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产之敏(公元前535年)
(2014-06-20 17:3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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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产来聘驷带公孙段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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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东周(春秋)- 8.12.10.3 子产之敏(公元前535年)
《左传•昭公》:“郑子产聘于晋。晋侯疾,韩宣子逆客,私焉,曰:“寡君寝疾,于今三月矣,并走群望,有加而无瘳。今梦黄熊入于寝门,其何厉鬼也?”对曰:“以君之明,子为大政,其何厉之有?昔尧殛鲧于羽山,其神化为黄熊,以入于羽渊,实为夏郊,三代祀之。晋为盟主,其或者未之祀也乎?”韩子祀夏郊,晋侯有间,赐子产莒之二方鼎。
子产为丰施归州田于韩宣子,曰:“日君以夫公孙段为能任其事,而赐之州田,今无禄早世,不获久享君德。其子弗敢有,不敢以闻于君,私致诸子。”宣子辞。子产曰:“古人有言曰:‘其父析薪,其子弗克负荷’。施将惧不能任其先人之禄,其况能任大国之赐?纵吾子为政而可,后之人若属有疆场之言,敝邑获戾,而丰氏受其大讨。吾子取州,是免敝邑于戾,而建置丰氏也。敢以为请。”宣子受之,以告晋侯。晋侯以与宣子。宣子为初言,病有之,以易原县于乐大心。
郑人相惊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则皆走,不知所往。铸刑书之岁二月,或梦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余将杀带也。明年壬寅,余又将杀段也。”及壬子,驷带卒,国人益惧。齐、燕平之月壬寅,公孙段卒。国人愈惧。其明月,子产立公孙泄及良止以抚之,乃止。子大叔问其故,子产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吾为之归也。”大叔曰:“公孙泄何为?”子产曰:“说也。为身无义而图说,从政有所反之,以取媚也。不媚,不信。不信,民不从也。”
及子产适晋,赵景子问焉,曰:“伯有犹能为鬼乎?”子产曰:“能。人生始化曰魄,既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是以有精爽,至于神明。匹夫匹妇强死,其魂魄犹能冯依于人,以为淫厉,况良霄,我先君穆公之胄,子良之孙,子耳之子,敝邑之卿,従政三世矣。郑虽无腆,抑谚曰‘蕞尔国’,而三世执其政柄,其用物也弘矣,其取精也多矣。其族又大,所冯厚矣。而强死,能为鬼,不亦宜乎?”
子皮之族饮酒无度,故马师氏与子皮氏有恶。齐师还自燕之月,罕朔杀罕魋。罕朔奔晋。韩宣子问其位于子产。子产曰:“君之羁臣,苟得容以逃死,何位之敢择?卿违,従大夫之位,罪人以其罪降,古之制也。朔于敝邑,亚大夫也,其官,马师也。获戾而逃,唯执政所置之。得免其死,为惠大矣,又敢求位?”宣子为子产之敏也,使从嬖大夫。”
(郑国的子产(公孙侨,公孙成子,子美,公孙舍之)到晋国聘问。晋平公有病。韩宣子(韩起)迎接客人,私下说:“寡君卧病,到现在三个月了,所应该祭祀的山川都祈祷过了(杜预注曰:晋所望祀山川,皆走往祈祷。),但是病情只有增加而没有见好。现在梦见黄熊进入寝门,这是什么恶鬼?”子产回答说:“以君王的英明,您做正卿,哪里会有恶鬼?从前尧在羽山杀死了鲧,他的精灵变成黄熊,钻进羽渊里,成为夏朝郊祭的神灵,三代都祭祀他(杜预注曰:鲧,禹父,夏家郊祭之,历殷、周二代,又通在群神之数,并见祀。)。晋国做盟主,或者没有祭祀他吧(杜预注曰:言周衰,晋为盟主,得佐天子祀群神。)!”韩宣子祭祀鲧。晋平公的病逐渐痊愈,把莒国的两个方鼎赏赐给子产。
子产为丰施(公孙段伯石之子,字子旗)把州地的土田归还给韩宣子(杜预注曰:丰施,郑公孙段之子。三年(前539年),晋以州田赐段。),说:“过去君王认为那个公孙段能够承担大事,因而赐给他州地的土田。现在他不幸早死(此年正月,公孙段卒。),不能长久地享有君王的赐予。他的儿子不敢占有,也不敢告诉君王,所以私下送给您”宣子辞谢。子产说:“古人有话说:‘他父亲劈的柴,他的儿子不能承受(杜预注曰:以微薄喻贵重。)。’施将会惧怕不能承受他先人的俸禄,更何况担当大国的恩赐?即使您执政而可以使他免于罪戾,后来的人如果碰巧有关于边界的闲话,敝邑得罪(杜预注曰:恐后代宣子者,将以郑取晋邑罪郑。),丰氏就会受到大的讨伐。您取得州地,这是使敝邑免于罪过,又等于建立扶持丰氏。谨敢以此作为请求。”宣子接受了,把情况报告晋平公。晋平公把州地给了宣子。宣子由于当初的话,占有州地感到惭愧(杜预注曰:初言,谓与赵文子争州田。),用州地跟乐大心交换了原县(杜预注曰:原,晋邑,以赐乐大心也。)。
郑国有人因为伯有(良霄)而互相惊扰,说:“伯有来了!”大家都跑,不知跑到哪里去才好(杜预注曰:襄三十年(前543年),郑人杀伯有。言其鬼至。)。把刑法铸在鼎上的那年(前536年)二月,有人梦见伯有披甲而行,说:“壬子,我将要杀死带(杜预注曰:驷带助子晳杀伯有。壬子,六年三月三日。)。壬寅,我又将要杀死段(杜预注曰:公孙段,丰氏党。壬寅,此年正月二十八日。)。”到去年三月壬子,那一天,驷带死了,国内的人们更加害怕。齐国和燕国讲和的那一月(杜预注曰:此年正月。),壬寅,公孙段死了。国内的人们就越来越恐惧了。下一月,子产立了公孙泄和良止来安抚伯有的鬼魂,这才停了下来(杜预注曰:公孙洩,子孔之子也。襄十九年(前554年),郑杀子孔。良止,伯有子也,立以为大夫,使有宗庙。)。子太叔问这样做的原因。子产说:“鬼有所归宿,这才不做恶鬼,我是为他寻找归宿啊。”太叔说:“立公孙泄干什么(杜预注曰:子孔不为厉,问何为复立洩。)?”子产说:“为了使他们高兴,立身没有道义而希图高兴(杜预注曰:伯有无义,以妖鬼故立之。恐惑民,并立洩,使若自以大义存诛绝之后者,以解说民心。),执政的人违反礼仪,这是用来取得百姓欢心(杜预注曰:民不可使知之,故治政或当反道以求媚於民。)。不取得百姓欢心,不能使人信服(杜预注曰:说而后信之。)。不能使人信服,百姓是不会服从的。”
等到子产去晋国,赵景子(晋中军佐赵成)问他,说:“伯有还能做鬼吗?”子产说:“能。人刚刚死去叫做魄,已经变成魄,阳气叫做魂。生时衣食精美丰富魂魄就强有力,因此有现形的能力,一直达到神化。普通的男人和女人不能善终,他们的魂魄还能附在别人身上,以大肆惑乱暴虐,何况伯有是我们先君穆公的后代,子良(公子去疾)的孙子,子耳(公孙辄)的儿子,敝邑的卿,执政已经三代了(杜预注曰:子良公子去疾生子耳公孙辄,辄生伯有良霄,三世为郑卿。)。郑国虽然不强大,或者就像俗话所说的是‘小小的国家’,可是三代执掌政权,他使用东西很多,他在其中汲取精华也很多,他的家族又大,所凭借的势力雄厚,可又不得善终,能够做鬼,不也是应该的吗(杜预注曰:传言子产之博敏。)?”
子皮的族人饮酒没有节制,所以马师氏和子皮氏的关系很坏(杜预注曰:马师氏,公孙鉏之子罕朔也。襄三十年,马师颉出奔,公孙鉏代之为马师,与子皮俱同一族。)。齐军从燕国回去的那个月,罕朔杀了罕魋(子展之子)。罕朔逃亡到晋国,韩宣子向子产询问安排他什么官职。子产说:“君王的寄居之臣,如果能容他逃避死罪,还敢选择什么官职?卿离开本国,随大夫的班位(杜预注曰:谓以礼去者,降位一等。)。有罪的人根据他的罪行降等,这是古代的制度。朔在敝邑的班位,是亚大夫。他的官职,是马师。得罪逃亡,就随您安排了。能够免他一死,所施的恩惠就很大了,又岂敢要求官职?”宣子由于子产答复恰当,让他随下大夫的班位(杜预注曰:为子产故,使降等,不以罪降。)。)
《国语卷十四•晋语八•郑子产来聘》:“郑简公使公孙成子来聘,平公有疾,韩宣子赞授客馆。客问君疾,对曰:“寡君之疾久矣,上下神祇不遍谕,而无除。今梦黄熊入于寝门,不知人杀乎,抑厉鬼邪!”子产曰:“以君之明,子为大政,其何厉之有?侨闻之,昔者鮌违帝命,殛之于羽山,化为黄熊,以入于羽渊,实为夏郊,三代举之。夫鬼神之所及,非其族类,则绍其同位,是故天子祀上帝,公侯祀百辟,自卿以下不过其族。今周室少卑,晋实继之,其或者未举夏郊邪?”宣子以告,祀夏郊,董伯为尸,五日,公见子产,赐之莒鼎。
(郑简公派公孙成子(子产)出使晋国,晋平公患病,由韩宣子引导安排住在宾馆。客人问起平公的病,宣子回答说:“我们国君生病已经很久了。天地上下的鬼神都一一祭祀祈祷过了,但病还是未除。如今梦见黄熊跑进他的卧室,不知道是主杀人呢,还是恶鬼在作祟呢?”子产说:“凭你们国君的贤明,又有你主持国家大政,哪有什么恶鬼作祟之事呢?我听说,以前鮌违背了天帝的命令,被杀死在羽山,变成了黄熊,钻进了羽渊,成为夏禹郊祭的对象,夏、商、周三代都举行祭祀。鬼神凶吉所涉及的,不是他的同族,就是继承他的同样地位的人,所以天子祭祀天帝,公侯祭祀诸侯身份的神灵,从卿以下不过祭祀他的亲族。现在周王室逐渐衰落,晋国实际上继承了霸主的地位,恐怕是因为没有祭祀夏郊吧?”宣子把子产的话报告了晋平公,于是便举行祭祀夏郊的仪式,由董伯作为祭祀的尸主,五天以后,平公病愈接见了子产,赐给他莒鼎。)
驷带(?-前536年),姬姓,驷氏,名带,字子上,谥定,是(郑国七穆之一)公孙夏(子西,公元前554年)的儿子,郑国的卿。
公元前543年,郑伯有(良霄)耆酒,为窟室,而夜饮酒击钟焉,朝至未已。朝者曰:“公焉在?”其人曰:“吾公在壑谷。”皆自朝布路而罢。既而朝,则又将使子皙(公孙黑)如楚,归而饮酒。庚子(十一),子皙以驷氏之甲伐而焚之。伯有奔雍梁,醒而后知之,遂奔许。大夫聚谋,子皮(罕虎)曰:“《仲虺之志》云:‘乱者取之,亡者侮之。推亡固存,国之利也。’罕(子皮)、驷(子晳)、丰(公孙段伯石)同生。伯有(良霄)汰侈,故不免。”
人谓子产:“就直助强!”子产曰:“岂为我徒?国之祸难,谁知所儆?或主强直,难乃不生。姑成吾所。”辛丑(十二),子产敛伯有氏之死者而殡之,不乃谋而遂行。印段(子石)从之。子皮止之,众曰:“人不我顺,何止焉?”子皮曰:“夫人礼于死者,况生者乎?”遂自止之。壬寅(十三),子产入。癸卯(十四),子石(印段)入。皆受盟于子皙氏。乙巳(十六),郑伯(郑简公)及其大夫盟于大宫。盟国人于师之梁之外。
伯有闻郑人之盟己也,怒。闻子皮之甲不与攻己也,喜。曰:“子皮与我矣。”癸丑(二十四),晨,自墓门之渎入,因马师颉介于襄库,以伐旧北门。驷带率国人以伐之。皆召子产。子产曰:“兄弟而及此,吾从天所与。”伯有死于羊肆,子产襚之,枕之股而哭之,敛而殡诸伯有之臣在市侧者。既而葬诸斗城。子驷氏(子上,公孙夏子西之子,驷氏宗主)欲攻子产,子皮怒之曰:“礼,国之干也,杀有礼,祸莫大焉。”乃止。
于是游吉如晋还,闻难不入,复命于介。八月甲子(初六),奔晋。驷带追之,及酸枣。与子上盟,用两珪质于河。使公孙肸入盟大夫。己巳(十一),复归。书曰“郑人杀良霄。”不称大夫,言自外入也。
于子蟜(公孙虿)之卒也(-554年四月),将葬,公孙挥(子羽)与裨灶晨会事焉。过伯有氏,其门上生莠。子羽曰:“其莠犹在乎?”于是岁在降娄,降娄中而旦。裨灶指之曰:“犹可以终岁,岁不及此次也已。”及其亡也,岁在娵訾之口。其明年,乃及降娄。
仆展从伯有,与之皆死。羽颉(马师颉)出奔晋,为任大夫。鸡泽之会(-570年),郑乐成奔楚,遂适晋。羽颉因之,与之比,而事赵文子,言伐郑之说焉。以宋之盟故,不可。子皮以公孙鉏为马师。
公元前541年,郑徐吾犯之妹美,公孙楚(游楚,郑穆公之孙,字子南)聘之矣,公孙黑(子晳)又使强委禽焉。犯惧,告子产。子产曰:“是国无政,非子之患也。唯所欲与。”犯请于二子,请使女择焉。皆许之,子皙盛饰入,布币而出。子南(公孙楚)戎服入。左右射,超乘而出。女自房观之,曰:“子皙信美矣,抑子南夫也。夫夫妇妇,所谓顺也。”适子南氏。子皙怒,既而櫜甲以见子南,欲杀之而取其妻。子南知之,执戈逐之。及冲,击之以戈。子皙伤而归,告大夫曰:“我好见之,不知其有异志也,故伤。”
大夫皆谋之。子产曰:“直钧,幼贱有罪。罪在楚也。”乃执子南而数之,曰:“国之大节有五,女皆奸之:畏君之威,听其政,尊其贵,事其长,养其亲。五者所以为国也。今君在国,女用兵焉,不畏威也。奸国之纪,不听政也。子皙,上大夫,女,嬖大夫,而弗下之,不尊贵也。幼而不忌,不事长也。兵其从兄,不养亲也。君曰:‘余不女忍杀,宥女以远。’勉,速行乎,无重而罪!”
五月庚辰(初二),郑放游楚(即公孙楚子南)于吴,将行子南,子产咨于大叔(游吉)。大叔曰:“吉不能亢身,焉能亢宗?彼,国政也,非私难也。子图郑国,利则行之,又何疑焉?周公杀管叔而蔡蔡叔,夫岂不爱?王室故也。吉若获戾,子将行之,何有于诸游?”
郑为游楚(公孙楚)乱故,六月丁巳(初九),郑伯(郑简公)及其大夫盟于公孙段氏,罕虎(子皮)、公孙侨(子产)、公孙段(伯石)、印段(子石)、游吉(子大叔)、驷带(子上)私盟于闺门之外,实薰隧。公孙黑强与于盟,使大史书其名,且曰七子。子产弗讨。
公元前535年,郑人相惊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则皆走,不知所往。铸刑书之岁二月,或梦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三月初二),余将杀带也。明年壬寅(正月二十七),余又将杀段也。”及壬子(三月初二),驷带卒,国人益惧。齐、燕平之月壬寅(二十七),公孙段卒。国人愈惧。其明月,子产立公孙泄及良止以抚之,乃止。子大叔问其故,子产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吾为之归也。”大叔曰:“公孙泄何为?”子产曰:“说也。为身无义而图说,从政有所反之,以取媚也。不媚,不信。不信,民不从也。”
公孙段(?-前535年),姬姓,丰氏,名段,字子石,又字伯石,谥景,是子丰(公元前566年)的儿子,郑穆公的孙子,郑国的卿。
公元前546年,夏,叔孙豹(穆叔)会晋赵武(赵文子,中军将)、楚屈建(子木,令尹)、蔡公孙归生(声子)、卫石恶(石悼子)、陈孔奂、郑良霄、许人、曹人于宋。郑伯享赵孟于垂陇,子展(公孙舍之)、伯有(良霄)、子西(公孙夏)、子产(公孙侨)、子大叔(游吉)、二子石(印段、公孙段)从。赵孟(赵武)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请皆赋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子展赋《草虫》,赵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伯有赋《鹑之贲贲》,赵孟曰:“床第之言不逾阈,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闻也。”子西赋《黍苗》之四章,赵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产赋《隰桑》,赵孟曰:“武请受其卒章。”子大叔赋《野有蔓草》,赵孟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赋《蟋蟀》,赵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孙段赋《桑扈》,赵孟曰:“‘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谓矣。”文子曰:“其余皆数世之主也。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
公元前544年,葬灵王,郑上卿有事,子展(公孙舍之)使印段(子石)往。伯有(良霄)曰:“弱,不可。”子展曰:“与其莫往,弱不犹愈乎?《诗》云:‘王事靡盬,不遑启处,东西南北,谁敢宁处?坚事晋、楚,以蕃王室也。王事无旷,何常之有?”遂使印段如周。
晋平公,杞出也,故治杞。六月,知悼子(荀盈)合仲孙羯(孟孝伯)、齐高止(子容)、宋华定、卫世叔仪(大叔文子)、郑公孙段(伯石)、曹人、莒人、滕子、薛人、小邾人诸侯之大夫以城杞,孟孝伯(仲孙羯)会之。郑子大叔(游吉)与伯石(公孙段)往。子大叔见大叔文子(大叔仪),与之语。文子曰:“甚乎!其城杞也。”子大叔曰:“若之何哉?晋国不恤周宗之阙,而夏肄是屏。其弃诸姬,亦可知也已。诸姬是弃,其谁归之?吉也闻之,弃同即异,是谓离德。《诗》曰:‘协比其邻,昏姻孔云。’晋不邻矣,其谁云之?”
公元前543年,郑伯有(良霄)耆酒,为窟室,而夜饮酒击钟焉,朝至未已。朝者曰:“公焉在?”其人曰:“吾公在壑谷。”皆自朝布路而罢。既而朝,则又将使子皙(公孙黑)如楚,归而饮酒。庚子(十一),子皙以驷氏之甲伐而焚之。伯有奔雍梁(河南省许昌市禹州市东北部古城镇),醒而后知之,遂奔许。大夫聚谋,子皮(罕虎)曰:“《仲虺之志》云:‘乱者取之,亡者侮之。推亡固存,国之利也。’罕(子皮)、驷(子晳)、丰(公孙段伯石)同生。伯有(良霄)汰侈,故不免。”
人谓子产:“就直助强!”子产曰:“岂为我徒?国之祸难,谁知所儆?或主强直,难乃不生。姑成吾所。”辛丑(十二),子产敛伯有氏之死者而殡之,不乃谋而遂行。印段(子石)从之。子皮止之,众曰:“人不我顺,何止焉?”子皮曰:“夫人礼于死者,况生者乎?”遂自止之。壬寅(十三),子产入。癸卯(十四),子石(印段)入。皆受盟于子皙氏。乙巳(十六),郑伯(郑简公)及其大夫盟于大宫。盟国人于师之梁之外。
伯有闻郑人之盟己也,怒。闻子皮之甲不与攻己也,喜。曰:“子皮与我矣。”癸丑(二十四),晨,自墓门之渎入,因马师颉介于襄库,以伐旧北门。驷带率国人以伐之。皆召子产。子产曰:“兄弟而及此,吾从天所与。”伯有死于羊肆,子产襚之,枕之股而哭之,敛而殡诸伯有之臣在市侧者。既而葬诸斗城(河南省开封市通许县东北20余里)。子驷氏(子上,公孙夏子西之子,驷氏宗主)欲攻子产,子皮怒之曰:“礼,国之干也,杀有礼,祸莫大焉。”乃止。
子产为政,有事伯石(公孙段),赂与之邑。子大叔(游吉)曰:“国,皆其国也。奚独赂焉?”子产曰:“无欲实难。皆得其欲,以从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其在人乎?何爱于邑?邑将焉往?”子大叔曰:“若四国何?”子产曰:“非相违也,而相从也,四国何尤焉?《郑书》有之曰:‘安定国家,必大焉先。’姑先安大,以待其所归。”既,伯石惧而归邑,卒与之。伯有既死,使大史命伯石为卿,辞。大史退,则请命焉。复命之,又辞。如是三,乃受策入拜。子产是以恶其为人也,使次己位。
公元前541年,春,楚公子围聘于郑,且娶于公孙段氏(伯石),伍举(椒举,伍子胥祖父)为介。将入馆,郑人恶之,使行人子羽(公孙挥)与之言,乃馆于外。既聘,将以众逆。子产患之,使子羽辞,曰:“以敝邑褊小,不足以容从者,请墠听命!”令尹(公子围)命大宰伯州犁对曰:“君辱贶寡大夫围,谓围:‘将使丰氏抚有而室。围布几筵,告于庄、共之庙而来。若野赐之,是委君贶于草莽也!是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不宁唯是,又使围蒙其先君,将不得为寡君老,其蔑以复矣。唯大夫图之!”子羽曰:“小国无罪,恃实其罪。将恃大国之安靖己,而无乃包藏祸心以图之。小国失恃而惩诸侯,使莫不憾者,距违君命,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不然,敝邑,馆人之属也,其敢爱丰氏之祧?”伍举知其有备也,请垂橐而入。许之。
郑为游楚(公孙楚)乱故,六月丁巳(初九),郑伯(郑简公)及其大夫盟于公孙段氏,罕虎(子皮)、公孙侨(子产)、公孙段(伯石)、印段(子石)、游吉(子大叔)、驷带(子上)私盟于闺门之外,实薰隧。公孙黑强与于盟,使大史书其名,且曰七子。子产弗讨。
公元前539年,夏四月,郑伯(郑简公)如晋,公孙段(伯石)相,甚敬而卑,礼无违者。晋侯嘉焉,授之以策,曰:“子丰有劳于晋国,余闻而弗忘。赐女州田,以胙乃旧勋。”伯石再拜稽首,受策以出。君子曰:“礼,其人之急也乎!伯石之汰也,一为礼于晋,犹荷其禄,况以礼终始乎?《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其是之谓乎!”
公元前535年,郑人相惊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则皆走,不知所往。铸刑书之岁二月,或梦伯有介而行,曰:“壬子(三月初二),余将杀带也。明年壬寅(正月二十七),余又将杀段也。”及壬子(三月初二),驷带卒,国人益惧。齐、燕平之月壬寅(二十七),公孙段卒。国人愈惧。其明月,子产立公孙泄及良止以抚之,乃止。子大叔问其故,子产曰:“鬼有所归,乃不为厉,吾为之归也。”大叔曰:“公孙泄何为?”子产曰:“说也。为身无义而图说,从政有所反之,以取媚也。不媚,不信。不信,民不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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