稼轩听月

安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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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明月
http://s5/middle/413d9e3ft74d796bb2604&690嫦娥奔月

http://s9/middle/413d9e3ft906be423cb68&690秋月冰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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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玉兔
http://s3/middle/413d9e3ft906be5303db2&690玉兔捣药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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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刚伐桂
http://s3/middle/413d9e3ft906be53f7b12&690月亮别称“蟾宫”、“银蟾”

http://s13/middle/413d9e3ft906be3e6bd6c&690中秋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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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月是我国古代文学的永恒主题，赏月作品如恒河沙数，望月、观月、对月、玩月、待月、咏月、送月乃至问月之作，所在多有，体现了古代文人多样化的审美视角。然而，阁下可曾“听月”么？碧海青天，皓月当空，万籁俱寂，银辉泻地，月亮是一个无声的世界，如何听得？然而，网上却有南宋词人辛弃疾的一首听月诗：

听月楼头接太清，倚楼听月最分明。

摩天咿哑冰轮转，捣药叮咚玉杵鸣。

乐奏广寒声细细，斧柯丹桂响叮叮。

偶然一阵香风起，吹落嫦娥笑语声。

北宋末年，汴京陷落，金瓯破碎， 赵宋君臣仓皇南渡。局势稍定，宋金对峙，却又不思恢复，只求自保，文恬武嬉，偏安东南，“直把杭州作汴州”。既有经国之才，又有恢复之志的辛弃疾，却被罢归田园，投闲置散。一代英雄，仰望长天，徒然嗟叹，只能徜徉在赣东北的带湖、瓢泉的局促空间，终日吟诗填词以打发时光。“国家不幸诗家幸”。辛稼轩先生壮志难酬，长才难伸，无意中却成了我国诗词艺术的一座奇峰。

辛弃疾生活的年代，人们尚不知后来登月的“阿波罗”为何物，甚至研制“阿波罗”的那个国家还没出世。中国虽是文明古国，也根本无法想像“嫦娥二号”和“天宫一号”有何功能。在当时的条件下，试图凭借人的听觉系统——两只耳朵，接受来自三十八万公里之外的月宫中的音频信号，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今天的人们都知道，月亮是一个寒冷、死寂、黑暗的世界，月光不过是阳光的反射而已。古人没有这些知识，他们在探索大自然的过程中，以有限的知识赋予月亮以美丽的意象与神奇的传说。梅派传统剧目《贵妃醉酒》有一著名唱段，唱词云：“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这其中就有“冰轮”、“玉兔”、“嫦娥”、“广寒宫”等多种意象与传说。当然，此外还有“银蟾”、“吴刚”、“丹桂”等典故。辛弃疾笔下的月亮就为人们展示了这样一幅奇妙瑰丽的画卷。在他的诗中，月亮中既有嫦娥又有吴刚，既有玉兔又有桂树，是一个动物植物共生，男性女性和谐的美妙空间。正因为月亮是一个生机勃勃的环境，才可赏、可听，而且音频信号是如此清晰、如此动听。

稼轩先生的听月，是以一定条件为前提的，那就是他所在的听月楼达到了能够倾听月宫声音的有效距离。“听月楼头接太清，依楼听月最分明。”听月楼与天相接，可见这高度绝对不亚于阿联酋的迪拜塔（哈里法），更不会低于台湾的101。如果说辛弃疾有些夸张的话，那么，杜甫站在只有64米高的慈恩寺塔（大雁塔）上居然声称：“七星在北户，河汉声西流”（《同诸公登慈恩寺塔》），稼轩先生的想象又有什么奇怪呢？辛弃疾站在与天相接的听月楼，凭息静听月宫的声音，才有了下面的奇妙诗句。

“摩天咿哑冰轮转，捣药叮咚玉杵鸣。”“冰轮”在无垠的天宇中转动，难免发出“咿哑”的音响，“玉兔”在静寂的月宫中捣药，不时产生“叮咚”的回声。稼轩先生不仅听到了，而且听的是那么真切、那么清晰，冰轮的“咿哑”、捣药的“叮咚”，两个拟声词，如此形象、如此贴切。前者着眼于宇宙外空，后者着眼于月宫内部，与其说辛弃疾是用耳朵在听，倒不如说他是用心在看。

“乐奏广寒声细细，斧柯丹桂响叮叮。”广寒宫中柔美轻婉的音乐，丹桂树下清脆悦耳的斧声，一个陶醉于精神的、艺术的享受，一个致力于体力的、劳动的娱悦。在神话世界中，大概劳心者与劳力者、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之间的界限不再分明，乐奏细细与斧柯叮叮，分别来自精神世界与物质世界的不同声音，共同构成了广寒宫中的和谐、安怡与宁静。

在古代文人笔下，常常想象嫦娥是如何的寂寞、孤单和凄苦，如李白的“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把酒问月》）杜甫的“斟酌姮娥寡，天寒奈九秋。”（《月》）其实，嫦娥并没有如此可怜，“偶然一阵香风起，吹落嫦娥笑语声。”稼轩先生就亲耳听到了月宫中的香风，听到了嫦娥的笑语。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嫦娥。试想一下，在月宫中，动植物齐全，男女性平衡，有宽敞的广寒宫，可免“房奴”之窘；有馥郁的桂花树，可避“污染”之苦；有捣药的白玉兔，可防“医难”之弊，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