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蒙逊传(公元433年)
(2018-08-19 22: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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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南北朝-17.2.11.3 沮渠蒙逊传(公元433年)
《晋书卷一百二十九•载记第二十九》:“沮渠蒙逊,临松卢水胡人也。其先世为匈奴左沮渠,遂以官为氏焉。蒙逊博涉群史,颇晓天文,雄杰有英略,滑稽善权变,梁熙、吕光皆奇而惮之,故常游饮自晦。
会伯父罗仇、麹粥从吕光征河南,光前军大败,麹粥言于兄罗仇曰:“主上荒耄骄纵,诸子朋党相倾,谗人侧目。今军败将死,正是智勇见猜之日,可不惧乎!吾兄弟素为所惮,与其经死沟渎,岂若勒众向西平,出苕藋,奋臂大呼,凉州不足定也。”罗仇曰:“理如汝言,但吾家累世忠孝,为一方所归,宁人负我,无我负人。”俄而皆为光所杀。宗姻诸部会葬者万余人,蒙逊哭谓众曰:“昔汉祚中微,吾之乃祖翼奖窦融,保宁河右。吕王昏耄,荒虐无道,岂可不上继先祖安时之志,使二父有恨黄泉!”众咸称万岁。遂斩光中田护军马邃、临松令井祥以盟,一旬之间,众至万余。
屯据金山,与从兄男成推光建康太守段业为使持节、大都督、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改吕光龙飞二年为神玺元年。业以蒙逊为张掖太守,男成为辅国将军,委以军国之任。
业将使蒙逊攻西郡,众咸疑之。蒙逊曰:“此郡据岭之要,不可不取。”业曰:“卿言是也。”遂遣之。蒙逊引水灌城,城溃,执太守吕纯以归。于是王德以晋昌,孟敏以敦煌降业。业封蒙逊临池侯。
吕弘去张掖,将东走,业议欲击之。蒙逊谏曰:“归师勿遏,穷寇弗追,此兵家之戎也。不如纵之,以为后图。”业曰:“一日纵敌,悔将无及。”遂率众追之,为弘所败。业赖蒙逊而免,叹曰:“孤不能用子房之言,以至于此!”业筑西安城,以其将臧莫孩为太守。蒙逊曰:“莫孩勇而无谋,知进忘退,所谓为之筑冢,非筑城也。”业不从。俄而为吕纂所败。蒙逊惧业不能容己,每匿智以避之。
业僭称凉王,以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右丞。
吕光遣其二子绍、纂伐业,业请救于秃发乌孤,乌孤遣其弟利鹿孤及杨轨救业。绍以业等军盛,欲从三门关挟山而东。纂曰:“挟山示弱,取败之道,不如结阵卫之,彼必惮我而不战也。”绍乃引军而南。业将击之,蒙逊谏曰:“杨轨恃虏骑之强,有窥觎之志。绍、纂兵在死地,必决战求生。不战则有太山之安,战则有累卵之危。”业曰:“卿言是也。”乃按兵不战。绍亦难之,各引兵归。
业惮蒙逊雄武,微欲远之,乃以蒙逊从叔益生为酒泉太守,蒙逊为临池太守。业门下侍郎马权隽爽有逸气,武略过人。业以权代蒙逊为张掖太守,甚见亲重,每轻陵蒙逊。蒙逊亦惮而怨之,乃谮之于业曰:“天下不足虑,惟当忧马权耳。”业遂杀之。
蒙逊谓男成曰:“段业愚暗,非济乱之才,信谗爱佞,无鉴断之明。所惮惟索嗣、马权,今皆死矣,蒙逊欲除业以奉兄何如?”男成曰:“业羁旅孤飘,我所建立,有吾兄弟,犹鱼之有水,人既亲我,背之不祥。”乃止。蒙逊既为业所惮,内不自安,请为西安太守。业亦以蒙逊有大志,惧为朝夕之变,乃许焉。
蒙逊期与男成同祭兰门山,密遣司马许咸告业曰:“男成欲谋叛,许以取假日作逆。若求祭兰门山,臣言验矣。”至期日,果然。业收男成,令自杀。男成曰:“蒙逊欲谋叛,先已告臣,臣以兄弟之故,隐忍不言。以臣今在,恐部人不从,与臣克期祭山,返相诬告。臣若朝死,蒙逊必夕发。乞诈言臣死,说臣罪恶,蒙逊必作逆,臣投袂讨之,事无不捷。”业不从。蒙逊闻男成死,泣告众曰:“男成忠于段公,枉见屠害,诸君能为报仇乎?且州土兵乱,似非业所能济。吾所以初奉之者,以之为陈、吴耳,而信谗多忌,枉害忠良,岂可安枕卧观,使百姓离于涂炭。”男成素有恩信,众皆愤泣而从之。比至氐池,众逾一万。镇军臧莫孩率部众附之,羌胡多起兵响应。蒙逊壁于侯坞。
业先疑其右将军田昂,幽之于内,至是,谢而赦之,使与武卫梁中庸等攻蒙逊。业将王丰孙言于业曰:“西平诸田,世有反者,昂貌恭而心很,志大而情险,不可信也。”业曰:“吾疑之久矣,但非昂无可以讨蒙逊。”丰孙言既不从,昂至侯坞,率骑五百归于蒙逊。
蒙逊至张掖,昂兄子承爱斩关内之,业左右皆散。蒙逊大呼曰:“镇西何在?”军人曰:“在此。”业曰:“孤单飘一己,为贵门所推,可见丐余命,投身岭南,庶得东还,与妻子相见。”蒙逊遂斩之。
业,京兆人也。博涉史传,有尺牍之才,为杜进记室,从征塞表。儒素长者,无他权略,威禁不行,群下擅命,尤信卜筮、谶记、巫觋、征祥,故为奸佞所误。
隆安五年,梁中庸、房晷、田昂等推蒙逊为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张掖公,赦其境内,改元永安。署从兄伏奴为镇军将军、张掖太守、和平侯,弟挐为建忠将军、都谷侯,田昂为镇南将军、西郡太守,臧莫孩为辅国将军,房晷、梁中庸为左右长史,张骘、谢正礼为左右司马。擢任贤才,文武咸悦。
时姚兴遣将姚硕德攻吕隆于姑臧,蒙逊遣从事中郎李典聘于兴,以通和好。蒙逊以吕隆既降于兴,酒泉、凉宁二郡叛降李玄盛,乃遣建忠挐、牧府长史张潜见硕德于姑臧,请军迎接,率郡人东迁。硕德大悦,拜潜张掖太守,挐建康太守。潜劝蒙逊东迁。挐私于蒙逊曰:“吕氏犹存,姑臧未拔,硕德粮竭将远,不能久也。何故违离桑梓,受制于人!”辅国莫孩曰:“建忠之言是也。”蒙逊乃斩张潜,因下书曰:“孤以虚薄,猥忝时运。未能弘阐大献,戡荡群孽,使桃虫鼓翼东京,封豕烝涉西裔,戎车屡动,干戈未戢,农失三时之业,百姓户不粒食。可蠲省百徭,专功南亩,明设科条,务尽地利。”
时梁中庸为西郡太守,西奔李玄盛。蒙逊闻之,笑曰:“吾与中庸义深一体,而不信我,但自负耳,孤岂怪之!”乃尽归其妻孥。
蒙逊下令曰:“养老乞言,晋文纳舆人之诵,所以能招礼英奇,致时邕之美。况孤寡德,智不经远,而可不思闻谠言以自镜哉!内外群僚,其各搜扬贤隽,广进刍荛,以匡孤不逮。”
遣辅国臧莫孩袭山北虏,大破之。
姚兴遣将齐难率众四万迎吕隆,隆劝难伐蒙逊,难从之。莫孩败其前军,难乃结盟而还。
蒙逊伯父中田护军亲信、临松太守孔笃并骄奢侵害,百姓苦之。蒙逊曰:“乱吾国者,二伯父也,何以纲纪百姓乎!”皆令自杀。
蒙逊袭狄洛磐于番禾,不克,迁其五百余户而还。
姚兴遣使人梁斐、张构等拜蒙逊镇西大将军、沙州刺史、西海侯。时兴亦拜秃发傉檀为车骑将军,封广武公。蒙逊闻之,不悦,谓斐等曰:“傉檀上公之位,而身为侯者何也!”构对曰:“傉檀轻狡不仁,款诚未著,圣朝所以加其重爵者,褒其归善即叙之义耳。将军忠贯白日,勋高一时,当入谐鼎味,匡赞帝室,安可以不信待也。圣朝爵必称功,官不越德,如尹纬、姚晁佐命初基,齐难、徐洛元勋骁将,并位才二品,爵止侯伯。将军何以先之乎?窦融殷勤固让,不欲居旧臣之右,未解将军忽有此问!”蒙逊曰:“朝廷何不即以张掖见封,乃更远封西海邪?”构曰:“张掖,规画之内,将军已自有之。所以远授西海者,盖欲广大将军之国耳。”蒙逊大悦,乃受拜。
时地震,山崩折木。太史令刘梁言于蒙逊曰:“辛酉,金也。地动于金,金动刻木,大军东行无前之征。”时张掖城每有光色,蒙逊曰:“王气将成,百战百胜之象也。”遂攻秃发西郡太守杨统于日勒。统降,拜为右长史,宠逾功旧。
张掖太守句呼勒出奔西凉。以从弟成都为金山太守,罗仇子也;鄯为西郡太守,麹粥子也。句呼勒自西凉奔还,待之如初。
蒙逊率骑二万东征,次于丹岭,北虏大人思盘率部落三千降之。
时木连理,生于永安,永安令张披上书曰:“异枝同干,遐方有齐化之应;殊本共心,上下有莫二之固。盖至道之嘉祥,大同之美征。”蒙逊曰:“此皆二千石令长匪躬济时所致,岂吾薄德所能感之!”
蒙逊率步骑三万伐秃发傉檀,次于西郡。大风从西北来,气有五色,俄而昼昏。至显美,徙数千户而还。傉檀追及蒙逊于穷泉,蒙逊将击之。诸将皆曰:“贼已安营,弗可犯也。”蒙逊曰:“傉檀谓吾远来疲弊,必轻而无备,及其垒壁未成,可以一鼓而灭。”进击,败之,乘胜至于姑臧,夷夏降者万数千户。傉檀惧,请和,许之而归。
及傉檀南奔乐都,魏安人焦朗据姑臧自立,蒙逊率步骑三万攻朗,克而宥之。飨文武将士于谦光殿,班赐金马有差。以敦煌张穆博通经史,才藻清赡,擢拜中书侍郎,委以机密之任。以其弟挐为护羌校尉、秦州刺史,封安平侯,镇姑臧。旬余而挐死,又以从祖益子为镇京将军、护羌校尉、秦州剌史,镇姑臧。
俄而蒙逊迁于姑臧,以义熙八年僭即河西王位,大赦境内,改元玄始。置官僚,如吕光为三河王故事。缮宫殿,起城门诸观。
立其子政德为世子,加镇卫大将军、录尚书事。
傉檀来伐,蒙逊败之于若厚坞。傉檀湟河太守文支据湟川,护军成宜侯率众降之。署文支镇东大将军、广武太守、振武侯,成宜侯为振威将军、湟川太守,以殿中将军王建为湟河太守。
蒙逊下书曰:“古先哲王应期拨乱者,莫不经略八表,然后光阐纯风。孤虽智非靖难,职在济时,而狡虏傉檀鸱峙旧京,毒加夷夏。东苑之戮,酷甚长平,边城之祸,害深猃狁。每念苍生之无辜,是以不遑启处,身疲甲胄,体倦风尘。虽倾其巢穴,傉檀犹未授首。傉檀弟文支追项伯归汉之义,据彼重籓,请为臣妾。自西平已南,连城继顺。惟傉檀穷兽,守死乐都。四支既落,命岂久全!五纬之会已应,清一之期无赊,方散马金山,黎元永逸。可露布远近,咸使闻知。”
蒙逊西如苕藋,遣冠军伏恩率骑一万袭卑和、乌啼二虏,大破之,俘二千余落而还。
蒙逊寝于新台,阉人王怀祖击蒙逊,伤足,其妻孟氏擒斩之,夷其三族。
蒙逊母车氏疾笃,蒙逊升南景门,散钱以赐百姓。下书曰:“孤庶凭宗庙之灵,乾坤之祐,济否剥之运会,拯遗黎之荼蓼,上望扫清气秽,下冀保宁家福。而太后不豫,涉岁弥增,将刑狱枉滥,众有怨乎?赋役繁重,时不堪乎?群望不絜,神所谴乎?内省诸身,未知罪之攸在。可大赦殊死已下。”俄而车氏死。
蒙逊遣其将运粮于湟河,自率众攻克乞伏炽磐广武郡。以运粮不继,自广武如湟河,度浩亹。炽磐遣将乞伏魋尼寅距蒙逊,蒙逊击斩之。
炽磐又遣将王衡、折斐、麹景等率骑一万据勒姐岭,蒙逊且战且前,大破之,擒折斐等七百余人,麹景奔还。蒙逊以弟汉平为折冲将军、湟河太守,乃引还。
晋益州刺史硃龄石遣使来聘。蒙逊遣舍人黄迅报聘益州,因表曰:“上天降祸,四海分崩,灵耀拥于南裔,苍生没于丑虏。陛下累圣重光,道迈周、汉,纯风所被,八表宅心。臣虽被发边徼,才非时隽,谬为河右遗黎推为盟主。臣之先人,世荷恩宠,虽历夷险,执义不回,倾首阳,乃心王室。去冬益州刺史硃龄石遣使诣臣,始具朝廷休问。承车骑将军刘裕秣马挥戈,以中原为事,可谓天赞大晋,笃生英辅。臣闻少康之兴大夏,光武之复汉业,皆奋剑而起,众无一旅,犹能成配天之功,著《车攻》之咏。陛下据全楚之地,拥荆、扬之锐,而可垂拱晏然,弃二京以资戎虏!若六军北轸,克复有期,臣请率河西戎为晋右翼前驱。”
炽磐率众三万袭湟河,汉平力战固守,遣司马隗仁夜出击炽磐,斩级数百。炽磐将引退,先遣老弱。汉平长史焦昶、将军段景密信招炽磐,炽磐复进攻汉平。汉平纳昶、景之说,而缚出降。仁勒壮士百余据南门楼上,三日不下,众寡不敌,为炽磐所擒。炽磐怒,命斩之。段晖谏曰:“仁临难履危,奋不顾命,忠也。宜宥之,以厉事君。”炽磐乃执之而归。在炽磐所五年,晖又为之固请,乃得还姑臧。及至,蒙逊执其手曰:“卿孤之苏武也!”以为高昌太守。为政有威惠之称,然颇以爱财为失。
蒙逊西祀金山,遣沮渠广宗率骑一万袭乌啼虏,大捷而还。蒙逊西至苕藋,遣前将军沮渠成都将骑五千袭卑和虏,蒙逊率中军三万继之,卑和虏率众迎降。遂循海而西,至盐池,祀西王母寺。寺中有《玄石神图》,命其中书侍郎张穆赋焉,铭之于寺前,遂如金山而归。
蒙逊下书曰:“顷自春炎旱,害及时苗,碧原青野,倏为枯壤。将刑政失中,下有冤狱乎?役繁赋重,上天所谴乎?内省多缺,孤之罪也。《书》不云乎:‘百姓有过,罪予一人。’可大赦殊死已下。”翌日而澍雨大降。
蒙逊闻刘裕灭姚泓,怒甚。门下校郎刘祥言事于蒙逊,蒙逊曰:“汝闻刘裕入关,敢妍妍然也!”遂杀之。其峻暴如是。顾谓左右曰:“古之行师,不犯岁镇所在。姚氏舜后,轩辕之苗裔也。今镇星在轩辕,而裕灭之,亦不能久守关中。”
蒙逊为李士业败于解支涧,复收散卒欲战。前将军成都谏曰:“臣闻高祖有彭城之败,终成大汉,宜旋师以为后图。”蒙逊从之,城建康而归。
其群下上书曰:“设官分职,所以经国济时;恪动官次,所以缉熙庶政。当官者以匪躬为务,受任者以忘身为效。自皇纲初震,戎马生郊,公私草创,未遑旧式。而朝士多违宪制,不遵典章;或公文御案,在家卧署;或事无可否,望空而过。至今黜陟绝于皇朝,驳议寝于圣世,清浊共流,能否相杂,人无劝竞之心,苟为度日之事。岂忧公忘私,奉上之道也!今皇化曰隆,遐迩宁泰,宜肃振纲维,申修旧则。”蒙逊纳之,命征南姚艾、尚书左丞房晷撰朝堂制。行之旬日,百僚振肃。
太史令张衍言于蒙逊曰:“今岁临泽城西当有破兵。”蒙逊乃遣其世子政德屯兵若厚坞。蒙逊西至白岸,谓张衍曰:“吾今年当有所定,但太岁在申,月又建申,未可西行。且当南巡,要其归会,主而勿客,以顺天心。计在临机,慎勿露也。”遂攻浩亹,而蛇盘于帐前。蒙逊笑曰:“前一为腾蛇,今盘在吾帐,天意欲吾回师先定酒泉。”烧攻具而还,次于川岩。
闻李士业征兵欲攻张掖,蒙逊曰:“入吾计矣。但恐闻吾回军,不敢前也。兵事尚权。”乃露布西境,称得浩亹,将进军黄谷。士业闻而大悦,进入都渎涧。蒙逊潜军逆之,败士业于坏城,遂进克酒泉。
百姓安堵如故,军无私焉。以子茂虔为酒泉太守,士业旧臣皆随才擢叙。
蒙逊以安帝隆安五年自称州牧,义熙八年僭立,后八年而宋氏受禅,以元嘉十年死,时年六十六,在伪位三十三年。
子茂虔立,六年,为魏所擒,合三十九载而灭。
史臣曰:蒙逊出自夷陬,擅雄边塞。属吕光之悖德,深怀仇粥之冤;推段业以济时,假以陈、吴之事。称兵白涧,南凉请和;出师丹岭,北寇宾服。然而见利忘义,苞祸灭亲,虽能制命一隅,抑亦备诸凶德者矣。
赞曰:光猜人杰,业忌时贤。游饮自晦,匿智图全。凶心既逞,伪绩攸宣。挺兹奸数,驰竞当年。”
(沮渠蒙逊(宋书作“大且渠蒙逊”,《北史卷九十二•列传第八十一•僭伪附庸》、《魏书卷一百五•列传第八十七》、《宋书卷九十八•列传第五十八》),临松卢水胡人(今青海省青海湖附近,卢水胡分居安定、张掖,史各以其所居郡系之。)。沮渠蒙逊的祖先是匈奴的左沮渠(匈奴官名),于是便以官名作为姓氏,称为沮渠氏。沮渠蒙逊,他为人滑稽,而且善于权变,
沮渠蒙逊的伯父沮渠罗仇、沮渠麹粥跟随后凉主吕光征讨河南,吕光的前军打了大败仗,沮渠麹粥对哥哥沮渠罗仇说:“主上年老昏昧、骄横放纵,诸子之间结党为伴互相倾乱,不时还有进谗之人。现在我们军败将死,正是最容易遭受猜忌的时候,难道我们能不防备吗!我们兄弟二人向来是他们所畏惧的人,与其死于山沟,不如率领军队开往西平(今青海省西宁市),闯过苕藋(苕藋,地名,在潀(潀,古同“潨”,亦作“潈”。意为水的交汇处)张掖郡番禾县界。今甘肃省金昌市永昌县境),到时候振臂大呼,平定凉州就不在话下。”
沮渠蒙逊屯据在金山(五代史志,张掖刪丹县有金山。沮渠蒙逊事始此。今甘肃省张掖市山丹县南),和堂兄沮渠男成一起推举吕光的建康太守段业为使持节、大都督、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改后凉吕光龙飞二年(397年)为神玺元年(史称北凉)。段业任命沮渠蒙逊为张掖太守,沮渠男成为辅国将军,把军国大事都交给他们(五月)。
北凉段业准备派沮渠蒙逊攻打后凉重镇西郡(今甘肃省金昌市永昌县西),大家都很疑惑。沮渠蒙逊说:“此郡地势占据要害,我们不可不夺。”段业认为沮渠蒙逊说的很对,于是派沮渠蒙逊去攻打西郡(今甘肃省金昌市永昌县西北,郡在武威西,据岭之要,蒙遜得之,故晋昌、敦煌皆降)。沮渠蒙逊引来河水淹城,西郡城墙倒塌,沮渠蒙逊抓获太守吕纯回来(北凉建康公神玺二年(东晋安帝隆安二年)(398年)四月)。之后王德以晋昌,孟敏以敦煌向段业投降。段业封沮渠蒙逊为临池侯。
当时吕弘逃离张掖,准备往东逃跑(通鉴云:“段业徙治张掖(段业便把自己的都城迁到张掖)”),段业准备去追击吕弘。沮渠蒙逊劝说道:“已经逃跑的将领就不要去追击,穷寇勿追,这是兵家的重要道理。不如放他前去,以后再图攻取。”段业说:“敌人一旦放走,以后恐怕追悔莫及。”于是率领军队前去追击,结果被吕弘打败。段业因为有沮渠蒙逊相救才免于一死,感叹说:“我不能听张子房的话,以至于到了这个地步!”同年,段业修筑西安城(业置西安郡于张掖东境,今甘肃省张掖市山丹县西),让他的将领臧莫孩为太守。沮渠蒙逊说:“臧莫孩有勇无谋,知进忘退,这是给他修筑坟墓,不是修筑城池。”段业不听从沮渠蒙逊之告。不久臧莫孩被吕纂打败。沮渠蒙逊害怕段业容不下自己,经常隐藏智慧躲避段业(六月)。
段业僭称凉王,改元天玺,任命沮渠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右丞(北凉建康公天玺元年(399年)二月)。
后凉吕光派他的两个儿子吕绍(太子)、吕纂攻打北凉段业(河西四郡,张掖在北,故号北凉),段业向南凉秃发乌孤求救,秃发乌孤派他的弟弟秃发利鹿孤以及杨轨救援段业。吕绍因为段业等的军队强盛,想从三门板沿着山势往东。吕纂说:“依靠山势,自己军队的弱势就容易显示给对方,是自取失败的做法,不如结成阵向前冲击,对方就一定恐惧,不敢出战。”吕绍就率领军队向南开进。段业准备攻打。沮渠蒙逊劝谏说:“杨轨凭恃着鲜卑骑兵强大(秃发,本鲜卑种也),有乘机而动之心。吕绍、吕纂兵在死地,他们一定会为求生存而死战。不打,就有泰山一样的稳固,出战,就危若累卵。”段业说:“你说得对。”于是按兵不动。吕绍也难以交战,各自领兵回去(神玺三年(399年)四月)。
段业因忌惮沮渠蒙逊的英武,所以想要远离他(通鉴云:“蒙逊亦深自晦匿(沮渠蒙逊也对此有所察觉,暗自尽量地韬光养晦,不使自己的才能外露)。”),就任命沮渠蒙逊的堂叔沮渠益生为酒泉太守、沮渠蒙逊为临池太守。段业的门下侍郎马权才智出众,气度非凡,谋略超群。段业让马权代替沮渠蒙逊为张掖太守,马权很受段业的亲近和重用,经常欺侮沮渠蒙逊。沮渠蒙逊也忌惮和怨恨马权,于是就对段业诋毁马权说:“天下之事何足担忧,应该担忧的只是马权。”段业于是杀了马权(通鉴胡三省注:以余观之,索嗣、马权皆庸夫耳,恃倚世资而使气,无能为也)。
沮渠蒙逊对沮渠男成说:“段业愚昧,不是救治乱世的人才,他听信谗言、喜欢谄媚,没有鉴别真假的能力。我畏惧的只有索嗣、马权,现在他们都死-了(索嗣死见四年(400年)四月)。我沮渠蒙逊打算废除段业,奉你为王,如何?”沮渠男成说:“段业一个人寄居他乡,是我们立他为国君的,他有了我们二人,就好像如鱼得水。他既然重用我们,我们还要背叛他,这样做不祥。”于是计划作罢。沮渠蒙逊既已被段业忌惮,心里不安,请求为西安太守。段业也因为沮渠蒙逊心有大志,害怕发生突然的变故,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沮渠蒙逊为寻找起兵的借口,便约沮渠男成一起祭奠兰门山(今甘肃省张掖市山丹县西南40公里),并故意派司马许咸报告段业说:“沮渠男成打算谋反,答应在得到假期的时候作乱。如果他请求去祭奠兰门山,臣下的话就应验了。”到了约定的时间,果然如此。段业把沮渠男成抓了起来,命令沮渠男成自杀。沮渠男成说:“是沮渠蒙逊想要谋反,早先已经告诉臣下了,臣下因为和他是同族兄弟的缘故,没有说出来。他因为臣下现在还活着,担心部人不听从他,就和臣下约定日期祭山,反而来诬告臣下。臣下如果死-了,沮渠蒙逊一定很快就会发兵叛乱。请陛下放出假话说臣下已经死-了,公开臣下的罪恶,沮渠蒙逊一定会作乱,臣下马上去讨伐他,事情没有不成功的。”段业不同意(通鉴云:“沮渠男成之弟富占、将军俱傫帅户五百降于河西五利鹿孤。傫,石子之子也(沮渠男成的弟弟沮渠富占、将军俱傫(俱嘷)统率着五百户居民向南凉河西王秃发利鹿孤投降。俱傫是俱石子的儿子(俱石子见孝武太元十年(385年))。”)。
沮渠蒙逊听说沮渠男成死-了,哭泣着对大家说:“沮渠男成忠于段业,却被冤屈杀害,诸君能够为他报仇吗?况且州境战乱,似乎不是段业所能对付得了的。我当初拥戴他的原因,认为他是陈胜、吴广那样的人,他却听信谗言,猜忌很多。杀害忠良,我们岂能安心地旁观,使百姓遭受灾难。”沮渠男成向来对人有恩德,大家都悲愤哭泣而听从了沮渠蒙逊的话。到达氐池时(今甘肃省张掖市民乐县),军队超过了一万人。镇军臧莫孩率领部下归附沮渠蒙逊,羌胡大多起兵响应。沮渠蒙逊军队驻扎在侯坞(今甘肃省张掖市东)。
段业先前对右将军田昂有疑心,把他关了起来,到这个时候,段业向田昂道歉并放了他,让他和武卫将军梁中庸等人攻打沮渠蒙逊。段业的将领王丰孙对段业说:“西平各田姓,历代都有反叛的人,田昂外表谦恭内心狠毒,志向远大但用心险恶,不能信任。”段业说:“我怀疑他已经很久了,但是除了田昂就没有可以讨伐沮渠蒙逊的人了。”王丰孙的话不被听从,田昂到了侯坞(今甘肃省张掖市东),率领五百名骑兵归附沮渠蒙逊(通鉴云:“业军遂溃,中庸亦诣蒙逊降(段业的军队于是便不战而自行溃散,梁中庸也来面见沮渠蒙逊投降)。”)。
沮渠蒙逊的大军到达张掖,田昂的侄儿田承爱(通鉴作“田承受”)砍开城门把他们放进城内,段业的左右侍从卫士们也都跑散了。沮渠蒙逊大呼曰:“镇西将军在哪儿?”军人曰:“在此。”段业对沮渠蒙逊说:“我孤零零地只有一个人,被你们家推举,才坐上了王位。我请求你留下我的活命,让我能够回到东土去,和我的妻子儿女相见。”沮渠蒙逊没有答应,把他杀了(北凉建康公天玺三年(东晋安帝隆安五年)(401年)五月)。
段业,京兆人也。博涉史传,有尺牍之才,为杜进记室,从征塞表。是一个仅死板地信奉儒家学说的长者,并没有什么其它的权谋和智略,因此,他的声威和命令都不能很好地得到尊重和传达,他手下的人也都擅做主张,不听朝廷的调遣,尤其是,他又特别相信卜筮、谶记、巫觋、征祥,为奸佞所误,才导致了最后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