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救赎 不可能的爱
(2010-07-29 09:3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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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黑子》第一章
望远镜镜头里,小女孩扭身冲着石屋大叫:道爸爸——快点呀——
一男人锁门而出。一头扎眼的花白头发,和他看上去肩宽腿直的结实身形很反差。他脖子上还有一圈暗紫红色的勒伤痕迹,右手小臂还包扎着黄纱布。几个人往山下而去。小女孩已经忘了刚才的不快,在灰衣男人肩上不断去抓沿途的鱼尾葵叶、榕树气根。石屋窗边,房东不断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直到镜头里三个男人和小女孩彻底消失。
下山的石阶有二三十米长,山底是开阔的、小草丛生的废旧铁轨通过的大坪,拐下一个大长坡弯,就是水泥大道,再往下,就是连接车水马龙的大街了。高个的男人和头发花白的男人,一直走在背小女孩的灰衣男人后面。
出来一趟太麻烦了,高个男人说,如果单是尾巴的生日,我真不想进城。
两人无语。一前一后,向山下走去。
尾巴说,我要放生日歌!像上次一样,让大家都听到陈杨辛小朋友生日快乐!
戴胜鸟笑起来,好的。是预定的对吗?来,这边请!
三个男人,只有花白头男人有轻微的笑意,另外两个都没有表情。被引到座位落座后,高个男人蹲下去给小女孩重系了松散的鞋带。戴胜鸟笑吟吟地说,等妈妈来再放生日快乐,是吗?她指着高个男人说,这位是爸爸吧。高个男人做了个模糊的表情,尾巴站起来说,他是老陈!这个是道爸爸,这是我小爸爸——看!道爸爸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尾巴把背上的卡通书包使劲转到胸前,说,小猪班比!我妈妈被台风刮走了。要等再有那么大的台风的时候,她才能回来。
戴胜鸟反应不过来,她似乎不知道如何面对一个孩子的玩笑。灰衣男人用指头嘘尾巴,表示她的话太多。高个男人说,赶紧点吧,我们还有事。花白头的男人也在看表。
黄裙女孩极漂亮,服务生都伺机过来逗她。餐厅里回荡起生日快乐的歌。戴上了小寿星帽的小女孩,被领着和好多个小朋友一起跳圈圈舞。几个女服务生不时在偷看三个男人。三个男人的沉默的表情,和小女孩活泼欢快的表情不太协调。但是,她们看得出,三个男人很疼小女孩。
三个男人低声交谈着,不时拿眼睛看跳舞的黄裙小丫头。
灰衣男人看着花白头的男人的伤手说,没事了吧。
花白头男人摇头,表示没事。个高男人低声说,其实,当时你跟巡警说,他们抢劫了你,我想也坏不了什么事的,钱和存折还丢不了。
也许吧。可是一趟趟做笔录也未必是好事——花白头男人转向灰衣男人,什么叫A级、B级通缉令?
灰衣男人说,好像是案件的严重程度、通缉速度和悬赏金不同吧,A级一到,十二小时内通缉令将传到各警种、各基层。去年开始实行的。A级悬赏金不低于五万,B级不少于一万吧。
小女孩跳了一小会,便气喘吁吁,还蹲下了两次。离她最近的花白头男人,过去把她抱了回来。一个给小女孩送生日气球的服务生发现,她一走近那一桌,三个男人都沉默下来。倒是小女孩大声说了谢谢,花白头男人笑了笑。
直到他们带着孩子出门,几个女服务生还在悄悄议论,到底谁是孩子真正的父亲。
如果是周末节假日,植物公园会有很多的本地和外地游人,但因为是个平常的日子,加上小雨霏霏,公园里人影稀疏。三个男人牵着拿着生日气球的孩子,进了湖边西北角的望鹤亭。亭外,一边是密植的金丝竹,一边是花叶良姜和鲜红欲血的美人蕉。花白头男人从随身帆布兜里,拿出了几支香、小香炉,并在小香炉上倒上米。个高男人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旅行茶杯,这是之前在餐厅新泡上的,他还掏出了一小瓶酒,倒在一个纸杯里。灰衣男人和小女孩在折纸。这也是餐厅送的生日礼物。
花白头男人点上三支香,对着西北方向垂首静默良久,然后地把香插在小香炉上,随即,高个男人也点了三支香,对着西北方向。他合掌闭眼,久久不动,香烟在掌上缭绕。亭外扑来的风,一阵阵把霏霏细雨送上他的脸,他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睁开。花白头男人看着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抽烟。
湖水一隅,荷花在残枝败叶中嫣然竞放,鹭鸟低空飞翔,在寻在荷叶缝隙里的游鱼。一个像是搞专业摄影的男人,不断变换身姿,在拍摄细雨中的一支深紫色莲花。
高个男人把香插进香炉,灰衣男人就起身了。他也点了三支香,鞠躬祈拜后,他膝头一软,跪了下来。他的鼻子,抵着夹着香的合掌,袅袅轻香就像在他额头上腾起。他跪了很久,看不出究竟是细雨潮湿了他的浓重睫毛,还是烟熏得眼角湿润。另外两人男人并不看他,他们在各自对着湖水抽烟。
拿着折了一半纸鹤的小女孩,站在跪地的男人背后。等得久了,小女孩敲了他的背:可以了嘛!灰衣男人起身把香插进小香炉中。小香炉里面,有了九支香。
摄影莲花的男人,把镜头转到了亭子这边,三个男人很自然地都转身,背对着他。
灰衣男人说,上次我说的那个姓伊的,知道那件事。
花白头男人说,哪个?
灰衣男人:去年底调来的那个警长。我不是告诉你们过,他一来就听出我的闽北西陇口音,马上就跟我说那事,说他当时还是实习生,那是他经历的第一个灭门大案;昨天半夜,我们忙完后一块遛哈修,他又说起那件事。他说他印象太深了。
个高男人:他说什么没有?
灰衣男人摇头。他深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然后把红烟头直接在手指上捻灭了。
九支香,渐渐烧到头了,花白头男人开始收拾香炉等物品,他说,我倒记得有次你说,他待你不错。好像很赏识你是吧,那你也别多心,好好干就是。我得走了,交班时间差不多了——你带钥匙没?他问灰衣男人。
灰衣男人掏出一把钥匙,看高个男人,说,比觉你还要不要回石屋?
个高男人:算了,我带尾巴去个书店,直接回岛上了。这一天过去了。
小女孩有点惆怅,说,我不喜欢住鱼排了。我要住石屋,为什么我不能和道爸爸和小丰爸爸住在一起呢?
花白头男人拍了拍她的头说,因为没有人照顾你。我们两个都要上班。
那我上学的时候可不可以来?老陈说再过两年我七岁,就可以上学了。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灰衣男人笑,你这没户口的黑小孩,还想上学啊。
今晚楼下空无一人。我又失眠了小卓,我很佩服你,稍微一点风吹草动,你就立刻醒来,醒来了你又可以马上入睡,不到十秒钟就发出醇香的呼吸声。昨天我告诉你,前一夜我听到这空山中,你和小鸟的交替起伏的梦呓声,也许你们梦中一起追逐游玩。你多么幸福踏实,白天和晚上一样的幸福踏实。我越来越不喜欢夜深人静,这里,静得可以听到高空里高压线芯里电子疯跑的声,我没有它的形容词,也可能不是,就是时间本身的声音,我不是说滴答、滴答的那种人为设定的时间的声音,而是真正的时间的声音,那声音有点像白天里,你把手掌虚窝在耳边听到的那种声音,空渺辽阔,极其飘虚,连接着千万年前,多听了你觉得自己比一缕丝线一缕烟还要细,听了想哭啊。
我还是被那个噪音吵醒,那么多男人女人在烟海深处呼叫,还有孩子的尖叫。有时那个喧沸的片段会重复播放,直到寺院钟声把它打断。它退却了。消失了。刚才,它又来了。在晨钟暮鼓的黑色间隙,我总是被它吵醒。你真的听不到吗,为什么你总睡得那么安然,你真的什么都听不到吗?你的听觉比我好啊!在我大汗淋淋醒来的时候,你怎么能睡得那么香?难道那些声音,那个孩子的烟海呼叫,你都听不到?
我还以为搬到山上,就可以安眠了。原来不是这样。
那个带着小姑娘的高个子,又来了。他到底从哪里来?为什么每次都来去匆匆?
一辆蓝白的出租车在高架桥上行驶。到桥下,它就加进了堵车行列。车内,一前一后两名乘客心急如焚。坐在驾驶座的花白头男人,拿起手刹边的大矿泉水瓶装的水,慢慢喝水。车流堵得几乎不动。副驾座的乘客指着挡风玻璃前插的“上岗证”说,我记着你的名字,杨自道!今天我赶不上飞机,绝对投诉你!
的哥旋着瓶盖说,之前我就告诉你,这个时段这里很堵啊。
前排乘客:你那么轻描淡写,我们哪里知道会这么严重!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是赶飞机?!你看这计价器,一直在跳,跳得都是你的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的小算盘!
的哥一笑,说,你误会了。现在下班高峰期,我随便拉一个,都比你我耗在这里堵着赚。当时我要强求你听我的,不看到这里的实际情况,你一定会认为我骗你绕路。
前排乘客:你还一路打手机,自然开得慢,不然我们早错过这个堵车点了!的士司机怎么可以边开车边打电话?
对不起,的哥没有了笑容。他说,我们家小丫头忽然晕倒了。今天她生日呢,我很担心。后排乘客:好啦老四,别把火气撒师傅头上。让他专心开车吧——师傅你女儿现在怎么样了?的哥说,她爸带她先回家。应该没事吧。前排乘客说,搞半天是别人家的小孩!真他妈该急不急!
的哥没有再说话,他专心看着车外,他注视着窗外华灯渐起中的不太流动的车流和奔忙的交警。阻滞的车流终于松动起来。看得出,的哥杨自道的车技相当好,轻巧的起步提速,灵敏的左闪右避,一瞬间功夫,已是轻舟已过万重山的优越领跑。
这车开得好。师傅,开多少年了?后排乘客说。十多年了吧。的哥说。
你有多大年纪了?
奔四啦。
这头发就白了!辛苦啊。师傅一个月能挣多少?
还好了。夜班多一点,节假日也好赚一点。
到底一个月能挣多少?前排的客人说。
三千多,有时四千吧。
我以为起码四五千呢!
哪能呢,你算算,一个班跑三百上下,四五百也偶尔有,一个班要给车主缴一百四五租金,当天缴,再扣掉油钱,一百多,饭钱,你看还剩多少?有时我们连两百五的本钱都赚不回,跑一夜只有六七十元也正常啊。
老四,留个电话给他吧。年底我们公司可能还得买个大商务车,师傅你有兴趣吗?
呵,谢谢。看缘分了。
副驾座的人掏出一张名片,并不给的哥,而是直接插在前排杨自道的“上岗证”边。他说,我看你很无所谓呢。告诉你,我们公司不是随便什么人想去就去的地方!
后排乘客制止说,老四!
副驾座乘客:要告诉这种人实话,不然有些人野惯了,还他妈不知好歹……今天不是年检,谁还打肮脏的的士!
后排乘客:老四!
的哥笑着,谢谢谢谢。很感谢两位啊。
前排乘客乜斜着他。到机场等着计价器打票的时候,后排乘客已先下车。前排乘客狠狠地说,你这假模假式的笑,真他妈令人讨厌!
的哥更加笑容可掬,我不假,能挣到你这种人的钱吗?
从机场出发层下了坡,的哥杨自道又顺道带了两个被排队侯客的的哥扔掉的短途客人。一路开过紫金大道,拐进客人所在紫金小区的时候,看到公交站点有个女人蹲猫在站点旁的绿篱边。送客出来,又看到那个女人,似乎躺在地上了,有几个人站她面前。公交车一来,那些人就丢下她追车去了。
杨自道已经开了过去,但想想,他折了一个圈又开了回来。那个女人还躺在那里。杨自道把车停边探看。几个路人便纷乱地说,昏倒啦!肯定是有急病啦!女人长发汗黏黏的乱粘在脸上,嘴边黄黄白白的一块像呕吐物的恶心挂痕,但一身干净的休闲短裤T恤,倒也不像是流浪人。杨自道犹豫着,旁边人说,你有车啊,送她去医院!
杨自道出车张望,希望有附近有医院,免得耽误自己太久,立刻就有候车的人热情指点说,那边!那边!拐弯那边,那个白房子,就是个社区医疗服务站!杨自道只好将女子抱进汽车。抱起来的时候,他忽然有点生自己的气,既然这么近,这些人为什么非得让他干这事呢?他恨自己真他妈的多管闲事。
到了服务站,他才真正后悔了。小小的服务站,灯光灰暗,几个医务人员态度恶劣。杨自道替女子挂了急诊号要走人,被一个护士模样的人一把揪住,说,先交押金!杨自道赶紧说明自己不认识这个女人,只是路过帮助她一把。护士高声嚷,你以为我这是政府救助站吗?就不让他走。这时,杨自道才发现,昏迷的女子没有包,也许没带,也许已经被人趁乱偷走了。
杨自道沮丧地替女子缴了三百元预付款。护士说要五百,杨自道说,他刚交班,没有那么多钱。护士更不让他走了,说,你必须等她醒来。要么你联系她家人来。杨自道只好干坐在简陋的观察室里,盼望输液的女子快点醒来。在服务站灰暗的灯光里,杨自道发现这个一头臭汗、脸色死白的恶心女人,其实很年轻漂亮,眉眼间有点像辛小丰。辛小丰是个线条清晰的俊朗男人,这个女人就像是他妹妹。这么想着,杨自道就给辛小丰打电话,告诉他尾巴昏倒的事。辛小丰却没有接电话。无聊中,再打,还是不接。杨自道又给比觉打电话,是尾巴来接的,尾巴说,老陈去岸上买淡水了。说自己好了,在吃花菜。
年轻女人终于醒来。杨自道舒了一口气,觉得至少可以把自己垫付的钱要回来。那女人看到自己的处境并不惊异,她转动着头,嘟嘟囔囔地说,……包呢……是痛经啦……每个月都这样……谢谢送我来……我的包呢?
年轻女人的声音非常虚弱含混,但大家都听清了。杨自道一听这话,头就大了。果然大家都看着他,好像他该对那个包负责。那个护士指着他说,这人送你来的!一来就想走,被我揪住了。你快联系家人吧!
年轻的女人有气无力地看着杨自道,眼睛里充满期望,好像她的包是他管着。杨自道走过去,有点气恼地说,我是开的士的,你昏倒在紫金站那里。我没看到你的包,不信你可以到我车上搜。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大不了押金送你。算我倒霉!我已经耽误一个多小时了。我走了!
哎……等我,师傅……我要坐你的车回家,回家我才有钱……
女人突然哭了起来,不知是肚子还疼还是心疼自己的包,她莫名其妙地哀哀哭,有点撒赖,杨自道不知所措。表情威武的女医生命令说,喂,你好事做到底,等等病人,我问问病情开点药就好了。杨自道简直烦躁到极点,但也只好站一边。他面对窗外,背对着医患两人,也听到了大致内容。年轻的女人对自己的病情熟悉到厌倦,她告诉医生,所以痛得厉害,是医生说她子宫内膜有道“秦岭”,所以,每次来月经都都痛得要上房揭瓦撞墙。经常靠打杜冷丁过关。全家人都怕她的月经,经期临近从来不敢让她单独一个人,没想到,这次提早太多来了。
医生建议女孩尽快结婚。她说,结了婚生了孩子,保证你什么都好了!你要实在不想结婚,你就找我艾灸推拿,我们是祖传的。持之以恒也会改善很多。可以试试。
年轻的女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在后排座位上,车子颠簸厉害点,她就哼哼唧唧。杨自道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一路觉得自己倒霉。他说,还疼是吗?
好点了。女人有气无力,本来我包里很多钱的师傅。
我没有拿你的包。杨自道说。
我又没有翻你的后行李箱。
杨自道差点跳起来,不由猛踩刹车。女人扑哧笑了,笑声也是奄奄一息的,她说,逗你,老头。傻瓜才会偷了我的包再送我去医院。你没那么傻吧?
杨自道暗暗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的确是傻瓜。今晚的黄金时间基本报废了。
女孩子家在筼筜湖畔富人区筼筜丽景小区。通过小区保安门岗时,她伸出手招招,电动栅门就滑开了。绕过草木茂盛、阔大气派的中庭,绕过两个羽毛球练习场,的士一直开到她家的楼前。
女孩在后座说,你要是不信任我会拿钱下来,你就扶我上楼。
杨自道扭头看这个女孩,还是熄火出了驾驶室,为女孩拉开车门。在电梯里,女孩蔫蔫地背靠着电梯角落,似乎随时要瘫滑下地。杨自道看到护士并没有把她嘴角那块呕吐痕迹擦干净。他把眼睛转开。女孩说,你是怕我上去后赖你的钱才送我上楼的,是吧。
杨自道不明白,她的声音已经虚弱得细如飘线,还能这么饶舌。
是不是?
杨自道点头。
没错,看得出,你是个小气鬼。女孩奄奄一息地说,嗳,你老婆很凶吗?功夫王?
杨自道不明白地看着她。女孩指他的脖子血痕,又指他小臂上的纱布包扎处,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床尾也打架你就没地方和了。
杨自道没有再理她,专注地看着电梯楼层指示灯。21层,电梯门开了。一梯两户,电梯门外,等着一对六旬夫妇和一个保姆模样的人,一看到女孩,大家就大呼小叫起来:急死人了!不打电话,打你又关机!到底怎么回事啊!心细的母亲的贴近看着孩子,又拉她进屋细看。女孩仿佛委屈到极点,立刻有了哭腔:嗳,我差点死了……
她们一呼隆拥进屋,做父亲不进,用征询审视的眼光看杨自道。
杨自道说,我是的士司机,送她来的。她病了。刚从诊所出来。
女孩倒在客厅的沙发里挥手,给他五百块,医院是他垫钱的,他送我去医院救了我。
做母亲的立刻过来,父亲也换上非常友好的表情,说,谢谢谢谢!好心人啊!立刻掏皮夹递钱。杨自道摇头,不是五百。给我三百二十七块。三百是医院的,二十七块是车费。
女孩走了过来,从父亲手里拿过五百,塞给杨自道。还有你送我去医院的路费。就这样了。你给我留个电话,我可能还要去找那医生艾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