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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江一郎 | 玻璃终于碎了

(2018-02-06 21: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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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他山之石
原文地址:江一郎 | 玻璃终于碎了作者:

江一郎1962年12月生于浙江台州。2018年2月5日七时许,诗人江一郎辞世。诗歌作品散见各文学刊物,部分作品被收入各种诗歌选本和中学生语文读本。2000年参加第16届青春诗会,2003年获首届华文青年诗人奖,2004年获人民文学杂志社诗赛一等奖。著有诗集《风中的灯笼》等。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浙江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副主任。


遗言


儿子,你的父亲或许不算什么好人

但绝非一个坏人

这辈子,做了一些细碎的小事

从没干过惊天动地的大事

因此,既不能流芳百世

也不会遗臭万年

年轻时,有过几个恋人

惹你母亲伤心

如今,她们也老了

父亲死后,你去看看她们

告诉这些老婆子

我至死挂念她们

儿子,你的父亲曾经志向远大

为什么变成俗人

因为有你,和你的母亲

不愿再离开这个小镇

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父亲一点不后悔

活着,父亲不曾欠过谁

唯一的债权人是你母亲

我欠她,无力还清了

你要好好疼她

否则,父亲在地下

撑着白骨爬起

半夜回家揍你

儿子,你要听母亲的话

有时,像哄小女孩一样哄她

她太孤单了

如果你能做到

擦干泪水,点点头吧

这样,我就可以瞑目了



午夜的乡村公路

 

在午夜,乡村公路异常清冷

月亮的光在黑暗的沙粒上滚动

偶尔一辆夜行货车

不出声地掠过

速度惊起草丛萤火

像流星,掉进更深的夜色

这时,有人还乡,沿着乡村公路

沉默着走到天亮

也有醒着村庄,目送出远门的人

趁夜凉似水

走向灯火熄灭的远处

 

 

对风的一次描述

 

风是从山冈吹过来的

山那么高,风都吹过来了

在山下的开阔地

风挤着,推着,像浪

无穷无尽地碰撞着

春天时把树木吹绿了

到秋天,把吹绿的又吹黄了

风有这个本事

风还能将水吹成冰

似乎什么都难不倒风

事实也是这样啊

去年腊月,村里就那幢大楼

就裂开这么一条缝

被风推倒了

压死的人与畜牲

来不及叫喊

睁着眼给埋了

夜里有刮大风

风一刮,沉睡的乡村

突然疼醒了

 

 

哀歌

 

一过秋天,树开始落叶

一片一片无声地飘走

收割后的田野一无遮拦

那些落穗,渐渐凉了

水洗的阳光也凉了

令人心碎的野菊花,这金色的钮扣

被风拉断针脚

大雁呵,在瓦蓝瓦蓝的天上

如同一支嘹亮的歌

让我想起秋天出门的人

奔赴辽远的幸福

为什么扔下我,在深秋说不出寂寞

隔河刮起的风忽啦啦吹过

落下昨夜的霜粒

 

 

石头

 

谁见过石头流泪

石头没有眼睛,如何流泪

 

谁见过石头痛哭

石头没有嘴巴,如何痛哭

 

就是被重锤敲砸

砸成遍地碎粒

 

就是被大风打磨

磨尖了,扎进自己胸口

 

石头啊,你无法悲伤

你是石头如何悲伤

 

痛苦,早已化为时间的沉默

铁一样坚硬,冰冷

 

还有什么必要,在蓝天下

仰天流泪

 

在沉默的大地

伏地痛哭

 

 

雪为什么飘下来

 

明明知道飘落的地方不是干净的

为什么一片一片飘下来

难道她们愿意弄脏身子

难道她们愿意弄脏身子

这些天上的雪花

那么白,那么纯粹

但没有谁比她们更傻

飘落在遍地泥泞里

除了被踩灭

除了被吹散

被黑色的泥泞吞尽

又是一年冬天,下雪了

雪花留在空中的舞姿

美得让人心碎

可是她们飘落了

再飞不起来

难道她们不懂什么叫后悔

难道她们来到这世上

为了变成肮脏的

冰凉的泥水

 

 

向西

 

西行的路上

 我赶上一个朝圣的人

他用额头走路

 我让他上车,他摇摇头

说,你的车到不了那儿

 


 

雪夜上梁山

 

操他娘,老子已经一无所有了

二十年前,老子丢了工作

十年前,爱妻做了野鸡

如今,这肮脏的贼婆娘

竟跟一个嫖客飞了

操他娘,飞得还真干净

鸡毛都没落下

怯懦的父母,抹着泪搬回乡下

可乡下哪有什么土地

偌大一座城镇,空荡荡

不见一个亲人

拉板车,我没有力气

想做鸭,又找不到富婆

人一样站着

狗一样活着

罢罢罢,不如落草为寇吧

今夜天降大雪

今夜,这黑暗无边的天空

落下白花花的银两

喝酒吧,痛痛快快醉一场

然后,提一杆纸做的长枪

骑一匹西风瘦马

天亮前,我上梁山

梁山若不收我

我砍了这伙山贼的鸟头

挑在枪尖当酒壶

操他娘

 

 


秋风辞

 

我写白露的凉,落叶的死,我写河岸

那群灰雁,在苇絮飘飞时

离开我的家乡,却

不肯将谁带走

 

我写白昼逝去,黑夜将越发漫长

而灯芯草的舌头,如此之短

多少温暖的话啊,风中

来不及说出

 

我写星光,我写星光下那个打更人

那个年迈的打更人,夜夜

从村前走到村后

像梦游的稻草人

 


故乡的路

 

我愿意它是一根绳子,绑我回去

但它是一条鞭子

狠狠抽我

 

走得愈远

抽得愈重

故乡啊,我在流浪的途中含着泪水

回头喊疼

 

 


斑鸠

 

暮晚的斑鸠在林子里一声长一声短的叫

是一只灰斑鸠,还是蓝斑鸠

啊,这不重要

在我听来,孤单的叫喊是一样的

它们活在这个世上

灰茫的心也是一样的

和我们一样

 

 

草在枯黄

 

牛也知道秋天已经来了

因为草在枯黄

山坡上,草大面积枯黄

越来越紧的风声中

有些还绿着,但很快颜色会变

一天天灰黄,发黑

在霜降的土地变白

这群吃草的牛

茫然地走着

一路上,嚼着又涩又干的草叶



人什么时候才能飞起来


要等到死后,全身的皮肉被白骨剔净

要等到剔净的白骨,被时光

踢落在冷寂的山坡


再等到白骨变黑,在月白风轻的时候

骨缝里蹿出磷火

小灯一样闪烁




在铁道边

在空无一人的郊外

一只走散的小羊,咩咩叫着

天黑了,顶上星光尖冷


在另一边

一只母羊也叫着,一整夜都醒着

但小羊听不见


一整夜,那只母羊哭着,喊着

几乎疯了



秋凉


一过秋天,树开始落叶

一片一片无声地飘走

收割后的田野一无遮拦

那些落穗,渐渐凉了


水洗的阳光也凉了

令人心碎的野菊花,这金色的纽扣

被风拉断针脚


大雁啊,在瓦蓝瓦蓝的天上

如同一支嘹亮的歌

让我想起秋天出门的人

奔赴辽远的幸福


为什么扔下我,在深秋说不出寂寞

隔河刮起的风呼啦啦吹过

落下昨夜的霜粒



老了

 

老了,牙齿没了

没牙的糟老头和没牙的老婆婆

让我们走吧,到乡下去

在有山有水的乡下,买块好地

种什么都行

什么都种不动了,让它荒着

草愿长多高就多高

花愿开多野就多野

这是我们的地

老了,走不动了

去溪边坐坐吧

流水丁冬,多少美好的人与事

就这样被它带走

要是你有点伤感

我陪着一起伤感

要是你怀念初恋

我们相拥着怀念初恋

用没牙的嘴再一次亲吻

老了,都老了

天上的风吹去流云

像吹去从前的欲望

暮色徐徐降临,亲爱的老婆子

我要挨着你睡了

如果死了,你不要摇着我的尸体

哭到太阳升起

将我埋了吧,埋在

自己的地里,并恳请

土地也将你收去

我们一生热爱土地

死了,就让我们的白骨

赤裸裸地搂着

一万年,还爱着

 

 


怀念一个人

 

一个人死在我们前头

他在路上,刚才还走得好好的

说倒下就倒下了

谁同意他这样做的

我环顾四周,人们在流泪

没有人同意他这样做

他累了,就不想走了

 

他没有想到,那么多人

还跟在他后面

需要他指引,需要他

在人群的荒漠中

以他不是丰碑的背影

竖起一个方向

倒下了,如同一根旗杆

在我们需要他的时候

如果死亡的权利能够剥夺

我们就从他手中夺过来

那份死亡通行证

他怎么可以自己签发

 

他应该在我们前头

好好活着,比谁都活得都好

他应该那样

而不应该空出他的位置

让我们茫然失措

在悲痛中丧失

 

一个人死了

他再也不管我们了

一身铁打的骨头化成灰烬

他化成灰烬,为何

又那么残忍地飘落

压在我们的心头

 

 

玻璃终于碎了

 

玻璃终于碎了

有裂痕的玻璃,在起风的夜里

终于哗地一声碎了

天明起床,我见到碎片,那碎片

像残肢撒落一地

昨夜的一声尖叫

如同闪电消逝

终于碎了,一块碎的玻璃

在破碎之前

有着怎样揪心的隐痛

又在巨大的忍耐中

坚守着什么

现在碎了,它放弃了

或许痛苦太深

或许到了该放弃的时候

这样一块玻璃

我不知道该为它难过

还是为它庆幸

它碎了,在起风的夜里

松开自已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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