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亲

刘燕飞

我的性格胆小甚微，腼腆、羞涩，我想，这是和父亲有极大关系的。我的父亲不拘言笑，望着就有一股威严之气，而且，父亲对我们极为严厉，犯了错就会逃不了一顿惩罚。

小时候，父亲会偶尔带我出去玩。我总是小心翼翼地躲在父亲身后，人家和我说话或是问我什么问题，还没说话，我就会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所以，我的胆小与退缩让父亲极没面子，每当此时，父亲就会说，你看看人家孩子，多么机灵，嘴巴多甜！

也许，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我心里希望，父亲能和颜悦色地和我交流，给我有点点关爱、赞誉，但父亲从来都是威严的，让人觉得不可靠近。在家里，父亲是一家之长，什么大事小事的，都要听他的话。我大哥性格耿直，不免对父亲有言语顶撞，而且不愿听父亲的话。那一年，为了搬迁调工作，父亲与大哥彻底闹掰了，甚至举行家庭会议，说要和大哥断绝父子关系。我也坐在大桌边上旁听，父亲的“绝情”，让大哥流出了眼泪。其实，父亲是怕大哥一个人去外地受苦，他一直希望大哥能留在身边呢！

父亲工作的兵工厂里，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格，在外面，父亲就会“脾气极好”，对人真诚热情，就是有点难以接近，让人有捉摸不透的感觉。所以，有人就说，刘工这个人是个好人，就是性格有点怪！在家里，父亲从来不把对孩子的爱，流于表面。有一次，我晚上去同学家看电视，一高兴，忘记了时间，恰好，父亲与他是冤家对头。晚上，父亲给我罚跪，在床头边，跪了一个多小时，又困又疼。父亲不时地抬手腕，看看手表，然后轻声说，去睡觉！此后，好一段时间，我都不敢顽皮，在家用功读书。

父亲偶尔也会透露，他对我说，你是家里的老小，是最受关爱的人！说来也是的，父亲带我去买新年的衣服，父亲每晚给我熬红枣桂圆汤，父亲彻夜陪伴我学习，走在路上，父亲会关爱的对我说，小伙子，腰板挺直咯！看你佝偻着，像个小老头。于是，我立刻挺直胸膛，父亲拍拍我的后背，满足的笑了。父亲退休后，一改往日的威严冷漠，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天天一早，跟母亲一前一后的去菜市买菜，晚上，带着我们，一起去广场跳舞锻炼。父亲的生活丰富多彩，而且和我们说话时，明显的带着一股讨好的语气。虽然父亲威严，有点不近人情，但是我心里从来没有怨恨过他，我也从不说他的坏话。

至今我都记得，上大学时候，父亲给我寄来一封信，里面还夹着十元钞票。父亲言辞激烈地指出我的错误，然后明确表示，我们不是有钱人家，人要追求精神生活等等。现在我终于理解了父亲，父亲一辈子性格耿直，嫉恶如仇，他不屑于官场的黑暗、尔虞我诈，他追求自由，灵魂丰富，那就是他一辈子的性格！

如今，父亲老了，很少与他见面，偶尔他也会莫名其妙地，数落我几句，我静默聆听，并不用言语去顶撞、反抗，在我的心里，父亲说的话都是对的，对一个耄耋老人的教导，最好的方式就是静默、接受。我终于看见了，父亲嘴角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