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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牛先生:
爱之将死,其言也善变
若干年前,我生活的小镇,突然来了一个清秀美丽的女医生,引起了全镇少年的一阵骚动。那个春天,十九岁的我自恃才情横溢,便偷偷写了一封情书给她,谁知道石沉大海。高傲如我,从此以后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甚至在听了她种种不贞的传闻后暗自窃喜,这种变态的情绪一直陪伴着我。她的情人之一是我的发小——直到有一天,发小说起我的那封信,说她当年曾经流露过很欣赏我的才华,我竟然在四十岁的一个夏天怅然若失。若干年后,如果我跟哪个女孩子表白,一番“鄙人姓毛,单名一个遂字”以后,若是没有收到来电显示,我便没心没肺地兀自斗地主去了,丝毫不会记恨。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从凄风苦雨到云卷云舒,不变的是追逐,变化的是心境,白云苍狗撕咬一番岁月的蹉跎,便顿时作鸟兽散了。
年轻时的表白,不知会在多少个深夜辗转难眠,下了无数次决心,编了无数个开场白,才鼓足勇气在她常常经过的路口等待。等到她终于踩着时光一步步走近,又会突然惊慌地逃开,把那些设计过的情节全部打碎,摇曳在自家脸盆里长歌当恨,等待下一次的卷土重来。所以,当某一个黄昏,终于在她面前吐露出自己的心思,一旦遭到拒绝,情何以堪?连一片树叶的凋零都掷地有声,羞耻的晚风,便席卷了整个长夜。心碎的何止是拒绝,更是破碎的尊严,于是他的嫉恨便像雾一样弥漫开来,遮蔽了所有曼妙的风景。那种“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落寞,还怎么能心态平缓地跟你做普通朋友?最近刚逝世的诗人张枣,在《镜中》有一句诗,很淋漓地表达了这种心情: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爱之将死,其言也善变。所以他在矛盾中纠结。一方面还继续爱着你,一方面你给他的打击让他无颜示人,于是他用自尊心扛起猪坚强。不理你,也跟功利无关。除了尊严的沉没之外,还有一种自虐的做秀姿态。这种自虐性做秀,妄图挺直脊背默默地走开,留一个坚强的背影给你,其实后背上长满了眼睛,身体在渐行渐远,心思上却一步三回头,期望用他绝世的痛苦来引起你的同情和关注。他的大度,一定不会在短时间里盛开。也许一月,也许几年,甚至像我当初一样,从一个乡下的小镇残喘至繁华的都市,经历了时空和地域上的跨越,直到一个夏天的夜晚才幡然醒悟。
你要做的,不是宽慰,更不必拽着他的衣角,试图拉他回来做好朋友,任其自然就可以了。在他的尊严潜伏期内,你不必用怜悯去帮他披一件失散的风衣,更不必刻意坐在咖啡厅里,帮他加一勺伴侣,也许纯纯的苦涩才是他的需要。1949年,一位名叫墨菲的空军上尉工程师,认为他的某位同事是个倒霉蛋,不经意间开了句玩笑:“如果一件事情有可能被弄糟,让他去做就一定会弄糟。”这句话迅速流传,并扩散到世界各地。在流传扩散的过程中,这句笑话逐渐失去它原有的局限性,演变成各种各样的形式,其中一个最通行的形式是:“如果坏事情有可能发生,不管这种可能性多么小,它总会发生,并引起最大可能的损失。”这就是著名的“墨菲定律”,也可以推论成,别试图教猫唱歌,这样不但不会有结果,还会惹猫不高兴。
其实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表白失败以后,根据每个人的个性、年龄、经历表现不一。你遇到这样的男孩症状,应该是具有普遍意义的青春喋血派。比如我,早过了无言独上西楼的青春时代,多了些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淡定。在海德格尔看来,现代人类世界一切以人的利益为依归,一切都被降低为“器具”和“资源”,把自然降低为“一个巨无霸加油站”,将一切都“笼于其框范。”所以,你想多一个朋友的论调,我能理解,但是你又想吃粽子又想沾糖,就得懂得撇清,还要等待时机。有一种感情叫撇清——《红楼梦》里有这么一段:宝玉道:“你死了,我做和尚!”林黛玉一闻此言,登时将脸放下来,问道:“想是你要死了,胡说的是什么!你家倒有几个亲姐姐亲妹妹呢,明儿都死了,你几个身子去作和尚?明儿我倒把这话告诉别人去评评。”面对宝玉爱情的表白,黛玉这小妮子,把男女的爱情一下子扩大化成兄弟姐妹的情谊。孔子曰:非礼勿视。老子曰: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动善时。所以你可以这么认为,孔子不能解决的问题,老子帮你解决。
科科:我很爱我的女朋友,可是她学历太低,我家里人不同意,怎么办呢?
都市放牛:唯学历论虽然早已过时,但你家里的出发点是好的。你要想坚持,你就得把她让你爱上的优点一二三摆出来。要是你的学历不能令你有这个才能说服家人,那我替你女朋友说一句:八戒,别以为你站在路灯下就是夜明猪了。
xiaobao:我都三十岁,可是一事无成,女朋友也不着急结婚,我该怎么办呢?
都市放牛:一只螃蟹顶出锅盖,说:我热!答曰: 想红就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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