爪伸向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只是报复社会而已。事件曝出,舆论大哗,社会上甚至流传着“冤有头,债有主,前面不远是政府。做人要做杨大侠,莫把屠刀向妇孺”的歌谣。
一提起梁山好汉,人们首先想到“逼上梁山”,除了一些原本主动、并非被逼者外,也还有一个为谁所逼的问题。人们大多知道林冲是逼上梁山的,其实,林冲之外的秦明、朱仝、卢俊义等人也是逼上梁山。然而,逼使他们啸聚山林的不是官府,正是梁山社会自己。《水浒传》第五十一回就描写了一起为逼朱仝上山而蓄意制造的杀童案。
朱仝原是郓城县的马兵都头,与步兵都头雷横同为该县公安系统负责人。朱仝任内曾私自纵放抢劫犯晁盖、杀人犯宋江。新县长到任后他被改派监狱任职,又因私放打死知县二奶的雷横被刺配沧州。朱仝此人囿于狭隘的哥们儿义气徇私枉法、玩忽职守是有的,从其社会地位、为人处世来看,他决不肯反叛朝廷、落草为寇。他在拒绝吴用入伙时说:“雷横兄弟他自犯了该死的罪,我因义气放了他,他出头不得,上山入伙。我自为他配在这里,天可怜见,一年半载,挣扎还乡,复为良民,我却如何肯做这等的事?”在朱仝看来,犯罪不是良民,落草更是盗匪。朱仝决心按照大宋法律,认罪伏法,认真改造,重为良民。
在水浒世界中,沧州知府不同于大宋其他地市干部,书中并未提及此人有何劣迹。美髯公朱仝因为一副美髯,刺配沧州后得到知府赏识,不仅未去牢城服刑,而且直接留在府内。知府有个四岁的小儿子,“生得端严美貌”,“知府爱惜如金似玉。”这个小男孩也喜欢朱仝的大胡子,嚷着要他抱着玩。一方面知府信任,另方面朱仝有心。朱仝每天抱着小衙内外出游玩,并为孩子买些食品玩具,知府一家对朱仝更是喜爱有加。也许在有意或无意之间,朱仝在为以后的减刑或脱罪创造条件。半月之后的一天晚上,朱仝抱着孩子上街看河灯,遇到了梁山来的吴用和雷横。他们受宋江指派来拉朱仝入伙,却被朱仝一口回绝。当此之际,梁山诸公是如何做的呢?为了迫使朱仝就范,竟然极其残忍地杀害了完全无辜、十分可爱的小衙内,意在使朱仝断绝退路,陷于绝境,不得不上梁山为匪。书中说,朱仝回身再到桥边寻找小衙内时,孩子已被李逵抱走。为防止孩子哭叫,嘴里竟被抹上麻药。小衙内踪迹全无,朱仝心急如焚,他对雷横说:“兄弟,不是耍处!若这个小衙内有些好歹,知府相公的性命也便休了!”在雷横的引导下,出城20里,竟然发现孩子的头颅被李逵用板斧“劈做两半个,已死在那里”。气急了的朱仝自然要与李逵拼命。一颗嫩芽般的小生命就这样断送在这群以“忠义”自命“替天行道”的“兄长”、“贤弟”手中。
梁山中人对生命是珍惜的,柴进失陷高唐州要报仇;晁盖丧命曾头市更要报仇。然而,梁山对于生命的尊重是有内外之分的,梁山上的人是人,生命尊贵;梁山外的人不是人,命同蝼蚁。拉朱仝上山,就可以草菅人命毁掉一个纯洁可爱的幼小生命。营救卢俊义,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血洗北京城。柴进在朱仝面前为宋江辩护,采取这一残忍手段,是为了“礼请足下上山,同聚大义。因见足下推阻不从,故意教李逵杀害了小衙内,先绝了足下归路,只得上山坐把交椅。”宋江极力拉朱仝上山,是因为朱仝对晁盖、宋江曾有救命之恩,他的生命被人搭救,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却要毁掉另外一个无辜幼童的生命。且不说李逵通常要用杀人获得快感,面对因孩子惨死而气愤并内疚的朱仝,作为杀人元凶与主谋的宋江,见到朱仝后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大笑”,好像杀人的事情没有发生过。这个被江湖人称“及时雨”的宋公明,简直如同毫无人性的冷血动物。正如朱仝所说:“你们弟兄好情意,只是忒毒些个!”这也许是他们的思维模式,梁山大业是大道理,残害无辜是小道理。大道理要管小道理,梁山的事再小也是大事,人命的事再大也是小事。这种无视生命、丧失人性的观念,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竟然余绪不绝,绵延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