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沉思录)史伶桥哲学沉思录之五:诗歌行动
(2024-01-27 16:06:59)分类: 文论 |
史伶桥哲学沉思录之五:诗歌行动
——关于诗人依尔福作品《孕育》的一点想法
孕育
缠着头巾的灯塔
走向海滩,与海平面衔接
这为女教师一家准备的
细雨敲打的棕榈叶上的响动
没有说出的波浪形状的泥状物
当黄昏的尸体平躺在手术台上
他弯下腰,解开裤带
拇指和食指捏着它的鸟,“宝贝儿,不要紧张!”
沿着冬天边界之路
女人夜里抱着一束光柱像手掌和手指形成的弧
意外事件的冰
全身心地扑在
时间对它的惩罚上。打开一扇门
外面正在下雪,而我肚子里有过冬的熊
不必关注纷至沓来的平面的、立体的事件,诗人在准备写一首诗,一直在准备着,直到最后,直到:
打开一扇门
外面正在下雪,而我肚子里有过冬的熊
作为诗才显现出来,这也就是说,在诗人触碰着其自身位置的过程中,似乎是诗人走神了,一直在诗之外漫游。我说的是,这首诗中,“打开一扇门”之前的所有诗句中,看似其中的画面、景象在游离,但是这对诗人而言,一次诗歌的行为,在时刻准备着的一次诗歌行为,诗人在不停的碰触着,在不停的盘旋着,直到找到诗的位置。也就是说,当:
打开一扇门
外面正在下雪,而我肚子里有过冬的熊
诞生的时候,诗人仿佛松了一口气,这一次诗的行为实现了,完成了,诗人自身因为这完成而获得了自身的位置。这里展开一个话题,也就是说,诗人如何以为自身创作了一首诗?或者在诗人而言,作为诗人而言,一首诗代表着作为人的一个什么样的行为?或者直接的说,诗人就是以写诗为体现的,那么,对于诗人而言,其创作的心理路径又在哪里?有两个点,一个是诗人自身所意识到的一首诗歌创作行为,对于诗人而言这完成了;一个是诗歌自身对于自身成为诗,对于自身所是的必然的要求。
这两个点,一个是从诗人的角度而言,一个是诗的角度而言,从诗人的角度,诗人自身以为以诗而成为诗人,从诗的角度,诗自身有自身的需求。之所以如此区分,在于诗人的所是和诗的所是,二者是否是同一的。
分开来看,诗人对于自身作为诗人所具有的坚定信念是什么?也就是说,诗人因诗而所具有的自觉性,这种自觉性来源于诗人作为人,作为精神形态所命名的人,所具有的自信上,这种自信,表明了诗人自身坚定的、必然的、豁然的、毫不怀疑的认知了自身诗人的身份,这种身份在诗人而言,是通过诗而凝聚的诗的意志,这种意志整个的贯穿在诗人的诗歌创作历程中。在这里:
打开一扇门
外面正在下雪,而我肚子里有过冬的熊
就是这种意志的具体体现。当然以此而命名,也难以接近诗人之为诗所承担的人类的命运,显然,诗人的意图和诗的意图从来都是一体两面。“打开一扇门”承接了以上所有诗句的指向,通过“打开”这个词,诗人映照了自身,这正是“孕育”的指向,从而成为了诗意。到此,我必须回答,诗人何为?诗又何为?诗人写诗,究竟如何完成了诗这一动作?在这里,“打开”这一动作给出了答案。试看“打开”的指向:
缠着头巾的灯塔
黄昏的尸体
意外事件的冰
这是从中捡出的事件,这些事件统统因为“打开”而具有了共同的指向,即“我肚子里有过冬的熊”,而这就是诗所想要表达的实在体,在诗歌运行的逻辑中,这些事件逐一的将世间之物从物质形态抽离出来,成为存在形态。这其中的差别表现在,诗所成就诗的过程,正是这个抽离的过程,诗人成为诗人的必然,诗成为诗的必然。这是目前来看,这首诗歌形态所呈现的诗意的可能性。是的,是作为读者所可能判断的立场。
“打开”具有了空间,即是对诗人的打开,也是对诗的打开,也或而言之,在打开中,诗人置身其中,置身于那个“人居之地”(我在这里,总想回到命名之存在之地,但显然从诗人和诗的普遍性来说,存在之地不是唯一之地,从个体之诗人,到自我命名之人类,再到人自在于人,从而可以说,人不论是命名自身,还是命名存在,从根本上说,这恰恰颠倒了先后顺序,即是说,人先于存在而存在,而命名则是诗歌意义上的人的外在特征,这里即是表明,对于存在的言说,掩盖了人,存在反而成为了人的目的,所以我要避开这个陷阱),在打开中,诗人游刃有余的、自在自明的历经着人的时间和空间。而:
他弯下腰,解开裤带
拇指和食指捏着它的鸟,“宝贝儿,不要紧张!”
即是作为诗人的游刃有余、自在自明。自此,诗人完成了一次诗歌行动,诗人在诗中获得了自身的时间和空间。即诗人获得了永生。
注意到标题“孕育”,从命名的角度来说,这是诗人对于诗的命名,并不牵涉诗人自身。也即是说,这是作为诗的需求,对于读者却是诗人设置的“认知陷阱”,也就是指向“孕育”这一历程,作为诗而表现出的诗意。显然,这仅仅是表面的、浅层的,是诗歌的形式需求,但能掩盖诗人意图。
这里,展开一个关于诗人的话题。也即从深层次来说,我想要问的是,诗人是谁?
诗人就是诗人。而诗人不是诗人,那是什么?我似乎显得犹犹豫豫,好似这个话题多此一举。但这里就是要强调,诗人就是诗人,而不是任何别的。这是作为诗而自证的,试举一些关于诗的形式,以或能感知诗人之意:
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
---《李夫人歌》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登高》杜甫
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
不知为什么,一个忽飞还。
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
也无心上天,天上太孤单。
生命之旅迥异
犹如歧路,或群山的亮光。
我们此地之所是,神于彼处
能以和谐、永恒的奖酬及宁静充实之。
倘若人们快乐,试将如何询问?
是否他们也为善良,循美德而生存;
如此灵魂轻快,而哀怨更稀
信仰为此所承认。
---《塔楼之诗》荷尔德林
缠着头巾的灯塔
走向海滩,与海平面衔接
这为女教师一家准备的
细雨敲打的棕榈叶上的响动
没有说出的波浪形状的泥状物
当黄昏的尸体平躺在手术台上
他弯下腰,解开裤带
拇指和食指捏着它的鸟,“宝贝儿,不要紧张!”
沿着冬天边界之路
女人夜里抱着一束光柱像手掌和手指形成的弧
意外事件的冰
全身心地扑在
时间对它的惩罚上。打开一扇门
外面正在下雪,而我肚子里有过冬的熊
---《孕育》依尔福
如此,首先要说的是,这里并非是比较其优劣,而是在呈现出不同形式之下的那共同之处,也就是所谓的,那均被称之为诗和诗人的原因。有此一问:这是否凝聚出诗这一形态?对于人,对于人类世界所具有的可能意义。若是以此雄心来继续回答“诗人是什么,诗是什么”这个话题,显然还为时尚早。但在不同的形态、不同的诗歌意志下,所萦绕于心的则是,诗所指向的人,这个集体的人,或者称之为凝聚着人类形态的人,在诗人的意志下,逐一显现。
这是我想强调的,前此关于诗人依尔福作品《亨利·贝斯顿》、《她娇小的身体》以及《书页上的标记》的分析,所体现的诗人意志在其中显现:“坐在帆布椅子里的我”、“她开始琢磨如何被爱”、“他在卧室里”,以及在《孕育》中的“打开一扇门/外面正在下雪,而我肚子里有过冬的熊”,这些诗句,无疑隐藏了作为诗人所具有的诗歌意志,但正是因为隐藏,而指向了作为诗人的自身所在。从而作为一首诗,因为这里诗人自身的所在,而逐渐向每一个诗句膨胀而去,蔓延而去,整首诗具有诗意的律动,其中的每一句都因此而充满了张力,以至于你看到了表面却难以企及诗人所立足的人类背景。这也许是作为诗人的依尔福对于诗之所是的命名,这是相互的。
因而,在一方面,诗人依尔福在其自身诗歌的行进中命名了诗,另一方面,诗之成为诗因为诗人命名而具有了自身,显示了自身,诗成为了诗。在这相互的过程中,诗人成为了诗人,诗成为了诗。诗人之成为诗人,是体现在创作的过程中,诗成为诗,是因为诗这一实体的诞生。我以为这需要揭示出来,诗人对于自身的定义是一个逐步的过程,显然在定义自身的过程中,诗更为清晰的显示出来。更为重要的是,所揭示的目的在于,诗人必须开宗明义的,宣示自身诗人的身份,这即是一份坦诚。这是站在诗歌的立场上,摒除各类强加在诗歌之上的非诗歌价值观。也就是说,诗人即义无反顾的、欣然的承担起自身的世界,自身的命运,承担起人这个“大我”,而不是限于个体的“小我”无法自拔,我以为这是诗人向前看的路,而不是只看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