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水

莱阳县的宋玉叔被调到京城任部曹，接到调令办完一应手续后，宋玉叔高高兴兴的带着家眷进京任职。到了京城才发现，京城官员实在是太多了，皇宫以内方圆几十里的房子都被官员租完了，加之他刚刚来这里工作，认识的官员不多，想在近一点的地方租个房子根本没有可能。无奈之下，他只得在一个非常偏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宅院，租金不高，可离上班的地方实在太远了，每天早晨他的轿子一两点钟就得上路，晚上十一二点才能回来，轿夫们嫌工作太累，跑了一波又一波，直到宋玉叔答应给轿夫们三天买一双新鞋，给他们和家人入了各类保险以及报销医疗费用，轿夫们才答应在他家工作而不再辞职。

因为这个宅子是在极阴之地，半夜的时候家里人经常能听到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见到男女老少各种样式的鬼，有时候还能见到鬼开生日宴会的场景。宋家人尽量不与鬼魂们正面冲突，还经常烧些纸钱给他们，双方倒也相安无事。宋玉叔的老母亲已是七十岁高龄，但身体还算硬朗，她仍旧保持着睡前看漫画的爱好，她看漫画的时候喜欢让婢女在旁边唱摇篮曲，以便她边看漫画边慢慢入睡。一个月光惨淡的夜晚，她趁着如豆烛光看《穆桂英挂帅》，正当她看到精彩处的时候，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噗噗”的响声，像是那种会自动旋转的新型节水系统在给草地浇水的声音，鬼叫的声音她听过很多种，这种声音还是第一次听到。老太太忙叫醒被催眠曲催眠的婢女，让她们看看外面是什么在响。两个婢女在纸窗户上戳了两个小洞，向外窥望，但见院子里面有一个身材矮小、弯腰驼背的老妇人，老妇人花白的头发向后扎着，就像在头顶上顶了个扫把，头上戴着二尺多高的假发髻，边在院子里面转圈疾走，边用嘴往外喷水，水量极大而且没有断续，就像消防官兵用的高压水枪一样。
老夫人在婢女身后问：“你们看到什么了？”
一婢女喃喃道：“头发！”
“头发？头发怎么了？”老夫人有些诧异。
另一婢女道：“她的头发固定的好好耶，不像我们的头发，既要保持发型不变，又没有好用的化妆品，用稀饭固定头发总会被苍蝇追，而且一遇到水发型就又乱了。该问问她用的是什么化妆品。”
先前的婢女说：“没错，让管家也给我们买。”
老夫人也正为头发固定不好而烦恼呢，忙推开两个婢女自己爬到窗户上看，就看到了四处喷水的老妇人。老夫人边看边自言自语：“发型固定的果然不错，这个老人家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么早就起床洒扫庭院，明天让玉叔给她长工资。”
就在三人回头聊天的空当，院子中间喷水的老妇人突然不见了踪影，她们趴在窗户的洞上环顾庭院，除了满院子的水之外一无所见。三人正在惊诧，老妇人忽然出现在窗前，一大口水像她们直喷过来，喷裂了窗纸，老妇人的口水扑面而来，三人都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而此时家里人都在熟睡之中，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碧空如洗艳阳高照，宋玉叔早就去上班了，家里人前来给老太太请安，以往每天这个时候，老太太早已在婢女的伺候下梳洗完毕，坐在上座接受大家的请安了，今天老太太的房门却紧紧关着，外面聚集着一群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宋玉叔的夫人敲了几次门，里面都没有回应。
“会不会是昨夜看连环画太晚了，尚未起床？”一夫人道。
“不会啊，以往看的再晚，娘也都会按时起床的，至少婢女应该起来了。”夫人的小女儿说。
“要不我们在窗户上捅个洞朝里面看看吧！”老管家道。
小女儿生气的说：“竟然想偷窥老夫人，扁他！”
众人闻言，冲上前去打了老管家一顿。小女儿又上前去敲了敲门，仍旧没有回应。众人等到日上三竿之时，觉的事有蹊跷，这才撞门而入。却见老太太和两个婢女都躺在地上，身上湿漉漉的，像是刚刚穿着衣服洗过澡一样。三人身体冰凉，均已停止了呼吸。唯有一个身体比较壮硕的婢女胸口尚有余温，大家忙扶她起来，口含清水喷她的脸，喷了十多口后婢女才大叫着：“不要喷我，不要喷我”而苏醒过来。婢女向大家叙述了昨夜看到的情景，没有人见过她所形容的那个老妇人。

晚上，宋玉叔下班回来听说这件事后，悲痛欲绝，伏在老母亲身上大哭了一场，接着他按照婢女所述，在院子里老妇人出没的地方彻底搜查了一番，挖地三尺多深，在土中发现了一个没有装入棺木的女尸，外观和婢女看到的那个老妇人一模一样。老妇人又肿又胖，皮肤透明，吹弹可破，就像皮肤姣好的活人一般。
宋玉叔道：“你用口水淹死我的母亲，我要让你死无全尸！”
宋玉叔说完，便命令下人鞭笞老妇人的尸体，还没有打几鞭子，老妇人的尸体就瘪了下来，发现她的骨肉全都腐烂了，身体里面装满了清水。后经调查，以前这里住过一个老妇人，她是用水面当镜子打扮自己时掉进井里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