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终于离开了京城，抵达杭州，一个全新的苏轼出现在众人眼前。

诗词杭州

从大家最熟悉的一首诗开始聊聊杭州通判苏轼的三年诗词杭州生活。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从此，“西子湖”成了西湖的别名。

风雨中的西湖在苏轼笔下同样别有韵味：“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苏轼一到杭州，就情不自禁地陶醉在湖光山色之中，感受到许久不曾走过的宁静、清新和愉悦，那些难以自谴的烦恼和郁闷不知不觉消融在山水之间。

“夏潦涨湖深更幽，西风落木芙蓉秋。飞雪暗天云拂地，新蒲出水柳映洲”。”西湖一年四季的美景吸引着苏轼。有时候，他甚至连办公桌也搬到西湖边上，一边欣赏风景，一边处置公务。

他喜欢在望湖楼上看新月初升：“新月如佳人，出海初弄色。娟娟到湖上，潋潋揺空碧。”

苏轼豪放，好酒，但酒量很小，常常沉醉于美丽的西湖之景，在《湖上夜归》中写到：“我饮不尽器，半酣味尤长。篮舆湖上归，春风洒面凉。行到孤山西，夜色已苍苍。”

苏轼对于西湖可谓深爱：“西湖天下景，游者无愚贤。浅深随所得，谁能识其全。”

杭州另一奇观便是观潮。苏轼也留下诸多诗篇。

“万人鼓噪慑吴侬，犹是浮江老阿童。欲识潮头高几许，越山浑在浪花中。”

“海上涛头一线来，楼前指顾雪成堆。从今潮上君须上，更看银山二十回。”

苏轼在这一时期开始了填词。杭州三年，是苏轼填词生涯的习作阶段。他深受前辈词人张先的影响“我官于杭，始获拥慧，欢欣忘年，脱略苛细。”

这一时期，苏轼诗词并填，词不再是娱乐之用，而是和诗一样，可抒情言志。如，离开杭州与友人告别时，他写到：“分携如昨，人生到处萍漂泊。偶然相聚还离索。多病多愁，须信从来错。尊前一笑休辞却，天涯同是伤沦落。故山犹负平生约。西望峨眉，长羡归飞鹤”。词中抒发的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离别，更融合了人生飘零、离合无常的深沉感慨。

寻僧杭州

在杭州这个人文荟萃之地，湖山之中隐居着不少有道高僧。苏轼来杭州之后，经常漫游在名山古刹：“三百六十寺，幽寻遂穷年。”穷幽揽胜，与许多僧人结为挚友。

苏轼一到杭州就去孤山拜访惠勤、惠思二位高僧。宾主相见，十分欢愉，扺掌而谈，滔滔不绝，大有相见恨晚、知音难遇之感。苏轼写下《腊月游孤山访惠勤惠思》：“玆游淡薄欢有余，到家如梦籧籧。”

苏轼随着生活阅历的逐步丰富，官场生活的种种苦闷，以及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的无常体验，促使他思考人生的价值、生命的意义。与高僧的交往，苏轼感到：“所至得其妙，心知口难传。”他得到了不少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人生启迪。

“法师住焦山，而实未尝住。我来辄问答，法师了无语。法师非无语，不知所答故，君看头与足，本自安冠履。”此诗记录了诗人开悟的过程。苏轼见到长老，迫不及待请教，追问人生的真谛，长老默然不语。其实长老并非没有回答，是诗人一时没有领悟到这不言之言，不教之教。人生真谛如头上帽子脚上鞋子，平常而见习，关键在于自己的领悟。

“年来渐识幽居味，思与高人对榻论。”不管心中有多少现实的苦痛与烦恼，只要与这些高僧“清坐相对，时闻一言，则百忧冰解，形神俱泰。”

苏轼得到的不仅是暂时的解脱，更是一种了悟人生，超越是非、荣辱与得失的哲学修养，此后这种修养成了他坎坷一生中极大的精神助益。

为政杭州

杭州三年，苏轼本着一名正直的封建官员的良心和他所独具的广博深厚的仁爱之情，尽心尽力，为民造福。

杭州本为钱塘江冲击而成，水质苦涩，难以下咽，苏轼与知州陈襄修复六井，解决百姓饮水问题。苏轼在《钱塘六井记》中写到：“余以为水者，人之所以甚急，而旱至于井竭，非岁之所常有也，以其不常有也，而忽其所甚急，此天下之通患也，岂独水哉？”有备无患，是苏轼从这件事情中得到的亲身体会，也是他对执政者发出的谆谆告诫。

三年通判任内，苏轼常常外出巡视，杭州府的各个属县如新城、富阳、临安、于潜等地，处处都留下了他深深的足迹。时而防涝，时而抗旱，时而赈济灾民。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深地接触到民众的生活，更深地了解民众的疾苦，从而更深地同情他们的不幸。“蚕欲老，麦半黄，前山后山雨浪浪，农夫辍耒女废筐，白衣仙人在高堂。”

面对人民的苦难，苏轼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作为诗人，他情不自禁地拿起手中的笔：“今年粳稻熟苦迟，庶见霜风来几时。霜凤来时雨如泻，把头出菌镰生衣。眼枯泪尽雨不尽，忍见黄穗卧青泥！”

粮食的获得已经如此艰辛了，辛辛苦苦送到集市，谁知价格低得让人绝望：“汗流肩赪载入市，价下贱乞与如糠粞”。但是还得卖，不但卖粮食，还得“卖牛纳税拆屋炊，虑浅不及明年饥。官今要钱不要米，西北万里召羌儿。”

尽管对现实深感不满，苏轼却不能不在现实中履行他的通判职责。熙宁六年的一场水旱灾害，苏轼受命前往常州、润州赈灾，整整七个月奔波在每一片土地上，勤勉地处理救灾事务，就连除夕也不能杭州与家人团聚……

不知不觉，杭州三年任期将满，苏轼为了与兄弟苏辙近一些，改任密州知州。

赵飞整理于2018年7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