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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家长聚集在子女落水的地方,图中河流为沙溪河 曹筠武/图
□詹红光
亲爱的女儿,我的宝贝,妈妈来看你们了。我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就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江滨公园。在你们落水的地方,妈妈的心被4只小手生扯着。这些天,我很想你们,但我被家人看管起来脱不开身———他们怕我随你们而去。
你们怎么能在水里呢?不知道那里很冷吗?家里是多么温暖,多么自由的天地。你们听见我撕心裂肺的呼唤吗?你们看见我痛哭流涕的模样吗?我的眼泪滴落在沙溪河,同你们融为一体。
童童———我的女儿,你爸爸工作流动长期不在家,妈妈和你相依为命。自闭的家庭主妇生活使我烦躁不安,我害怕被这个社会淘汰。妈妈一度没有工作,但刻苦上进,我念了3年卫校,加上3年的医科大学自学考试、两年的医院实习,妈妈像蜗牛拖着重重的壳一步一步往上爬。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可就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宝贝,你就在妈妈的指缝中没了。我再也看不到你那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起周围人赞叹的双眼,我再也看不到你因为运动而显得汗涔涔、红扑扑的脸了。
当他们要将你的东西烧掉让你带去时,我的心碎了。我多么想一切依旧———“老妈,我回来了!”接着是熟悉的开门声。
你死后,妈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怀抱你的睡衣贪婪地嗅着,那是你的味道——妈妈熟悉的味道。而最痛苦的是在夜深的时候,我抚摸着床面你空着的位置,觉得是在抚摸你的身体。你房间里贴着的卡通画我不让撕去,那是你和表弟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将满墙白壁贴得花花绿绿的。我感谢你们,给我孤寂的生活注入了一抹色彩。
你跑步第一名、跳远第一名、口算比赛第二名的奖状我还保留着,那股拼命的精神在我心里永存。正是这拼命劲使你固执地要救弟弟,你忘记了自己的生死!
妈妈是个多虑的母亲,随时怕失去你。我曾告诉你,被毒蛇咬了怎么办,被狗咬了怎么处理,打雷了该怎么办。我也讲过自己8岁那年溺水被救的事情,我告诉过你呛水很难受,无法呼吸、胸痛,就像口鼻捂住那种感觉———我还让你尝了那种滋味,你怎么忘了呢?
自从你们失踪后,整个三明市的人们都在牵着你们的安危。公安局警察叔叔和武警消防战士,包括野外生存狼牙部落的成员,夜以继日在文笔山大搜寻,移动公司也发了你们走失的信息。他们安慰我,只要在山上就一定将你们找到,谁想到,你们落到了水里……
沙溪河,你是怎样的河?你表面柔美实际狰狞,你吞噬了我的两个孩子,却依然面不改色。宝贝,我不配当母亲!没有好好保护你们,当你们在水里挣扎着,最需要妈妈时我却不在身边。
而那个水深警示牌在哪里?围栏仅仅是防大人的吗?栏外的石阶是引诱小孩子的吗?上面是开放式的儿童乐园,再砌上石阶一步一步将孩子引向死亡。有时候,河边上还停着几根圆木钉成的“船”,随时可以看到三五个孩子在“船”上摇晃。
这情景让妈妈想起老舍笔下的《龙须沟》。当年,小妮子在龙须沟溺死了,政府财政紧缺,仍大力修缮龙须沟使之焕然一新。我们的沙溪河呢?它已经吞噬了多少生命?有谁来关注这里河道的管理呢?
现在,你们已经在天堂了。还有很多和你们同样遭遇的小朋友。我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关心你们的人,但我希望,那里再没有河流———你们永不再受到溺水之痛。那里应该是广袤的草原、明媚的阳光,你们会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
相关链接:吃人公园持续夺命数十条
丧女母亲执著追踪责任者
后记:这篇《吃人公园持续夺命数十条 丧女母亲执著追踪责任者
》的报道,我是眼里含着泪看完的。《天堂里没有冰冷的河》是丧女母亲詹红光给在天堂的女儿写的一封信。看过后,我的心里非常难受,人都是父母生的,而我现在也已为人父,所以非常理解詹红光失去女儿后的痛苦。但詹红光不只是为了自己女儿的死亡而奔走呼号,她是一种大爱,她是为了不让同样的悲剧再在别的家庭上演,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让我在这个功利、浮躁的社会里看到了希望。
相比之下,我也看到了三明市政府有关官员的卑鄙嘴脸,看到了他们的麻木不仁,看到了他们的欺下满上,看到了他们视人的生命为儿戏的作法。看看我们的“人民公仆们”说的话和办的事吧——2006年9月28日,詹红光把三明市水利局、园林管理处告上法庭。审理前,法官照例询问双方是否需要调解。“不调解!”水利局的一名官员示威般地大喊,“淹死那么多人,给你开了调解这个头还得了?”这句话留在了詹红光保存的法庭录音里,更刺痛了母亲的伤口。
法庭辩论中,詹红光处于劣势———她聘请的律师对水利专业并不在行。詹红光急得大哭,从怀中掏出女儿的3颗乳牙,对着被告席哭喊:“你们看看我女儿,摸着良心说话,你们真的没有责任吗?”
我感到心痛,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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