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宣传(公元3年)
(2016-04-16 08: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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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书鲍宣传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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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汉-10.13.3.5 鲍宣传(公元3年)
《汉书卷七十二•王贡两龚鲍传第四十二》:“鲍宣字子都,渤海高城人也。好学,明经,为县乡啬夫,守束州丞。后为都尉、太守功曹,举孝廉为郎,病去官,复为州从事。大司马、卫将军王商辟宣,荐为议郎,后以病去。哀帝初,大司空何武除宣为西曹掾,甚敬重焉,荐宣为谏大夫,迁豫州牧。岁余,丞相司直郭钦奏“宣举错烦苛,代二千石署吏听讼,所察过诏条。行部乘传去法驾,驾一马,舍宿乡亭,为众所非。”宣坐免。归家数月,复征为谏大夫。
宣每居位,常上书谏争,其言少文多实。是时,帝祖母傅太后欲与成帝母俱称尊号,封爵亲属,丞相孔光、大司空师丹、何武、大司马傅喜始执正议,失傅太后指,皆免官。丁、傅子弟并进,董贤贵幸,宣以谏大夫从其后,上书谏曰:
窃见孝成皇帝时,外亲持权,人人牵引所私以充塞朝廷,妨贤人路,浊乱天下,奢泰亡度,穷困百姓,是以日蚀且十,彗星四起。危亡之征,陛下所亲见也,今奈何反复剧于前乎?朝臣亡有大儒骨鲠、白首耆艾、魁垒之士,论议通古今、喟然动众心、忧国如饥渴者,臣未见也。敦外亲小童及幸臣董贤等在公门省户下,陛下欲与此共承天地,安海内,甚难。今世俗谓不智者为能,谓智者为不能。昔尧放四罪而天下服,今除一吏而众皆惑;古刑人尚服,今赏人反惑。请寄为奸,群小日进。国家空虚,用度不足。民流亡,去城郭,盗贼并起,吏为残贼,岁增于前。
凡民有七亡:阴阳不和,水旱为灾,一亡也;县官重责更赋租税,二亡也;贪吏并公,受取不已,三亡也;豪强大姓蚕食亡厌,四亡也;苛吏徭役,失农桑时,五亡也;部落鼓鸣,男女遮列,六亡也;盗贼劫略,取民财物,七亡也。七亡尚可,又有七死:酷吏殴杀,一死也;治狱深刻,二死也;冤陷亡辜,三死也;盗贼横发,四死也;怨雠相残,五死也;岁恶饥饿,六死也;时气疾疫,七死也。民有七亡而无一得,欲望国安,诚难;民有七死而无一生,欲望刑措,诚难。此非公卿、守、相贪残成化之所致邪?群臣幸得居尊官,食重禄,岂有肯加恻隐于细民,助陛下流教化者邪?志但在营私家,称宾客,为奸利而已。以苟容曲从为贤。以拱默尸禄为智,谓如臣宣等为愚。陛下擢臣岩穴,诚冀有益毫毛,岂徒欲使臣美食大官,重高门之地哉!
天下乃皇天之天下也,陛下上为皇太子,下为黎庶父母,为天牧养元元,视之当如一,合《尸鸠》之诗。今贫民菜食不厌,衣又穿空,父子夫妇不能相保,诚可为酸鼻。陛下不救,将安所归命乎?奈何独私养外亲与幸臣董贤,多赏赐以大万数,使奴从宾客浆酒霍肉,苍头庐兒皆用致富!非天意也。及汝昌侯傅商亡功而封。夫官爵非陛下之官爵,乃天下之官爵也。陛下取非其官,官非其人,而望天说民服,岂不难哉!
方阳侯孙宠、宜陵侯息夫躬辩足以移众,强可用独立,奸人之雄,或世尤剧者也,宜以时罢退。及外亲幼童未通经术者,皆宜令休就师傅。急征故大司马傅喜使领外亲。故大司空何武、师丹、故丞相孔光、故左将军彭宣,经皆更博士,位皆历三公,智谋威信,可与建教化,图安危。龚胜为司直,郡国皆慎选举,三辅委输官不敢为奸,可大委任也。陛下前以小不忍退武等,海内失望。陛下尚能容亡功德者甚众,曾不能忍武等邪!治天下者当用天下之心为心,不得自专快意而已也。上之皇天见谴,下之黎庶怨恨,次有谏争之臣,陛下苟欲自薄而厚恶臣,天下犹不听也。臣虽愚戆,独不知多受禄赐,美食太官,广田宅,厚妻子,不与恶人结仇怨以安身邪?诚迫大义,官以谏争为职,不敢不竭愚。惟陛下少留神明,览《五经》之文,原圣人之至意,深思天地之戒。臣宣呐钝于辞,不胜忄卷々,尽死节而已。
上以宣名儒,优容之。
是时,郡国地震,民讹言行筹,明年正月朔日蚀,上乃征孔光,免孙宠、息夫躬,罢侍中诸曹黄门郎数十人。宣复上书言:
陛下父事天,母事也,子养黎民,即位已来,父亏明,母震动,子讹言相惊恐。今日蚀于三始,诚可畏惧。小民正月朔日尚恐毁败器物,何况于日亏乎!陛下深内自责,避正殿,举直言,求过失,罢退外亲及旁仄素餐之人,征拜孔光为光禄大夫,发觉孙宠、息夫躬过恶,免官遣就国,众庶歙然,莫不说喜。天人同心,人心说则天意解矣。乃二月丙戌,白虹虷日,连阴不雨,此天有忧结未解,民有怨望未塞者也。
侍中、驸马都尉董贤本无葭莩之亲,但以令色谀言自进,赏赐亡度,竭尽府藏,并合三第尚以为小,复坏暴室。贤父子坐使天子使者将作治第,行夜吏卒皆得赏赐。上冢有会,辄太官为供。海内贡献当养一君,今反尽之贤家,岂天意与民意耶!天不可久负,厚之如此,反所以害之也。诚欲哀贤,宜为谢过天地,解仇海内,免遣就国,收乘舆器物,还之县官。如此,可以父子终其性命;不者,海内之所仇,未有得久安者也。
孙宠、息夫躬不宜居国,可皆免以视天下。复征何武、师丹、彭宣、傅喜,旷然使民易视,以应天心,建立大政,以兴太平之端。
高门去省户数十步,求见出入,二年未省,欲使海濒仄陋自通,远矣!愿赐数刻之间,极竭毣々之思,退入三泉,死亡所恨。
上感大异,纳宣言,征何武、彭宣,旬月皆复为三公。拜宣为司隶。时,哀帝改司隶校尉但为司隶,官比司直。
丞相孔光四时行园陵,官属以令行驰道中,宣出逢之,使吏钩止丞相掾史,没入其车马,摧辱宰相。事下御史,中丞、侍御史至司隶官,欲捕从事,闭门不肯内。宣坐距闭使者,亡人臣礼,大不敬,不道,下廷尉狱。博士弟子济南王咸举幡太学下,曰:“欲救鲍司隶者会此下。”诸生会者千余人。朝日,遮丞相孔光自言,丞相车不得行,又守阙上书。上遂抵宣罪减死一等,髡钳。宣既被刑,乃徙之上党,以为其地宜田牧,又少豪俊,易长雄,遂家于长子。
平帝即位,王莽秉政,阴有篡国之心,乃风州郡以罪法案诛诸豪桀,及汉忠直臣不附己者,宣及何武等皆死。时,名捕陇西辛兴,兴与宣女婿许绀俱过宣,一饭去,宣不知情,坐系狱,自杀。”
(鲍宣,字子都,渤海(郡名。治南皮(今河北省沧州市南皮县北))高城人(县名。在今河北省沧州市盐山县东南)。勤奋好学,精通经义,先为县乡啬夫官(乡啬夫掌管本地诉论和赋税之事),暂代束州县丞(县名。在今河北省沧州市河间市东北六十里)。后为都尉太守功曹(汉州郡佐史。掌管记录考查官吏功绩),举孝廉(汉代选举官吏科目之名)被选任为郎(为皇帝的侍从官员,隶属于郎中令(武帝太初元年后改称光禄勋),平时轮流宿卫宫廷,皇帝出行则扈从),因病辞官,又为州从事(吏员名。秦汉时郡级政权机构设置从事史,主管文书,并察举非法)。大司马卫将军王商曾征辟鲍宣,举荐他为议郎,后又因病离任。哀帝即位之初,大司空何武拜鲍宣为西曹掾(汉制,丞相、太尉属吏分曹治事,有西曹。吏员正者称掾,副者称属。初主领百官奏事,后改为主府内官吏署用),对他非常敬重,推荐他为谏大夫(属郎中令(光禄勋),掌进谏议论),又转任豫州牧(汉十三刺史部之一。辖区约当今河南省东部和安徽省北部)。一年多后,丞相司直(官名。掌佐丞相举不法)郭钦上奏说:“鲍宣施政繁琐苛,他代替郡守任用官吏办理诉讼,所监察的问题超出了皇上所制定的条例(谓超出公元前106年诏定的六条之外)。出去巡视考察时车乘规制也不遵典制,驾一匹马,夜宿乡亭,被众人所非议。”鲍宣因此而被免职。回家数月后,又被征召为谏大夫。
鲍宣在位为官时,常常上书进谏据理力争,他的话少有虚文,却朴实而切中时弊。当时哀帝的祖母傅太后想和成帝的母亲同称尊号,并为其亲属封官授爵,丞相孔光、大司空师丹、何武、大司马傅喜等人一开始就坚持正义,因此而违逆了傅太后的旨意,于是都被免官。丁、傅二氏外戚子弟都得以进升,董贤受宠幸而显贵,鲍宣以谏大夫的身份继孔光、师丹、何武、傅喜等人之后,上书进谏说(下文为鲍宣《谏哀帝书》):
我私下里看到孝成皇帝时,外戚掌权,人人都牵引自己所亲近的人充满了朝廷,堵塞了贤德之人的进升之路,使得天下一片混乱,奢侈无度,百姓穷困,因此,天上发生日食将近十次,彗星四次出现(建始元年,星孛于营室,元延元年,星孛于营室,元延元年,星孛于东并,后又晨出东方,十三日,又夕见西方,是四起也)。那些危亡的征兆是陛下亲眼所见的,现在怎么反而又比以前更甚了呢?朝廷大臣中没有正直的儒学之士,没有老资格而富有经验的老人,没有健壮的武士;通晓古今历史,能够一呼百应,忧国忧民犹如饥渴而思饮食之迫切者,臣下也没有见到。倚重任用外亲小童及佞幸之臣董贤等在朝廷身居要职(省户:即禁门。因避汉成帝王皇后父禁之讳,改禁为省),陛下想和这些人一起奉天承运,安定天下,是很难办到的。现今世俗把缺少智慧的人称为能人,把有才智的人看作无能。过去唐尧将共工、罐兜、三苗、鲧四个罪人流放而天下臣服(唐尧放四罪:流共工于幽州,放欢兜于崇山、窜三苗于三危,殛鲧于羽山),今天拜授一个官吏而众人疑惑;古时施以刑罚而人还顺服,现在行以奖赏人们反生疑虑。相互请托施行奸计,奸佞小人日益受到重用。国家府库空虚,费用不足。人民流亡,离开城郭,盗贼蜂拥而起,官吏残害百姓,一年比一年严重。造成老百姓失业流离的原因有七:
一,阴阳不和,水旱成灾;二,县官催以沉重的租税和更赋(更赋:由更卒之役的代役钱转化的一种赋税);三,贪官污吏侵吞公产,不断地进行搜刮;四,豪强大族蚕食无厌;五,苛暴之吏征发徭役,贻误了农时;六,乡间村落时时响起警戒盗贼的桴鼓之声,百姓不分男女都不得不出动围击追捕;七,盗贼抢劫掠夺百姓财物。
这七种导致百姓流离失业的祸端尚且不说,又有七种导致百姓死亡的因素:一,被酷吏击杀;二,判案量刑过于严厉苛刻;三,冤枉陷害无辜;四,盗贼突然出现;五,结怨结仇者相互残杀;六,年景歉收,人遭饥馑;七,气候恶劣,疾病流行(通鉴胡三省注:天有六气,阴、阳、风、雨、晦、明也。分为四时,序为五节,过则为灾而生疾疫,亦非时之气所为也)。
百姓有七失而无一得,想要国家安定,实在是很难;人民有七死而无一生,想要搁置刑罚,也是很难的。这种状况难道不是公卿及郡守国相等地方官吏贪婪残酷成风所造成的吗?大臣们有幸身居高位,领取丰厚的俸禄,他们中又有谁能体恤百姓疾苦,辅佐陛下流布恩泽教化呢?他们的心思都只用在经营私家利益,招纳收买宾客,贪图不正当的利益而已。大家都以阿谀顺从为贤德,以明哲保身拱手默立只管领食俸禄为聪明,而把像我这样敢于直言的人看作是愚蠢。陛下您选拔大臣于山岩洞穴之中,实希望能对朝廷对国家有所帮助,难道陛下只是想让臣子们享受着高官厚禄锦衣玉食,以增添宫阙殿堂的威严吗?
天下是皇天的天下,陛下上为皇天之子,下为黎民父母,代替皇天统治养育众生,对他们当一视同仁,正如《诗经》中《尸鸠》一诗所说的那样(《诗•曹风•尸鸠篇》。《尸鸠》:“尸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言尸鸠养其七子,公平对待,君之待民,也当如此)。现在贫苦百姓食不里腹,衣不蔽体,父子夫妇都无力相互保护,实在令人心酸。陛下不救助他们,他们将归附何处呢?为什么只厚待外戚和幸臣董贤,给他们的赏赐多以万数,以至于他们的奴婢侍从和门客都视酒肉为最普通低级的饮食,连奴婢侍从都跟着富裕起来了!这是违背天意的。至于汝昌侯傅商则无功而受封爵。官爵不是陛下的官爵,而是天下的官爵。陛下拿不属于自己的官爵授予不当受此官爵的人,却还指望天悦人服,又怎么可能呢?
方阳侯孙宠(曾任骑都尉,与息夫躬告东平王反谋,封方阳侯,事在哀帝建平四年(公元前3年)月辛卯(十九日)”))、宜陵侯息夫躬二人诡辩的口才足以打动众人,其势力强大足以独挡一面,他们是奸人中的枭雄,是最危险的人物,应当找机会及时将他们免退。至于那些不懂经术的外戚幼童,则应让他们都离任从师就学。应立即征召原大司马傅喜让他统领外戚。原大司空何武、师丹,原丞相孔光,原左将军彭宣,他们精通经义,都任过博士,且皆位历三公,他们的智谋威信,足以兴立教化、图谋国家存亡之大事。龚胜为司直(丞相司直。掌佐丞相举不法),郡国都认真对待选举,京畿三辅委输官不敢投机取巧(意谓龚胜为司直,守正不阿,郡国惧为所举奏,故皆慎于选举),可以委以大任。陛下先前因小有不快于心,不能忍受而罢免了何武等人,国人都很失望。您既然连那一大批毫无功德的人都能容忍,为何就不能容忍何武等人呢?治理天下者应当想天下人之所想,不能只凭一己之好恶行事。上有皇天谴责,下有黎民怨恨,还有敢于直谏的臣下奋起抗争,陛下就是想要减损自己的威德而增添恶人的势力,天下之人也不会听从的。我虽愚钝,难道不懂得多受俸禄和赏赐,做大宫、吃美食,扩展田宅,厚养妻子儿女,不与恶人结怨以遇安稳日子吗?实在是迫于大义而为,官以谏静为天职,不敢不竭尽愚忠。希望陛下稍加留意,阅览《五经》的内容,探寻圣人至诚至深之意,深思天地的告诫。臣鲍宣言语迟钝,感情恳切,尽忠守节而已。
皇上因鲍宣是名儒,因此对他很宽容,没有怪罪于他。
正在这时郡国发生了地震,民间谣言四起纷纷占卜求签(指当时关东民传行西王母之筹。参见《哀帝纪》),第二年(哀帝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正月初一出现日食,皇上于是征召孔光(通鉴云“会御史大夫贾延免,夏,五月乙卯(十七日),以孔光为御史大夫,秋,七月丙午(初九),以光为丞相,复故国博山侯;又以乡侯何武为御史大夫。八月,何武徙为前将军。辛卯(二十四日),光禄大夫彭宣为御史大夫。”),罢免了孙宠、息夫躬,又罢退侍中诸曹黄门郎(官名。秦汉郎官给事黄闼(官门)之内者,称黄门郎或黄门侍郎)数十人。鲍宣又上书说(下文为鲍宣《请求罢免董贤书》):
陛下应当像侍奉父亲一要侍奉苍天,应像侍奉母亲一样侍奉大地,像养育自己的孩子一样养育黎民,陛下即位以来,苍天缺少光明,大地发生震动,百姓间谣言流传相互惊吓。如今日食出现于岁、月、日三始之时(谓岁之始,月之始,日之始,即元旦),确实令人畏惧。普通百姓在正月初一尚且怕毁坏器物,更何况太阳出现亏缺呢?陛下能深深自责,避开正殿,举用敢于直谏之士以检讨自己的过失,罢免外戚及您身边那些白食俸禄的无用之人,征拜孔光为光禄大夫,审察孙宠、息夫躬的过失和罪恶,让他们免官回到自己的侯国中去,众人和洽,无不欢欣鼓舞。天人同心,人心顺悦则天意和解。到二月丙戌(十六日),白虹犯日,连阴不雨,这是天有忧结未释,人民心中尚有不满的征兆。
侍中驸马都尉董贤与皇室本没有任何亲戚关系,他却靠着巧言令色阿谀献媚而得以晋升,皇上对他的赏赐没有节制,用尽国库资财,合并三处宅第赐给他,尚嫌狭小,又将暴室之地(织造处,在织室令署中)赐予他(颜师古说,“时以三第总为一第赐贤,犹嫌狭小,复取暴室之地以增益之。”)。董贤父子坐在那里指使着天子的使者工匠修建宅第,为其府第巡夜打更的吏卒都能得到赏赐。他家上坟或有宴请聚会,都要少府太官供给物资,进行操办。全国各地进贡的物品,本是供养皇上的,现在反而都集中到董贤家里,这难道符合天意民心吗!天意民心不可长久辜负,如此厚待董贤,其实是在害他。陛下如果真的怜爱董贤,就应为他向天地谢罪,消除天下人士对他的怨恨,罢免他的官职,让他回归其封国,没收其所乘车舆和各种器物,还给
孙宠、息夫躬二人不宜身居要职,可罢免他们以示天下。再征用何武、师丹、彭宣、傅喜等人,使人民看到一个清明开朗的新气象,顺应皇天之心,建立完善的政治,以中兴天下太平之业。高门距省户仅仅数十步,想要省视不过是一出一入的功夫而已,却尚且二年未省视了(官居高门的鲍宣欲求见身在宫禁的哀帝,虽然仅距数十步,但二年未被考虑),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使天涯海角偏僻之地自行通达,太不可能了!希望陛下恩赐片刻时间,让我陈述我的浅见,然后,那怕是身葬黄泉,我也死而无憾了。
皇上对鲍宣所言大感惊异,于是采纳了他的意见,起用何武、彭宣,十天半月问都将他们复任为三公。拜鲍宣为司隶。这时哀帝改司隶校尉为司隶(司隶校尉掌纠察京师百官及所辖附近各郡。汉哀帝改司隶校尉为司隶。事在哀帝元寿元年(公元前2年)二月)),官位级别相当于司直(即丞相司直,胡三省注:班表,元狩五年初置司直,掌佐丞相举不法,秩比二千石)。
丞相孔光负责四时巡视园陵,其属官仗恃有皇帝的敕令而违反规制,乘车在驰道中行走(秦汉君主驰走车马之道。诸使有制可行驰道,但不得行于驰道中央),鲍宣外出正好遇见,鲍宣就让属吏扣留了丞相掾史,并没收其车马,羞辱丞相。此事被交到御史中丞那里处理,侍御史到司隶官衙处,想要逮捕鲍宣的随从官吏,鲍宣闭门不让其入内。鲍宣因此而犯了拒绝接纳使者、没有人臣之礼、大不敬、不守道义等罪遇,被捕下廷尉狱。博士弟子济南人王咸举着一杆旗帜到太学(古学校名,即国学)门前,说:“想救鲍司隶的人请集中在此旗帜下。”太学生聚集了一千余人。到了上朝之日,他们拦住丞相自己说明情况,丞相的车马不能前行,又守候在宫阙门前,上书皇帝。皇帝于是将鲍宣的死罪递减一等,剃去头发,用铁圈束颈。鲍宣被判刑后,便举家迁徙到上党(郡名。治长子(今山西省长治市长子县西南)),他认为上党地区适于农耕和放牧,又少豪俊之士,容易为首称雄,于是就把家安在上党的长子县(县名。今山西省长治市长子县西南)。
汉平帝即位后,王莽擅权,暗里有阴谋篡夺帝位之心,于是他暗示各州郡罗织罪名陷害诛杀豪杰之士,至于对汉朝忠诚正直不愿攀附自己的大臣,鲍宣及何武等人都被处死(事在平帝元始二年(公元3年),通鉴胡三省注:鲍宣素有強项名)。当时通缉陇西人辛兴,辛兴与鲍宣的女婿许绀一起到鲍宣家,吃了一顿饭就离开了,鲍宣不知实情(汉律,与罪人交关三日以上皆应知情,知情者应坐罪,不知情者不坐),受牵连被捕下狱,自杀而死。)
《汉书卷六十九•赵充国辛庆忌传第三十九》:“元始中,安汉公王莽秉政,见庆忌本大将军凤所成,三子皆能,欲亲厚之。是时莽方立威柄,用甄丰、甄邯以自助,丰、邯新贵,威震朝廷。水衡都尉茂自见名臣子孙,兄弟并列,不甚诎(屈)事两甄。时平帝幼,外家卫氏不得在京师,而护羌校尉通长子次兄素与帝从舅子伯相善,两人俱游侠,宾客甚盛。及吕宽事起,莽诛卫氏。两甄抅言诸辛阴与卫子伯为心腹,有背恩不说(悦)安汉公之谋。于是司直陈崇举奏其宗亲陇西辛兴等侵陵百姓,威行州郡。莽遂按通父子、遵茂兄弟及南郡太守辛伯等,皆诛杀之。辛氏繇(由)是废。庆忌本狄道人,为将军,徙昌陵。昌陵罢,留长安。”
(元始年间(汉平帝年号(公元1年-5年),安汉公王莽把持朝政,看到辛庆忌(?-前12年)本是大将军王凤所成就的,他的三个儿子(护羌校尉辛通、函谷都尉辛遵、水衡都尉辛茂)都很能干,就想亲近厚待他。这时王莽刚建立威权,任用甄丰、甄邯来帮助自己,甄丰、甄邯新近显贵,威势震动朝廷。水衡都尉辛茂自以为是名臣的后代,兄弟都同在高位,就不很屈事两甄。当时平帝年幼,外祖父家卫氏不能住在京师,护羌校尉辛通的长子辛次兄平常就和平帝的堂舅卫子伯很要好,他们两个人都有游侠风度,门下宾客很多。等到吕宽的事情发生(平帝元始三年(公元3年),王莽想专权称帝,不准平帝之母卫后和平帝见面。王莽的长子王宇为了避免以后受到迫害,不赞成王莽这么做。王宇的老师吴章认为王莽不喜欢进谏而喜好鬼神,可用怪事吓唬他,然后乘势推演,劝说王莽把政权移交卫姓家族。于是,王宇让大舅哥吕宽半夜用狗血洒在王莽的府邸门口,不料却被人发现。王莽一怒之下,把儿子王宇逮捕入狱用毒酒赐死。王宇的夫人吕焉因为怀孕,被投进监狱,待生下孩子后再杀。吕宽潜逃后不久被捕遭诛杀,并灭三族。),王莽就诛杀了卫氏。两甄污蔑辛家兄弟暗中同卫子伯勾结,有背弃恩义不满意安汉公的阴谋。于是司直陈崇上奏举报辛氏的宗族陇西辛兴等人侵犯欺凌老百姓,在州郡作威作福。王莽就审查辛通父子、辛遵、辛茂兄弟以及南郡太守辛伯等人,把他们都杀了。辛氏因此衰败。辛庆忌原本是狄道郡(县名。在今甘肃省临洮市)的人,官任将军后,就迁移到昌陵(在今陕西省西安市临潼区东北)。昌陵撤销后(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其罢昌陵,及故陵”),就留居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