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濬范粲传(公元28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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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濬传范粲传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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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晋书卷四十二•列传第十二》:“王濬(王浚),字士治,弘农湖人也。家世二千石。濬博坟典,美姿貌,不修名行,不为乡曲所称。晚乃变节,疏通亮达,恢廓有大志。尝起宅,开门前路广数十步。人或谓之何太过,濬曰:“吾欲使容长戟幡旗。”众咸笑之,濬曰:“陈胜有言,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州郡辟河东从事。守令有不廉洁者,皆望风自引而去。刺史燕国徐邈有女才淑,择夫未嫁。邈乃大会佐吏,令女于内观之。女指濬告母,邈遂妻之。后参征南军事,羊祜深知待之。祜兄子暨白祜:“濬为人志太,奢侈不节,不可专任,宜有以裁之。”祜曰:“濬有大才,将欲济其所欲,必可用也。”转车骑从事中郎,识者谓祜可谓能举善焉。
除巴郡太守。郡边吴境,兵士苦役,生男多不养。濬乃严其科条,宽其徭课,其产育者皆与休复,所全活者数千人。转广汉太守,垂惠布政,百姓赖之。
濬夜梦悬三刀于卧屋梁上,须臾又益一刀,濬警觉,意甚恶之。主簿李毅再拜贺曰:“三刀为州字,又益一者,明府其临益州乎?”及贼张弘杀益州刺史皇甫晏,果迁濬为益州刺史。濬设方略,悉诛弘等,以勋封关内侯。怀辑殊俗,待以威信,蛮夷徼外,多来归降。征拜右卫将军,除大司农。车骑将军羊祜雅知濬有奇略,乃密表留濬,于是重拜益州刺史。
武帝谋伐吴,诏濬修舟舰。濬乃作大船连舫,方百二十步,受二千余人。以木为城,起楼橹,开四出门,其上皆得驰马来往。又画鹢首怪兽于船首,以惧江神。舟楫之盛,自古未有。濬造船于蜀,其木柿蔽江而下。
吴建平太守吾彦取流柿以呈孙皓曰:“晋必有攻吴之计,宜增建平兵。建平不下,终不敢渡。”皓不从。
寻以谣言拜濬为龙骧将军、监梁益诸军事。语在《羊祜传》。
时朝议咸谏伐吴,濬乃上疏曰:“臣数参访吴楚同异,孙皓荒淫凶逆,荆扬贤愚无不嗟怨。且观时运,宜速征伐。若今不伐,天变难预。令皓卒死,更立贤主,文武各得其所,则强敌也。臣作船七年,日有朽败,又臣年已七十,死亡无日。三者一乖,则难图也,诚愿陛下无失事机。”帝深纳焉。贾充、荀勖陈谏以为不可,唯张华固劝。又杜预表请,帝乃发诏,分命诸方节度。濬于是统兵。先在巴郡之所全育者,皆堪徭役供军,其父母戒之曰:“王府君生尔,尔必勉之,无爱死也!”
太康元年正月,濬发自成都,率巴东监军、广武将军唐彬攻吴丹杨,克之,擒其丹杨监盛纪。
吴人于江险碛要害之处,并以铁锁横截之,又作铁锥长丈余,暗置江中,以逆距船。先是,羊祜获吴间谍,具知情状。濬乃作大筏数十,亦方百余步,缚草为人,被甲持杖,令善水者以筏先行,筏遇铁锥,锥辄著筏去。又作火炬,长十余丈,大数十围,灌以麻油,在船前,遇锁,然炬烧之,须臾,融液断绝,于是船无所碍。
二月庚申,克吴西陵,获其镇南将军留宪、征南将军成据(成璩)、宜都太守虞忠。
壬戌,克荆门、夷道二城,获监军陆晏。乙丑,克乐乡,获水军督陆景。平西将军施洪等来降。
乙亥,诏进濬为平东将军、假节、都督益梁诸军事。
濬自发蜀,兵不血刃,攻无坚城,夏口、武昌,无相支抗。于是顺流鼓棹,径造三山。皓遣游击将军张象率舟军万人御濬,象军望旗而降。皓闻濬军旌旗器甲,属天满江,威势甚盛,莫不破胆。用光禄薛莹、中书令胡冲计,送降文于濬曰:“吴郡孙皓叩头死罪。昔汉室失御,九州幅裂,先人因时略有江南,遂阻山河,与魏乖隔。大晋龙兴,德覆四海,暗劣偷安,未喻天命。至于今者,猥烦六军,衡盖露次,还临江渚。举国震惶,假息漏刻,敢缘天朝,含弘光大。谨遣私署太常张夔等奉所佩玺绶,委质请命。”
壬寅,濬入于石头。皓乃备亡国之礼,素车白马,肉袒面缚,衔璧牵羊,大夫衰服,士舆榇,率其伪太子瑾、瑾弟鲁王虔等二十一人,造于垒门。濬躬解其缚,受璧焚榇,送于京师。收其图籍,封其府库,军无私焉。帝遣使者犒濬军。
初,诏书使濬下建平,受杜预节度,至秣陵,受王浑节度。预至江陵,谓诸将帅曰:“若濬得下建平,则顺流长驱,威名已著,不宜令受制于我。若不能克,则无缘得施节度。”濬至西陵,预与之书曰:‘足下既摧其西籓,便当径取秣陵,讨累世之逋寇,释吴人于涂炭。自江入淮,逾于泗汴,溯河而上,振旅还都,亦旷世一事也。”濬大悦,表呈预书。及濬将至秣陵,王浑遣信要令暂过论事,濬举帆直指,报曰:“风利,不得泊也。”王浑久破皓中军,斩张悌等,顿兵不敢进。而濬乘胜纳降,浑耻而且忿,乃表濬违诏不受节度,诬罪状之。有司遂按濬槛车征,帝弗许,诏让濬曰:“伐国事重,宜令有一。前诏使将军受安车将军浑节度,浑思谋深重,案甲以待将军。云何径前,不从浑命,违制昧利,甚失大义。将军功勋,简在朕心,当率由诏书,崇成王法,而于事终恃功肆意,朕将何以令天下?”濬上书自理曰:
臣前被庚戌诏书曰:“军人乘胜,猛气盆壮,便当顺流长骛,直造秣陵。”臣被诏之日,即便东下。又前被诏书云“太尉贾充总统诸方,自镇东大将军伷及浑、濬、彬等皆受充节度”,无令臣别受浑节度之文。
臣自连巴丘,所向风靡,知孙皓穷踧,势无所至。十四日至牛渚,去秣陵二百里,宿设部分,为攻取节度。前至三山,见浑军在北岸,遣书与臣,可暂来过,共有所议,亦不语臣当受节度之意。臣水军风发,乘势造贼城,加宿设部分行有次第,无缘得于长流之中回船过浑,令首尾断绝。须臾之间,皓遣使归命。臣即报浑书,并写皓笺,具以示浑,使速来,当于石头相待。军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将所领,还围石头,备皓越逸。又索蜀兵及镇南诸军人名定见。臣以为皓已来首都亭,无缘共合空围。又兵人定见,不可仓卒,皆非当今之急,不可承用。中诏谓臣忽弃明制,专擅自由。伏读严诏,惊怖悚慄,不知躯命当所投厝。岂惟老臣独怀战灼,三军上下咸尽丧气。臣受国恩,任重事大,常恐托付不效,孤负圣朝,故投身死地,转战万里,被蒙宽恕之恩,得从临履之宜。是以凭赖威灵,幸而能济,皆是陛下神策庙算。臣承指授,效鹰犬之用耳,有何勋劳而恃功肆意,宁敢昧利而违圣诏。
臣以十五日至秣陵,而诏书以十六日起洛阳,其间悬阔,不相赴接,则臣之罪责宜蒙察恕。假令孙皓犹有螳螂举斧之势,而臣轻军单入,有所亏丧,罪之可也。臣所统八万余人,乘胜席卷。皓以众叛亲离,无复羽翼,匹夫独立,不能庇其妻子,雀鼠贪生,苟乞一活耳。而江北诸军不知其虚实,不早缚取,自为小误。臣至便得,更见怨恚,并云守贼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言语噂沓,不可听闻。
案《春秋》之义,大夫出疆,由有专辄。臣虽愚蠢,以为事君之道,唯当竭节尽忠,奋不顾身,量力受任,临事制宜,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若其顾护嫌疑,以避咎责,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实非明主社稷之福也。臣不自料,忘其鄙劣,披布丹心,输写肝脑,欲竭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庶必扫除凶逆,清一宇宙,愿令圣世与唐虞比隆。陛下粗察臣之愚款,而识其欲自效之诚,是以授臣以方牧之任,委臣以征讨之事。虽燕主之信乐毅,汉祖之任萧何,无以加焉。受恩深重,死且不报,而以顽疏,举错失宜。陛下弘恩,财加切让,惶怖怔营,无地自厝,愿陛下明臣赤心而已。
浑又腾周浚书,云濬军得吴宝物。濬复表曰:
被壬戌诏书,下安东将所上扬州刺史周浚书,谓臣诸军得孙皓宝物,又谓牙门将李高放火烧皓伪宫。辄公文上尚书,具列本末。又闻浑案陷上臣。臣受性愚忠,行事举动,信心而前,期于不负神明而已。秣陵之事,皆如前所表,而恶直丑正,实繁有徒,欲构南箕,成此贝锦,公于圣世,反白为黑。
夫佞邪害国,自古而然。故无极破楚,宰嚭灭吴,及至石显,倾乱汉朝,皆载在典籍,为世所戒。昔乐毅伐齐,下城七十,而卒被谗间,脱身出奔。乐羊既反,谤书盈箧。况臣顽疏,能免谗慝之口!然所望全其首领者,实赖陛下圣哲钦明,使浸润之谮不得行焉。然臣孤根独立,朝无党援,久弃遐外,人道断绝,而结恨强宗,取怨豪族。以累卵之身,处雷霆之冲;茧栗之质,当豺狼之路,其见吞噬,岂抗脣齿!
夫犯上干主,其罪可救,乖忤贵
伪吴君臣,今皆生在,便可验问,以明虚实。前伪中郎将孔摅说,去二月武昌失守,水军行至。皓案行石头还,左右人皆跳刀大呼云:“要当为陛下一死战决之。”皓意大喜,谓必能然,便尽出金宝,以赐与之。小人无状,得便持走,皓惧,乃图降首。降使适去,左右劫夺财物,略取妻妾,放火烧宫。皓逃身窜首,恐不脱死,臣至,遣参军主者救断其火耳。周浚以十六日前入皓宫,臣时遣记室吏往视书籍,浚使收缚。若有遗宝,则浚前得,不应移踪后人,欲求苟免也。
臣前在三山得浚书云:“皓散宝货以赐将士,府库略虚。”而今复言“金银箧笥,动有万计”,疑臣军得之。言语反覆,无复本末。臣复与军司张牧、汝南相冯紞等共入观皓宫,乃无席可坐。后日又与牧等共视皓舟船,浑又先臣一日上其船,船上之物,皆浑所知见。臣之案行,皆出其后,若有宝货,浑应得之。
又臣将军素严,兵人不得妄离部阵间。在秣陵诸军。凡二十万众。
又闻吴人言,前张悌战时,所杀财有二千人,而浑、浚露布言以万计。以吴刚子为主簿,而遣刚至洛,欲令刚增斩级之数。可具问孙皓及其诸臣,则知其定审。若信如所闻,浚等虚诈,尚欺陛下,岂惜于臣!云臣屯聚蜀人,不时送皓,欲有反状。又恐动吴人,言臣皆当诛杀,取其妻子,冀其作乱,得骋私忿。谋反大逆,尚以见加,其余谤沓,故其宜耳。
浑案臣“瓶磬小器,蒙国厚恩,频繁擢叙,遂过其任”。浑此言最信,内省惭惧。今年平吴,诚为大庆,于臣之身,更受咎累。既无孟侧策马之好,而令济济之朝有谗邪之人,亏穆穆之风,损皇代之美。由臣顽疏,使致于此,拜表流汗,言不识次。
濬至京都,有司奏,濬表既不列前后所被七诏月日,又赦后违诏不受浑节度,大不敬,付廷尉科罪。诏曰:“濬前受诏径造秣陵,后乃下受浑节度。诏书稽留,所下不至,便令与不受诏同责,未为经通。濬不即表上被浑宣诏,此可责也。濬有征伐之劳,不足以一眚掩之。”有司又奏,濬赦后烧贼船百三十五艘,辄敕付廷尉禁推。诏曰“勿推”。拜濬辅国大将军,领步兵校尉。旧校唯五,置此营自濬始也。有司又奏,辅国依比,未为达官,不置司马,不给官骑。诏依征镇给五百大车,增兵五百人为辅国营,给亲骑百人、官骑十人,置司马。封为襄阳县侯,邑万户。封子彝杨乡亭侯,邑千五百户,赐绢万匹,又赐衣一袭、钱三十万及食物。
濬自以功大,而为浑父子及豪强所抑,屡为有司所奏,每进见,陈其攻伐之劳,及见枉之状,或不胜忿愤,径出不辞。帝每容恕之。益州护军范通,濬之外亲也。谓濬曰:“卿功则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尽善也。”濬曰:“何谓也?”通曰:“卿旋旆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吴之事。若有问者,辄曰:‘圣主之德,群帅之力,老夫何力之有焉!’如斯,颜老之不伐,龚遂之雅对,将何以过之。蔺生所以屈廉颇,王浑能无愧乎!”濬曰:“吾始惧邓艾之事,畏祸及,不得无言,亦不能遣诸胸中,是吾偏也。”时人咸以濬功重报轻,博士秦秀、太子洗马孟康、前温令李密等并表讼濬之屈。帝乃迁濬镇军大将军,加散骑常侍,领后军将军。王浑诣濬,濬严设备卫,然后见之,其相猜防如此。
濬平吴之后,以勋高位重,不复素业自居,乃玉食锦服,纵奢侈以自逸。其有辟引,多是蜀人,示不遗故旧也。
后又转濬抚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特进,散骑常侍、后军将军如故。
太康六年卒,时年八十,谥曰武。葬柏谷山,大营茔域,葬垣周四十五里,面别开一门,松柏茂盛。
子矩嗣。
矩弟暢,散骑郎。
暢子粹,太康十年,武帝诏粹尚颍川公主,仕至魏郡太守。
濬有二孙,过江不见齿录。安西将军恆温镇江陵,表言之曰:“臣闻崇德赏功,为政之所先;兴灭继绝,百王之所务。故德参时雍,则奕世承祀;功烈一代,则永锡祚胤。案故抚军王濬历职内外,任兼文武,料敌制胜,明勇独断,义存社稷之利,不顾专辄之罪。荷戈长鹜,席卷万里,僭号之吴,面缚象魏,今皇泽被于九州,玄风洽于区外,襄阳之封,废而莫续;恩宠之号,坠于近嗣。遐迩酸怀,臣窃悼之。濬今有二孙,年出六十,室如悬磬,糊口江滨,四节蒸尝,菜羹不给。昔汉高定业,求乐毅之嗣;世祖旌贤,建葛亮之胤。夫效忠异代,立功异国,尚通天下之善,使不泯弃,况濬建元勋于当年,著喜庆于身后,灵基托根于南垂,皇祚中兴于江左,旧物克彰,神器重耀,岂不由伊人之功力也哉!诚宜加恩,少垂矜悯,追录旧勋,纂锡茅土。则圣朝之恩,宣暢于上,忠臣之志,不坠于地矣。”卒不见省。”
(王浚(王濬)字士治,弘农湖地人(今河南省三门峡市灵宝市西)。家世中有人做过太守。王浚博览古籍,姿容相貌俊美,不注重名声品行,不被乡里人称道。后来改变了节操,开通豁达,很有大志向。曾盖房,大门前留有几十步宽。有人问他为什么留下太多地方,王浚说:“我想使门前容下长戟幡旗。”众人都笑他,王浚说:“陈胜说过,燕雀哪知道鸿鹄的志向。”
州郡征他为河东从事(郡国有从事,主督促文书,察举非法,皆州自辟除,故通为百石,即功曹从事、理中从事之类是也)。官吏中不廉洁的人,都听到消息自行离去。刺史燕国人徐邈有个女儿淑贤有才,挑选丈夫尚未出嫁。徐邈盛大地会集下属官吏,让女儿在里面观看他们。女儿指着王浚告诉母亲,徐邈于是把女儿嫁给他。后来参征南军事,羊祜深深理解厚待他。羊祜兄长的儿子羊暨对羊祜说:“王浚做人的志向太过分,奢侈不节制,不能过于信任,应该对他有所限制。”羊祜说:“王浚有大才,我将要帮他实现愿望,必定可以任用。”转任车骑从事中郎,有见识的人说羊祜能推举有良才的人。
拜王浚(王濬)任巴郡太守。巴郡与吴国边境相邻,兵士们以劳役为苦,生男孩大多不养活。王浚于是使条令严厉,使徭役宽松,那些生育的人,都让他们休整并免除徭役,这样活下来的有几千人。转任广汉太守,实施恩惠仁政,百姓依赖他。
王浚夜间梦到卧室梁上悬着三把刀,一会儿又添了一把刀,王浚惊醒,心中厌恶这个梦。主簿李毅拜了两拜祝贺说:“三把刀是州字,又添一把,您恐怕要去益州了吧?”等到贼人张弘杀了益州刺史皇甫晏(武帝泰始八年(272年)六月),果然调王浚任益州刺史。王浚设计谋划,全部诛杀了张弘等人,因为有功被封为关内侯。
王浚安抚不同的风俗,用威严信用待人,异族境外,大多前来归顺投降。征召授职为右卫将军,授官大司农。车骑将军羊祜很知道王浚有奇谋,于是暗中上表留王浚,于是又任益州刺史。
武帝谋划伐吴,下诏令王浚修造舟船。王浚于是建造大船相连的船,一百二十步见方,载两千多人。用木材建城,树起高台,开通向四方的大门,城上都可以骑马往来。又在船头上画上鹚鸟的头及怪兽,用来恫吓江神。舟船的规模之大,自古没有过(考异曰:华阳国志云:“咸宁二年(276年)三月,濬受诏作船。”按濬表云“(太康元年(280年)正月)作船七年”,则国志不可据也。)。
王浚在蜀造船,砍削下的木片遮盖了江面向下游漂流(“柿”通鉴作“窃”,说文曰:削木札朴也。字本作“柿”)。吴建平太守吾彦取来木片呈给孙皓说:“晋一定有攻打吴的谋划,应该增加建平的兵力。建平不被攻下,晋军最终不敢渡江。”孙皓不听从。
不久因谣言授王浚为龙骧将军、监梁益诸军事。事情记载在《羊枯传》。
当时朝廷的议论都劝阻伐吴,王浚(王濬)就上书说(武帝咸宁五年(279年)):“我多次查访吴楚的异同,孙皓荒淫凶暴,荆扬的人不论贤愚没有不抱怨的。况且观察时机运数,应该迅速征伐。如果现在不讨伐,天意的变化难以预料。假如孙皓突然死了,更换了贤明的国君,文官武将各自有了合适的位置,那么吴就是强敌了。我造船七年(泰始八年(272年),濬始作船,至是盖七年矣),逐渐会有腐朽败坏的,再说我已七十岁,离死已不远。这三条有一项不顺,就难于圆谋了,诚恳地希望陛下不失时机。”皇帝深深接受他的看法。
贾充、荀勖陈述劝谏认为不可伐吴,只有张华坚持劝战。加上杜预上表请求,皇帝于是下诏书,分派命令各方节度。王浚于是统领军队。先前在巴郡那些保全了生育的人,都能够服徭役供给军队,他们的父母告诫他们说:“王太守生养了你们,你们一定要努力,不要舍不得死!”
太康元年正月(二月戊午初一,280年3月18日),王濬(王浚)从成都发兵,率领巴东监军、广武将军唐彬攻打吴国的丹阳城(丹杨,今湖北省宜昌市秭归县),攻克了那里,擒获了丹杨监盛纪。
吴人在长江险阻要害的地方,都用铁锁横向截断,又做一丈多长的铁锥,暗中设置在江中,用以迎头阻挡船只。在攻吴以前,羊祜抓获吴间谍,完全了解了情况。王浚于是做了几十个大筏子,也百余步见方,用草扎成人形,披盔甲拿兵器,命令水性好的人乘筏子走在前面,筏子遇上铁锥,铁锥就刺到筏子上漂走了(偏居东南的孙吴,在刚建立不久即拥有战船5000多艘,最大的可乘3000余人。西晋的王濬在灭吴前曾组织人将许多小船联在一起,组成一个小小的可以移动的"水上城市"
二月庚申(初三,280年3月20日),王濬(王浚)攻克吴西陵(湖北省宜昌市北),俘获吴镇南将军留宪、征南将军成据(成璩)、宜都太守虞忠。
壬戌(初五,280年3月22日),王濬(王浚)攻克荆门(湖北省宜昌市枝城市西北长江西岸,荆门,在西陵之东,夷道之西。)、夷道(湖北省宜昌市枝城市)两城,俘获监军陆晏。
乙丑(初八,280年3月25日),王濬(王浚)攻克乐乡(今湖北省荆州市公安县西南),俘获水军督陆景(通鉴考异曰:武纪:“壬戌,濬克夷道、乐乡城,杀陆景。”陵抗传:“壬戌,杀晏;癸亥,杀景。”)。平西将军施送等人来投降。
乙亥(十八,280年4月4日),诏书进升王濬(王浚)为平东将军、假节、都督益梁诸军事。
王浚自从在蜀地发兵,兵器不见血,攻城无顽敌,夏口、武昌,都不相互支持抵抗。于是顺流摇桨,直奔三山(江苏省江宁区西南长江东岸,通鉴胡三省注:三山,在今建康府上元县西南四十五里,又西即江宁夹。陆游曰:三山矶在烈洲下。凡山临江皆曰矶,三山,距金陵才五十余里。)。孙皓派遣游击将军张象率水兵万人抵御王浚,张象的军队看到晋军战旗就投降。孙皓听说王浚军旌旗兵器盔甲与天际相连,满江都是,威势很盛,没有不吓破胆的。采用光禄勋薛莹、中书令胡冲的策略,送投降文书给王浚说:“吴郡孙皓叩头死罪。过去汉朝皇室失去统治,九州分裂,先人凭藉天时占据了江南,于是山河被阻,与魏隔离。大晋兴盛,美德布满四海,吴昏昧偷安,不知天命。至于今天,多多烦扰六军,露宿野外,远道来到江中小洲。全国震惊惶恐,苟且偷生片刻,冒昧攀援天朝,宽宏大量。恭谨地派遣私署太常张夔等人奉上我所佩的玉玺绶带,把性命交您发落。”
壬寅(三月壬寅十五,280年5月1日),王浚进入石头。孙皓于是备下亡国的礼节,白色的车马,袒露肢体,双手反绑,口衔璧玉手牵羊,大夫穿丧服,官吏用车拉着棺材,率领伪太子孙瑾、孙瑾的弟弟鲁王孙虔等二十一人,来到军垒门前。王浚躬身为他松绑,接受璧玉焚烧棺材,送孙皓等人去京师。接收吴国的地图书籍,封闭了他们的府库,军队没有入侵占。皇帝派使者犒劳王浚的军队。
起初,诏书令王浚攻下建平,受杜预节制调度,到了秣陵,受王浑节制调度。杜预到了江陵,对众将帅说:“如果王浚能攻下建平,就顺流长驱而下,威名已经显著,不宜令他受我节制。如果不能攻克建平,也就没办法施行节度。”浚到了西陵,杜预给他书信说:“你已经摧毁了吴国西部屏障,就该直接去攻取秣陵,讨伐逃亡了几代的敌寇,把吴人从灾难中解救出来。从长江进入淮河,越过泗水汴水,逆黄河而上,凯旋回都城,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业啊。”王浚十分欣喜,上表呈上杜预的书信。
等到王浚将要到达秣陵,王浑送信邀请命令王浚去暂且商议军事,王浚扬帆直下,报告说:“顺风,无法停船。”王浑早巳攻破孙皓的中军,斩杀张悌等人,按兵不敢前进。而王浚乘胜受降,王浑感到羞耻而且忿恨,于是上表说王浚违抗诏书不受节制调度,编织罪名上告他。有关官吏于是要依法用槛车征王浚,皇帝不许,下诏责备王浚说:“讨伐敌国事关重大,命令应该统一。先前下诏书让将军受安东将军王浑节度,王浑谋略深远,按兵不动等待将军。为什么自行前进,不服从王浑的命令,违背制度昧于利益,很是有失大义。将军的功勋,全记在我心中,应当一切依照诏书,崇大成就王法,如果都仗着有功而任意行事,我将靠什么号令天下?”王浚上书自行陈述道理说:
我先前接受《庚戌诏书(廿三,280年5月9日)》说:“军人乘胜,勇猛的精神更盛,就该顺流推进,直奔拯堕。”我接受诏书那天,就开始东进。此外先前诏书又说“太尉贾充总管各方,自镇东大将军司马伷及王浑、王浚、唐彬等人都受贾充节制调度”,没有命令我另外接受王浑节度的文字。
我自从到达巴丘,所向披靡,知道孙皓窘迫,已经没有威势。十四日(辛丑,280年4月30日)到达牛渚(今安徽省马鞍山市西南采石矶),离秣陵(今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南秣陵乡)二百里,驻扎安排,为攻取部署。前进到三山(今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西南长江东岸),看到王浑的军队在北岸,他送书信给我,说我可以到他那里短暂停留,有事共同商议,也没说我该受他节制调度的话。我的水军迅猛奋发,乘势奔赴敌城,加上部署行进有次第,无法在浩荡的江水中调转船头到王浑那里,使得船队首尾断绝。转眼之间,孙皓派遣使者来投降。我当即给王浑覆信,并抄写了孙皓的书信,都交给王浑过目,让他快来,我将在石头等他。军队在中午到达秣陵,黄昏时就接到王浑下达的该受他节度的符命,想命令我在第二天即十六日(癸卯,280年5月2日)统领我全部军队回师包围石头,防备孙皓逃逸。又索取蜀军及镇南各军人名约定见面(镇南诸军,杜预所统,盖分以随濬东下者也。定见,谓军人在行定数)。我认为孙皓已来都亭伏罪,没必要一同徒劳地包围。再说军人约定见面,不能仓猝,又都不是眼下的急事,无法接受命令。
诏书说我忽视抛弃制度,独断专行。拜读严厉的诏书,惊恐战栗,不知命运将会如何。岂只我一人心怀恐惧,三军上下都丧失了锐气。我享受国家恩典,责任重大,常怕辜负皇上托付,对不起朝廷。因而投身于凶险的战场,转战万里,蒙受宽恕的恩典,得以有见机行事的方便,因而凭藉威灵,侥幸成功,都是陛下神机妙算。我按照指点,效鹰犬之劳罢了,有什么功勋能让我仗着有功而放任自己呢,难道敢昧于利益而违背圣诏吗。
我十五日(壬寅,280年5月1日)到达秣陵,而诏书十六日(癸卯,280年5月2日)从洛阳发出,这期间间隔很长,不相连接,那么我的罪责应受到考虑宽恕。假如孙皓仍有螳螂举斧的势头,而我率轻军自行攻入,造成亏损丧亡,责罚我是可以的。我所统领的八万多人,乘胜追击。孙皓已经众叛亲离,不再有帮凶,孤身一人,不能庇护妻儿,雀鼠贪生,苟且求得活命罢了。而江北诸军不知吴国虚实,不早俘获,自是小的失误。我马到成功,更遭人怨恨,并说守候敌人一百天,而让别人得了功劳,议论纷杂,无法入耳。
按《春秋》的大义,大夫出外,尚且有自主权。我虽然愚蠢,但认为侍奉国君的道义,衹应竭尽节操忠心,奋不顾身,根据能力接受任务,临事制定对策,只要对国家有利,任凭生死。如果担心招致嫌疑,而躲避罪责,这是作臣的不忠的利益所在,实在不是圣明君主与朝廷的福分。我不自量力,不顾自己的地位低下,披露赤胆忠心,倾吐忠心竭力不惜生命的实情,希望竭尽辅佐大臣的力量,加上忠贞,但愿定能扫除凶敌叛逆,统一安定天下,愿圣世与唐尧虞舜同样昌盛。陛下大致清楚我的老实忠诚,而且知道我本人愿意效力的诚心,因而授予我治理一方的重任,把征讨的大事交付给我。即便是燕主信任乐毅,汉祖信任萧何,也无法超过您对我的信任。受恩深重,用死都难以报答,而我因顽钝疏忽,举措不当。陛下弘恩,仅对我加以责备,惶恐不安,无地自容,但愿陛下明白我的赤胆忠心而已。
王浑致书周浚,说王浚的军队得到了吴的宝物。王浚又上表说:
接《壬戌诏书》(四月初六,280年5月21日),下达安东将军所上呈扬州刺史周浚的书信,说我所统领的军队得到了孙皓的实物,又说牙门将李高放火烧孙壁的伪宫。就写公文上报尚书,把事情的情形都罗列出来。又听说王浑写文书诬陷上告我。我生性愚钝忠厚,一举一动,问心无愧就去做,只希望不辜负神明就行了。秣陵的事,都如同我先前上表说的那样,然而嫉害正直,大有人在,故意编造,罗织罪名,公然行于圣世,颠倒黑白。
佞臣奸邪害国,自古就是那样。因而无极攻破楚,宰嚭消灭吴,至于石显,搞乱汉朝,这些都记载在典籍中,被世人引以为戒。过去乐毅讨伐齐,攻下七十个城池,然而最终被谗言离间,脱身出奔。乐羊得胜回朝后,诽谤他的书信装满了书箱。何况我顽钝疏漏,怎能堵得上说坏话人的嘴!然而我能保全身首的希望所在,全仗着陛下圣明,使渐进的谗言行不通。然而我势孤力单,朝中没有同党声援,长久地被抛在荒远的地方,人事关系断绝,而又舆势力强大的宗派豪门结下了仇怨。以危如累卵的自身,处于雷霆的冲击中;以初生牛犊弱小的身躯,挡在豺狼的道路上,将被吞噬,怎么抵御得了唇齿!
冒犯了国君,这个罪是可以挽救的,得罪了权贵大臣,那灾祸就难以测度。因此朱云折断囚笼,大大惹怒了成帝,庆忌救他,成帝不再问罪。望之、周堪得罪了石显,虽然满朝叹息,而死亡仍无可避免。这是我深感恐怖的。如今王浑的党羽姻亲内外,都相互勾结,都处于世代相承的官位。听说在洛中派遣了人,专门在一起勾结,谗言很是动听,疑惑人们的视听。曾参不杀人,也是明明白白的了,然而三人传说他杀人,他母亲就吓得扔下了织布梭子而走。如今我的信用品行,不如曾参那么显著;而谗言沸腾,不仅仅是三个人在说,内外煽动,众人响应。猛兽挡路,麒麟恐惧,何况我脆弱,怎能不战栗!
伪吴的君臣,如今都活着,这就可以验证审问,从而辨明真假。先前伪中郎将孔摅说,去年二月武昌失守,水军将到。孙皓巡视石头回朝,左右人都舞刀大呼说:“总该为陛下决一死战。”孙皓心中大喜,认为必定能那样,于是就悉数拿出金银实物,去赐给他们。小人无礼,得到就拿着跑了,孙皓恐惧,就打算投降。投降的使者刚离去,左右劫夺财物,掠夺妻妾,放火烧宫。孙皓拼命逃窜,惟恐不能活命,我到了那里,派参军主事的人去扑灭大火。周浚于十六日(癸卯,280年5月2日)前进入孙皓的宫室,我当时派遣记室吏去视察书籍,周浚派人把记室吏拘禁。如果有遣留下的财宝,那么周浚已在先得到,不该留下踪迹给后人,以期苟且免罪。
我先前在三山(江苏省江宁区西南长江东岸,通鉴胡三省注:三山,在今建康府上元县西南四十五里,又西即江宁夹。陆游曰:三山矶在烈洲下。凡山临江皆曰矶,三山,距金陵才五十余里。)收到周浚的书信说:“孙皓分发财宝赏赐将士,库房中被掠夺空虚。”而如今又说“金银竹箱,数以万计”,怀疑我的军队拿去了。言语反复,不再有事情的原委。我又与军司张牧、汝南相冯鱿等人一同进孙皓的宫室观看,竟然没有地方可坐。日后又与张牧等人一同去看孙皓的舟船,王浑又比我早一天上了孙皓的船。船上的东西,都是王浑所知道看见的。我的巡行,都在他之后,如果有宝物,王浑应该得到了。
再说我治军一向严明,军人不许擅自离开部队战阵。在秣陵的几路军队,总计二十万人。我的军队先到,成了一地之主。百姓的心,都归附仰仗我,我深切告诫我所统领的部队,秋毫不犯。凡有市场交易,都有数人担任见证,明确地依从契约,有违犯的人,共斩杀了十三个,这都是吴人所知道的。其他的军队乱窜于各处,诈称是我的部下,而我军都是蜀人,幸亏靠这一点自我区别。难道周浚的将士都是伯夷、叔齐,而我的各军全部聚集了盗跖吗?当时有八百余人,顺着石头城劫取布帛。我的牙门将军马荡当即捕获二十多人,都分别记下了他们督将的姓名,移交给周浚,使他能自行依法了结,然而没有了音信返报,我怀疑都被放纵走了,断绝了此事的头绪。
又听吴人说,先前张悌作战时,仅被杀了两千人,而王浑、周浚散布说数以万计。以吴刚的儿子为主簿,而派吴刚去洛,想让吴刚增报杀敌的数目。可以全都向孙皓及他的大臣们问询,就可以详细确定地知道。如果真如同我听到的那样,周浚等人虚报欺诈,尚且欺骗陛下,难道会怜惜我吗!
说我屯聚蜀人,不按时交送珏壁,有想造反的样子。又恐吓吴人,说我将会把他们都杀掉,掠取他们的妻儿,希望他们作乱,得以发泄私忿。谋反大逆不道,尚且还要被再加罪名,其余诽谤言论,也就是很自然的了。到更奏报我“小小才能,蒙受国家厚恩,频繁提拔任用,于是就超过了他的能力”。王浑这话最真实,心中反省惭愧恐惧。
今年平定了吴,实在是大的喜事,而对于我来说,反而受灾患连累。既没有孟侧鞭打马匹以示不矜功的好品德,又让兴盛的朝廷中有进谗言行奸邪的人,损害肃穆的风气,损害皇代的美名。因为我的顽钝疏漏,造成这种情况,拜送表章汗流满面,语无伦次。
王浚到了京城,有关官吏奏报,王浚上表既不列前后所受七个诏书的月日,又赦免后来违背诏书不受王浑节制调度,大不敬,交廷尉治罪。诏书说:“王浚先受诏书直奔秣陵,后来才下诏让他受王浑节度。诏书滞留,没有达到,如果把这与不接受诏书说成有同等罪责,不能说是合乎情理。王浚不当即上表报告被王浑宣诏,这是可以责罚的。王浚有征战讨伐的功劳,不足以被一点过失掩盖。”
有关官吏又奏报,说王浚在诏书赦免吴国后烧敌船一百三十五艘,就该下令交廷尉下狱推究。诏书说“不要推究”。拜王浚为辅国大将军,兼步兵校尉(武帝太康元年六月庚辰廿五,280年8月7日)。过去校的编制只设五个,设置这个营是从王浚开始的。
有关官吏又奏报,辅国一职依照条例,不算是高官,不置司马,不给官骑。诏书令依照征镇的职位给五百大车,增兵五百人为辅国营,给亲骑一百人、官骑十人,设置司马。封为襄阳县侯,封邑一万户。封儿子王彝为杨乡亭侯,封邑一千五百户,赐绢一万匹,又赐衣一套、钱三十万及食物。
王浚自认为功劳大,而被王浑父子及豪强所压抑,屡次被官吏们弹劾,每逢进见,都陈述自己攻战讨伐的功劳,以及被冤枉的情况,有时忿恨至极,不告辞就径直离去了。皇帝常常宽容原谅他(通鉴胡三省注:晋武之量,弘于随文)。益州护军范通,是王浚的姻亲,对王浚说:“你的功劳可以说是很大了,然而遣憾的是在能使你享有美名的方面,你没能做到尽善尽美。”王浚问:“这是什么意思?”范通说:“您凯旋那天,就该头戴角巾回到家中(通鉴胡三省注:晋志曰:巾以葛为之,形如幍而横著之,古者尊卑共服之。余谓幅巾以横幅为之,角巾则巾之有角者。郭林宗遇雨,巾一角垫,则角巾也),口中不提平定吴国的事。如果有人问,就说:‘靠的是圣明国君的美德,众将帅的力量,我在此事上哪有什么功劳呢!,像这样,颜老的不矜功,龚遂的谦虚对答,又怎能超过你呢。蔺相如所以在廉颇面前委屈自己(事见周赧王三十六年),王浑能不惭愧吗!”王浚说:“我开始时怕邓艾那种事(邓艾之死,以钟会所蔽,艾情不得上通也),惧怕灾祸殃及,不能不说,也不能放在心中,这是我气量狭小(自知数陈其功及为浑所枉为褊)。”
当时的人都认为王浚功劳大而报答轻,博士秦秀、太子洗马孟康、前温令李密等人一同上表申述王浚的委屈。皇帝于是升王浚为镇军大将军(通鉴考异曰:濬传云:“领步兵校尉,旧校唯五,置此营自濬始也。”按职官志:“屯骑、步兵、长水、越骑、射声校尉,是为五校,並汉官也。”然则步兵之名,非自濬始。武帝纪:“是年六月,丁丑,初置翊军校尉官,”疑濬所领者翊军也),加任散骑常侍,兼后军将军。王浑拜访王浚,王浚严设防卫,然后才见他,他们之间的相互猜疑防范就是这样。
王浚平定吴国以后,因为功高位重,不再以朴素自居,而玉食锦服。放纵奢侈来自享安逸。如有征召引荐,多是蜀人,表示不遗忘故旧。
后来又转任王浚为抚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授特进,散骑常侍、后军将军的职位依旧。
太康六年(十二月庚子十七,286年1月28日,《帝纪第三》记为庚寅初七,286年1月18日)去世,时年八十岁,谥号武。葬在柏谷山,大规模建造墓地,墓地围墙周长四十五里,四面各开一门,松柏茂盛。
儿子王矩继嗣。
王矩的弟弟王畅,任散骑郎。王畅的儿子王粹,太康十年(289年),武帝下诏令王粹娶颖川公主,官至魏郡太守。
王浚有两个孙子,过江南迁后没有被录用。安西将军桓温镇守江陵,上表议论此事说:“我听说崇尚美德赏赐功臣,是从政的首要事情;使泯灭的振兴,使断绝的继续,是各代帝王所从事的。因而德行参与了时世安定,那么世代祭祀不断;功绩显赫于一代,那么永远赐福于后代。已故抚军大将军王浚历任朝廷内外官职,能文能武,料敌制胜,明智勇敢善决断,胸怀国家利益,不顾专擅的罪名。持枪长驱直入,席卷万里,僭越名号的吴君,反绑自己在宫门外投降。如今皇帝的恩泽布满九州,谈玄之风融洽于区域以外。襄阳侯的封爵,废置而没人继承;恩宠的名号,在近代后人就坠落了。远近心酸,我暗中悲伤。王浚如今有两个孙子,年过六十,家中一无所有,在江边糊口,四时的节候祭祀,拿不出菜羹。过去漠高祖建立帝业,寻求乐毅的后人;晋世祖表彰贤能,授官于诸葛亮的子孙。在别的朝代效忠,在其他国家立功,尚且可以施行天下的善举,使他们的功业不被遗弃。何况王浚在当年建立了头功,在身后留下了吉祥,祖先把后代托付在南疆,皇室朝廷的帝业在江东复兴重建,旧物能显赫,神器重新光耀,难道不是因为那个人的功劳吗!实在应该施加恩典,稍加怜悯,追记往日功勋,继承封爵。那么圣朝的恩典,在上天畅达,忠臣的志向,不会坠落于地下。”上表始终不被考虑。)
《晋书卷九十四•列传第六十四•隐逸传》:“范粲,字承明,陈留外黄人,汉莱芜长丹之孙也。粲高亮贞正,有丹风,而博涉强记,学皆可师,远近请益者甚众,性不矜庄,而见之皆肃如也。魏时州府交辟,皆无所就。久之,乃应命为治中,转别驾,辟太尉掾、尚书郎,出为征西司马,所历职皆有声称。及宣帝辅政,迁武威太守。到郡,选良吏,立学校,劝农桑。是时戎夷颇侵疆场,粲明设防备,敌不敢犯,西域流通,无烽燧之警。又郡壤富实,珍玩充积,粲检制之,息其华侈。以母老罢官。郡既接近寇戎,粲又重镇辄去职,朝廷尤之,左迁乐涫令。
顷之,转太宰从事中郎。遭母忧,以至孝称。服阙,复为太宰中郎。
齐王芳被废,迁于金墉城,粲素服拜送,哀恸左右。时景帝辅政,召群官会议,粲又不到,朝廷以其时望,优容之。粲又称疾,阖门不出。于是特诏为侍中,持节使于雍州。
粲因阳狂不言,寝所乘车,足不履地。子孙恆侍左右,至有婚宦大事,辄密谘焉。合者则色无变,不合则眠寝不安,妻子以此知其旨。
武帝践阼,泰始中,粲同郡孙和时为太子中庶子,表荐粲,称其操行高洁,久婴疾病,可使郡县舆致京师,加以圣恩,赐其医药,若遂瘳除,必有益于政。乃诏郡县给医药,又以二千石禄养病,岁以为常,加赐帛百匹。子乔以父疾笃,辞不敢受,诏不许。
以太康六年卒,时年八十四,不言三十六载,终于所寝之车。长子乔。”
太尉司马懿辅政(景初三年(239年)),范粲被派往武威任太守。任后在郡内即聘用良才,建设学校,鼓励农耕。当时戎夷经常侵入边境,范粲就设置防备,导致戎夷不敢侵犯。而又因为郡内一遍太平,一些珍贵玩意开始流行,范粲就立令管制,平息郡内奢华行为。及后因其母年老而辞官,但因武威郡接近敌军,以致范粲多次再上任又辞官,朝廷格外贬其官为乐涫县县令。
不久转为太宰从事中郎(晋既受禅,避景帝讳,采周官名置太宰以代太师。魏因汉制,上公惟有太傅。据粲传,自太宰从事中郎迁太宰中郎。时未置太宰,“宰”,当作“傅”。),但其母恰巧身故而辞官。到服丧期满,复官为太宰中郎。
魏帝曹芳被大将军司马师废去帝号,贬为齐王,被迁到金墉城(嘉平六年(254年)。曹芳出城之时,范粲以当时居丧或遭到其他凶事时所穿的白色衣服送别曹芳,以表其对魏之忠心,其行为感动了很多人。
及后景帝司马师辅政,每次召开会议,范粲例不出席,但朝廷因为范粲的名望都容忍他。又因为范粲声称自己患疾而足不出户,于是特别改范粲为侍中,持节使于雍州。
范粲还阳狂不说话,住在车上,脚不落地,其子孙经常侍候其左右。每当有大事需要范粲给意见,其妻子及儿子均以范粲之后的行动作为其赞成或反对之表态,如果问范粲意见之后范粲不动,代表其赞成,反之如果范粲睡卧不宁,代表其反对,妻子以此知其旨。
武帝践阼(武帝泰始元年十二月丙寅十七,266年2月8日),泰始中,和范粲同郡而且为当时太子中庶子的孙和推荐范粲,称其行为高尚,如果范粲可以医好其怪病,可使郡县舆致京师,加以圣恩,赐其医药,若遂瘳除,必有益于政。其后司马炎下诏要求郡县给予范粲医药,加赐二千石禄养病和布百匹。但其长子范乔以父患病为借口婉拒,诏不许。
以太康六年(285年)卒,时年八十四,不言三十六载,,死在平时寝住的车上。
长子范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