诠释生命世界的另一重境界
——杨海蒂《这方热土》读后
文、 郭发仔
来源: 《中国绿色时报》
《这方热土》以海南的八大山岭为线索,对这片热带雨林的自然景观、人文风物和生态系统等进行介绍和叙说。用“这方热土”作为书名,既点出了海南热带雨林的物候特征,也是作者以旷达之心面对自然发出的感叹:祖国大好河山,处处都令人爱得深沉。读罢《这方热土》,再次感受到杨海蒂是一位有着浓厚自然情怀的作家,热切地关爱自然,又自然地深情书写,人与自然在字里行间达到了恰到好处的耦合。在这个意义上说,杨海蒂无疑是一位有责任和担当的生态作家。
《这方热土》是国家公园建设的丛书之一。国家公园建设的意义在于加深文化景观的意义和价值,增强对自然生态美学的认知和认同。本书的总序作者刘东黎先生说,国家公园这个“荒野”是一种赋予了意义的自然,它的背后,是一种较之自然荒野更宽广、更深沉、更能够回应某些人性深层需求的情感。那么,“人性深层需求的情感”到底是什么,如何引起更多的情感共鸣,作者没有直截了当地回答,而是以细腻而温婉的笔触,通过精心描绘山川河流、动物植物、地理人文等景观,用生动而饱含真情的文字深入大地的经络,在草木间、在落日与晨曦间,与读者一起感受这片美妙瑰丽、炽烈奔放的热带雨林的脉动。
《这方热土》篇幅不大,格局豁然。法国文学批评家布朗肖指出,应当体验深度的生存空间,在文学空间的体验中沉入生存的渊薮之中,展示生存空间的幽深境界。布朗肖从学理上指出了文学之于自然的“应然”责任,而在《这方热土》中,作者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践行了“实然”目的。为了揭示这种“幽深的境界”,作者跋山涉水,深入秘境,既欣赏所到之处的旖旎风光和自然造化,也寻访当地有趣的风物人情和历史文化,还融入了自己的独到理解与切身感悟。例如,登临尖峰岭,“尖峰岭,我来了!我像欢快的蜜蜂飞向鲜花盛开的旷野,满心憧憬踏上新奇的旅程”,直抒胸臆式的呼喊,将作者面向自然时的激越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在晨曦中登上山顶,壮丽的红日一跃而出,生机勃勃的森林与远方的波澜壮阔的大海衬托出万千幻境。在那一刻,作者将林中的桫椤自比,感受到“整个身体只有一种感觉,每一个毛孔汲取着快乐”。在霸王岭,作者描写了崖岭之上奇骏的地貌、花鸟河流的梦幻之美,叙说了黎族人钟爱葫芦、敬拜葫芦的传说,列举了雨林中众多难得一见的参天古树。其中还饶有趣味地介绍了作者与黎族姑娘阿霞同吃同住同劳作的生活细节和场景。可以说,《这方热土》是对海南热带雨林原始风貌的赞叹与仰慕,是对大自然生命质感最真切的把握。毫无疑问,作者用自己稍显瘦弱的身躯沉入了生存的渊薮之中,用香汗淋漓的姿态语言诠释了生存空间的另一重境界。

于南海边
在写作技巧上,作者将海南的八大山岭巧妙地布局,如同布设一出规模宏大、气势宏伟的音乐剧:尖峰岭“是第一乐章,是辽阔深邃的奏鸣序曲”,霸王岭是“一段宽广如歌的行板、一挥手充满诗情画意的交响曲”,吊罗山“是最低调的一段属曲(G大调)”,黎母山是“一段变奏曲,也是最为欢快的乐章”,猕猴岭是“小舞步曲或者是诙谐曲”,七仙岭是“惊心动魄的回旋奏鸣曲”,鹦哥岭“是一首音画交响诗”,五指山是“铿锵有力的压轴终曲”。其中的每一片段又独立完整,既有轻缓的序曲导入,也有高亢激昂的副歌部分。在作者的精心安排下,海南八大热带山岭仿佛就是八个灵动的音符,共同在这方热土上演绎了一组气势磅礴的动人乐章,诠释了大自然秘境中隐藏的生命价值和意义,呼吁人们热爱绮丽而脆弱的大自然,共同走向恒久的绿色生境。

于琼海博鳌
在写作风格上,作者始终以在场的姿态、以行走笔记的叙述方式描绘热带雨林的迷人景观,挖掘其中所蕴含的生态价值和文化价值,镜头切换自然,令人身临其境。无论是面对尖峰岭的大声呼唤还是与黎族姑娘阿霞的朝夕相处,无论是猕猴岭上对猴群的探奇还是鹦哥岭上的毒蜘蛛和花花绿绿的蛇,作者一并娓娓道来,全面而客观,用朴实的语言和真挚的情感进行宏大叙事。品读全书,如同近距离聆听作者温婉轻柔的倾情座谈。轻盈而朴实的文字充满韵律感,恰如科普纪录片中饱含深情的解说词。《这方热土》,无疑就是一部音画并重的艺术作品。
在写作情感上,《这方热土》虽然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繁冗的铺排,但字里行间所呈现的山水风光、民歌民俗、红色故事无不使人感受到深层次的审美愉悦。亚里士多德说:“大自然的每一个领域都是美妙绝伦的。”作者不愿错过任何一处精彩,对海南热带雨林中的方物探本究源、寄于深情,充分挖掘事物背后所蕴含的文化因子,既融合了生命存在的自然负荷,也凸显了人类使命的情感张力。自然是一位历经沧桑之变的耋耄老人,只有用最虔诚的态度尊重他,才能洞悉其所传达出来的生态美学和生存哲学。作者深谙此理,深入这方热土,并非“到此一游”式的走马观花,而是用身心去感悟,用智慧去洞察,用文采去铺陈,用一个生态作家的情怀、责任和对大自然的敬畏,诠释了生命世界的价值和意义。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