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秋天里的春天——泰安市作协2017年春秋笔会获奖诗歌作品评述
(2017-10-28 20:0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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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岩峰
一年一度的春秋笔会征文和评选活动就要圆满结束了,在这里,我谨以诗歌评委和我个人的名义向所有参赛和获奖的作者表示由衷的感谢和诚挚的祝贺。是你们的参与使这项活动得以顺利开展,是你们的参与让我们泰安的文学在这个深秋呈现出盎然的春意!
下面,我仅就诗歌类征文获奖作品和部分没有获奖的作品做些点评,不妥之处,希望朋友们海涵。
刘娟我不熟悉,但从她的作品看出,她是一个成熟的作者。她的组诗《行者》写的从容、淡定,颇有禅意。她就像一位内功深厚的“行者”,穿行于山林旷野之间,不疾不徐,不慌不忙,镇定自若,沉着大气:“我在身体里凿台阶。自己搬石,自己修路/等待着远上寒山//竹杖芒鞋早弄丢了。千年的风雨依旧/山在咫尺。山在遥远//仿佛生到死的距离。不能僭越/山在山中修行。我在我中打坐”。事实上,所有的自我“修行”和“打坐”都是无用功,如果没有一个坚定而正确的信仰,没有一个超越自然的力量做我们的中保,“生到死的距离”,真的“不能僭越”,所谓“山在咫尺。山在遥远”。这是我个人的理解。
刘娟的《望月》写的也很有深意:“与月相对时,我是空山。/月光搭起的舷梯,挤满古往今来的故事//我只看到花朵。所有的兴衰都是花朵/开了。谢了//残留的暗香绕过山谷/空山就有了悲喜”。与月相对,作者自比空山。“空山”不“空”,“挤满古往今来的故事”,然而一缕若有似无的“暗香”,就能引起“空山”的“悲喜”。作为“过来人”,我们仿佛看破了红尘,但我们永远无法超越自己——那一缕“暗香”的浮动,很容易把我们打回原形。
就像一位娴熟的山水画家,刘娟的笔墨是肯定的,有所表达的,张扬着生命活力的,同时又是独到的,有所承继的,举重若轻的。这里需要知识,更需要功力。一次赛事,一期杂志,能收到一组哪怕一首《行者》这样的好诗,足矣!
许晓宇是我的老乡,宁阳人。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许晓宇就经常给《泰山文学》投稿。那时我是《泰山文学》的诗歌编辑。现在,我只记得他是著名诗人张延安的亲戚,其他的,包括他的诗歌,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几年前,在新浪博客上,我们又联系上了。他说他在济南工作,还兼着南方一家诗歌报纸的编辑。他后来果然约了我的稿,也发表了,可见其言不虚。在博客上,我看过他不少诗歌近作,有内涵,有特色,但有点“隔”,这当然只是我个人的感觉——在不少人眼里,许晓宇已经是一个名人了。已经成为名人的许晓宇有个女儿叫陈金枝,还是个中学生,诗歌写的在很多人也包括我看来较其父要好,名气自然也远超其父了。这是应该令宁阳人特别是许晓宇感到欣慰与自豪的。
这次春秋笔会许晓宇投的诗歌是《我的泰山》。开始我当然不知道《我的泰山》是许晓宇写的,就像其他评委也不知道这首诗是许晓宇写的,因为参评的作品都是“隐姓埋名”的,直到评选结果出来了,才“对号入座”。一首诗和一组诗相比,如果说有所侧重的话,组诗的分量要重一下,但几位评委不谋而合,都对许晓宇的《我的泰山》给与充分肯定,可见他这首诗一定具有非同寻常的艺术感染力。古往今来,写泰山的诗歌数不胜数,但经得起检验和推敲的并不是很多,而且作者大都是慕名而来的外地人,这与泰山经千年而不衰的“威望”很不相称,却又不难理解——它承载的东西太多了,多得让人特别是它身边的人眼花缭乱、手足无措,甚至气闷心虚!然而,许晓宇的《我的泰山》却给人以全新的视觉与感受,蹊径另辟,通篇以“我的”为视角,或俯瞰或仰视,抒写潇洒而自如:“从零开始——/一种伟大的事物,将无处不在,尽力体恤着每颗心灵/这使我们感到伟大同时又是微小的,细致的/几乎每个人都可以捧住一个太阳、月亮、泰山 孔子、李白/说:这是我的/而他们无一例外又都是唯一的”。是的,“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泰山”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也是如此:“他肩负太多历史使命。他不可能单独陪你/他不可能腻腻歪歪。面对你,心也不能,就此打住。是的,走了神/而我们每个人,都会同时感到他的磁场/吸引,无法摆脱的手,命运/从史前伸出的块垒碰撞心灵之窗”。“泰山”是“唯一的”,每个人对它的感受也是“唯一”的,但泰山就是泰山,它不会因为人们不同的感受而有所改变:“……他是多么孤独!不可能有谁取代他的位置/片刻稍离,消失,或者骑白云,不可能,他其实是一只老虎/跨上他的就永远下不来——生命里多了一份敬畏/一个人爬过泰山后,就会是另一个人。就会脚痛/一提到爬山就会说:都已经爬过了。痛过了,爱过了”。不同的“唯一”汇成相同相通的感受,这就是人们对泰山的敬仰:“泰山岩岩,我心谦谦。深情厚谊都压成石片,铺在你脚下!”
然而,在诗人眼里,泰山也有其浪漫的一面:“……对我而言,泰山还有另外的意义/非是作为敞开的历史。有些隐秘,个人,小爱意/小情,小调,羞答答/多年前,泰山留在我的一本日记。作为封面,扉页,以及支撑/他的质地精良堪以大任,肩负着永远的回忆/‘他多情但还是一个含蓄的少年’/在黑夜打开泰山。从山前进入,然后回来/将不识愁滋味留在山中。一头雾水。”这是泰山留给诗人的美好记忆,也是泰山对诗人的另外一种馈赠。“同一座山都各自面对两个人”,或者说面对一个人的两面。许晓宇的《我的泰山》是独特的,是“我的”,于是,它就有了可能流传后世的理由。也是因为这首诗,并不熟识的许晓宇不禁让我肃然起敬!
盛立的诗歌曾获春秋笔会一等奖,也曾被省内省外的报刊选发,在泰山诗歌界有一定影响。这次他投了《流年》(组诗),仍然为评委们所看好。和许多诗人一样,对“流年”,对已逝的光阴,盛立也表现出自己的无奈和不适:“我越来越关注/路边的节节草、蒲公英/那些成熟后就要飞走/醒来后就难以再续的梦//我越来越留恋/商店橱窗里的儿童玩具/那些童年时无缘享受/长大后就丢失了的好时光”,之所以如此,诗人还有个小心结、小秘密:此刻,他“多么希望千里之外的女儿” 能像他的脚步一样“可以停一停” 、能像货架上的布娃娃一样“安静、听话”,“永远不要长大”。这当然是诗人的奢望,因为已逝的时光和渐渐长大的女儿一样不可逆转!在这里,诗人写出了我们的共同感受。
从盛立的很多作品中可以看中,他是很在意技巧的,这值得肯定,因为好诗都是巧夺天工的。然而,如果太过“在意”,便容易留下痕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天然”不是刻意,是自然而然,是水到渠成。正如巴金先生所言:最大的技巧是无技巧。这也是我的一家之言,希望盛立不要太过“在意”。
于玮刚届而立,是典型的八五后。他是个很有个性的人。我说他很有个性,是我发现他为人处世和常人不太一样。他有时候表现得很谦和,有时又表现得很高傲,但无论谦和与高傲,他都是真诚的,没有掩饰的,纯净的,透明的。他就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这样的人在生活上往往很吃力,很被动,很尴尬,但在艺术上却能如鱼得水,得心应手,像兰波,像顾城,像卡夫卡。当然,于玮不是那种下笔万言的神童,相反,他写得很慢,一年下来,也就十几首甚至几首短诗。那是时光的片影,是灵魂的呓语,是梦幻的返照,是天籁的回音,是一个人在同自然或者说上帝进行神秘的沟通。这次春秋笔会,于玮投了组诗《夜空》,这对于一个不太喜欢参加活动又羞于见人的青年来说已经是很难得了。
在《村子后面的大海》中,诗人写道:“曾经有一片大海在我们村子的后面/海上有一群靠打鱼为生的人/每逢节日他们都会来村里卖鱼/价格公道/数百年来一直延续下来/直到有一天村里的人们伐了树造了船织了网也去打鱼/却发现村子后面没有大海”。“村子后面的大海”究竟有过没有?没有人知道。这就像一个童话,又不仅仅是一个童话。诗人仿佛生活在一个幽暗而怪异的世界里:“在黑色面前我选择当一个背影/通向夜晚的只有水路/我已经做好了木筏/河流的尽头没有一丝光/我爬上悬崖/点燃手指/看着一个自己着了起来/那是童年的狗尾草和牵牛花/看着另一个自己着了起来/那是泪光中的亲人和我的错误/风从山后刮来。”(《夜空》)这个世界里没有光,只有“黑色”,诗人只有“点燃手指”,才能在“泪光中”看到“亲人”和自己的“错误”。在时间的长河里,“错误”有时和渐行渐远的“亲人”一样美好而亲切。于玮的诗的意象和表现都是特殊的,与众不同的,这在彼此模仿成风的诗歌环境里实属珍贵。
肖峰的《乡音》(组诗)是一组农村风俗画:“玉米们黄发垂髫的日子/是父亲最喜悦的一段好时光/玉米们一株一株地行进着/个个看上去很是窈窕//玉米们痛饮阳光/父亲起劲地吸着/旱烟叶子/他宽大而粗糙的手掌/抚摩着新长出的嫩嫩的玉米/像抚摩着自己刚刚出世的孩子/满手深情”(《守望玉米地》)。作为一个农夫,还有什么比庄稼丰收更让人喜悦的呢?在这里,诗人用“黄发垂髫”、“窈窕”“痛饮阳光”等形象化的语言描写玉米,增加了情趣,也增加了诗意。在这组农村风俗画里,着墨更多的是过去的故事,看得出此刻诗人已经远离故乡,只有“乡音”——那蛐蛐的叫声——永远嘹亮在诗人的梦里:“在远离山村的城市里/唱着秋意”。(《乡音》)
商长江组诗《磁场》首先是关于爱情的:“就像那两棵挨得很近的树/困守山巅不离不弃/甚至不开花也不结果/或者就像那两条带着紫色的闪电的花纹的蛇/任凭天风浩荡淫雨霏霏/只为那一生一世的情缘彼此相望相拥的你我那亘古不变的爱情/是我们两心相悦的磁场”(《月之故香》)这种爱情是惊雷,是闪电,是你死我活的战争,在和平年代,我想只有多情而勇敢的诗人才配拥有!《灯》《低音部》《太阳》《月亮》《星空》更像音乐之交响,或如细雨微风,或如洪钟大吕,但都给人以美的艺术的快感。这组诗给人的感受是强烈的,震撼的,同时也是不可言传的。
彭焕尘是一个很有思想的诗人,这便让他的诗多了些硬度。我想这与他所从事的职业有关。作为一名教师,他有义务和责任向他的学生释疑解惑、传道授业。而作为一名诗人,有没有这种义务和责任呢?答案在彭焕尘这里是肯定的。无疑,彭焕尘承继的是五四以来传统知识分子的衣钵,但这并没有禁锢住他的思想——处在高度发展与变革时代的诗人是自由的,彭焕尘也不会例外。
在组诗《光的寂静》中,《向上向下》《道路》《下雨》《道歉》《你敢不敢写一首关于灵魂的诗》都富有思辨,满含哲理,耐人琢磨和寻味。这类诗大都有明确的指向性,读者能否与之共鸣取决于自己的思想情感是否与作者相对一致。但这种指向性比较明确的具有一定“硬度”的诗也会导致部分读者的流失。在这组诗中,我更喜欢《修鞋人》。这首诗也是从诗人的视角着眼的,但更富有感性:“ 那个蹲在墙角的/十几年如一日的/修鞋人/拒绝海,和泡沫的言语//他在阳光里/像一只,抱紧自己的橘子//他把鞋子从左手的/孤独,递给右手的幸福//他用微笑把修好的道路/递给尘世//他在劳动中自得其乐/他静静地,构建着内心的祖国”。如果诗歌到此为止,这个修鞋人和所有的修鞋人没有什么两样,关键是“闲暇时他会把一本/破损已久的书,慢慢地读上一段/或几句”,这就让诗人油然生发起一种敬意:“他的姓名于我是一个/不去惊扰的谜/他的边缘,是一行白鹭飞舞的意志”。这首诗的语言就像诗中的修鞋人一样普通和朴实,但同样具有震撼人心的艺术力量。
峻如的组诗《也许》写的恬淡自然,自有一种情趣在。给我印象较深的是《烟火人间》中的几句诗:“清晨的阳光,掠过我的背影/洒下长长的影子/这若有若无的存在/却有着不被察觉的重量。”能写出如此精言美句的作者,一定有能力不断提高自己诗的海拔。吕新浦的《在梦里,触摸世界的背》(组诗),想象丰沛,意境深邃,有磅礴之气。然而由于说理性较强,无形中便影响了诗美。此外,《母亲》(组诗)《水的冥想》(外三首)《拯救村庄》(组诗)《月光集》(组诗)《儿时的味道》(组诗)《风中的蹄声》(组诗)《拎一壶浊酒去放歌》(组诗)等诗也都各具特色,虽未获奖,仍有其自身的价值和光芒。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笔会收到不少长诗,除《我的泰山》外,还有《园林之恋》《陆房突围》《香格里拉,我心中的圣境》《我是泰山脚下的一块煤》《娘,您在他乡还好吗》《泰山,诗词璀璨的山》等。这几首长诗我都仔细看过,每一首都有自己的特点和亮色。写长诗颇费心力,但不讨巧,和相对容易拿捏的短诗相比,在赛事上,“吃亏” 是“顺理成章”的。希望长诗作者们继续努力,争取明年春秋笔会能取得一个好的名次。
其实,获奖与否,实在不是衡量一件作品好坏的唯一标准。尽管如此,在这里,我还是要向所有获奖的诗人们表示祝贺。
冬天就要到了,春天还会远吗?祝福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