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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孙宏彝专栏 |
我与冷水锻炼
孙宏彝
报刊杂志上经常有关于冷水锻炼的介绍文章。冷水锻炼对人体有许多好处,它是一种特殊的“血管体操,能使血管保持柔软、有弹性,从而防治心血管方面的一些疾病。但是,我进行冷水锻炼,更主要的是认为它是一种对人意志力进行锻炼和考验的运动。
一
读高二时,我住读在学校,因没钱到浴室洗澡,就经常洗不花钱的冷水澡,即使在冬天也如此。高三时,我被吸收进同济大学冬泳队。
第一次参加冬泳时的情景,我现在仍记忆犹新。在更衣室更衣,到自来水龙头下冲身后,就出去了。北风劲吹,不禁打了个寒颤,咬咬牙下到泳池里。啊哟,乖乖,全身顿时象有千万根钢针在扎刺,游了几个来回,实在熬不住了,急忙逃上岸。嘿,真奇怪,北风吹在身上,竟暖洋洋好似春风,挺舒服的,到室内冲淋,自来水也象温水一般。擦干身体后,急忙穿衣服,但不知怎么搞的,腿开始神经性地颤抖,止也止不住,在别人的帮助下,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卫生裤穿上。走出泳池,我一口气绕着足球场跑了三、四千米,身体的知觉才逐步恢复过来。
冬泳队中有几个女大学生,听说由于女性皮肤细嫩,参加冬泳后,皮肤发生皲裂,但她们仍坚持参加锻炼。我真佩服这些大姐们。
文革大串联中,我步行到了井岗山。一月份,山上滴水成冰,我住在用毛竹临时搭建的窝棚里。
好久没洗澡,身上痒痒的。一天,我悄悄溜进了井岗山宾馆,象做贼似地匆匆洗起了冷水澡。哗哗的水声惊动了服务员,服务员看了颇为惊奇,忙去把经理(奇怪,那时就称经理了)叫来。经理热情地邀我到办公室,我们交谈了近两个小时。他告诉我,这么冷的天洗冷水澡,他在井岗山还从未见过,并再三叫我到长沙第一师范去参观一下毛泽东当年在校求学时洗冷水浴的那口井。
不久,我来到了长沙第一师范。那是一口很普通的井,毛泽东每天清晨都到这口井旁,用井水冲淋全身。我怀着敬仰的心情在井台上坐了好久,并放下桶,打上来一桶井水。井水温温的,我真想脱去衣服畅淋一番,但终因来此参观的人络绎不绝,愿望没能实现。
六八年,我毕业后分配到崇明农场,长江口的海岛冬天风特别大,气温也要比市区低2度。一天劳动下来,身上全是汗和灰。没有地方洗澡,就跳进食堂旁的池塘里游泳,每年我都坚持游到深秋时节。从初冬起,则改变冷水锻炼方式,每天清晨,到烧水的老虎灶处,冷水擦身。陆续到老虎灶来洗脸刷牙的人,看到我在凛冽的西北风中赤膊用一盆盆冷水在冲,关心地询问我冷不冷。
一年冬天,大雪。一位崇明老职工忽然心血来潮,指着门前那条五十米长的小河向大家宣称:谁敢在河里游一个来回,他就输一条“大前门”香烟。我见没人吱声,就挺身上前说:“我来”。老职工见我,连忙说:“我不跟你赌。”其实,我哪里贪图他一条烟,主要是不服他骄狂的口气,想为知青挣口气而已。在老职工的挑逗下,一位姓王的知青终于按捺不住了,他犹犹豫豫地说:“我来试试看”。小王脱下衣裤,接过旁人递来的劣质土烧酒瓶,对着瓶口咕嘟咕嘟连着喝了几大口,活动一下四肢,然后咬牙跳进了河里……。
小王没有游完全程,因为老职工看见他已脸色发紫,怕出什么意外,中途就承认自己输了。小王上岸后,第二天就发高烧了,一星期后才好。
以后,生产队搞“一打三反”运动,工作组认为这是赌博行为,崇明老职工受到了批判,小王也被责令把一条“大前门”的钱上交工作组。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大以及自己身体状况的变化,当年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一腔少年豪气也逐渐衰退了。但我每年冷水澡还是坚持洗到十一月底。至于冬天跳到河里去游泳,那是再也没有这个胆量和毅力了。
前几年的一个冬日,我在住地附近意外地看到一位老人,年约六十多岁,竟在呼呼的西北风中只穿着一条西装短裤,上身衣服也穿得很单薄。我非常惊讶,就很感兴趣地和他交谈了起来。
老人是复旦大学一位颇有知名度的教授,他说原先身体总是这个病那个病的,后来参加了上海市老年冬泳队,经过几年来坚持不懈的冷水锻炼,现在伤风、感冒之类的小病基本上没有了,自我感觉精神和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几周后,我偶然在《新民晚报》上看到那位老教授写的一篇文章。文章写到一些路人看见他穿着短裤在马路旁行走,许多人都向他投来世俗的目光,有几个穿着时髦的女郎还指指点点地窃笑老教授是“十三点、神经病”,但是他毫不在乎,对人们的不理解只是一笑置之。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老教授的精神,真令人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