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连良在开封往事钩沉
          刘海永

春风秋雨马蹄疾，一代宗师美名传。马连良，字温如，1901年2月28日生于北京，回族人。他是京剧老生，中国著名京剧艺术家，与梅兰芳齐名，与余叔岩、高庆奎、言菊朋并称“四大须生”，他位居首位，有“须生泰斗”之称，享誉数载而不衰。马连良开创的马派艺术影响深远，甚至超越了京剧的界限，他是我国京剧界里程碑式的代表人物。对于艺术，他苛刻到精致；对于生活，他精致到苛刻。他唱腔从容舒展，清新流畅，千回百转；他的念白韵味十足、节奏鲜明；他的表演造型规范，武功根底坚实，富于艺术美感。一件蟒袍，镶金绣银，以繁华声色呈现于舞台，曾让多少人心醉神往。上世纪30年代，如日中天的马连良来到开封演出数日，留下了一段佳话。

勤学苦练独树一帜

马连良的父亲开设“门马茶馆”，内设“二黄清音桌”，一些票友常来清唱京戏。马连良从牙牙学语时就受到京戏熏陶，耳朵里就灌满了西皮二黄，两三岁时就能唱曲儿，四五岁时常随父亲到阜成园看戏。每次回来，他都模仿戏里的演唱，还不断比划。马连良沉湎于京剧艺术，戏瘾也越来越大，家人见他对戏“魔怔”，便送他入喜连成科班（后改为富连成），师从叶善春，时年8岁，1年以后即登台演出。

喜连成科班的一些老教师都是艺术上有成就、舞台经验丰富的老师。在老师的悉心教导下，班上的学生学得很出色。当时科班规定，学生6点起床练基本功，然后再学戏、吊嗓、排戏，直到午饭前才结束。马连良的嗓子好，自然合弦，唱出来有味；眼里有神，脸上有戏；动作节奏鲜明，有棱角。他从不多说多道，总是认真听讲，注意老师做的每一个示范动作，就连同学们练功，他也在一旁集中精力注视着。马连良的天赋条件并不是很好，但他勤学苦练，学起戏来很快，每天吊嗓子，练白口，无一日懈怠。后来他曾对人说：“别人唱过50遍的戏，我已经唱过100遍了。”

18岁那年，马连良终于凭借《借东风》一炮而红。他每天清晨出来喊嗓、练念白，回家吊嗓，坚持不辍，不动烟酒，严格律己。27岁后，他多次灌制唱片，剧目之多，发行量之大，为当时所少有。他师法谭鑫培、孙菊仙、刘景然、贾洪林，汲取余派艺术之长，融会贯通，结合自身条件，形成了具有鲜明个人特色的“马派”表演风格。马连良在1930年成立了扶风社，他的戏班讲究“三白”（即“护领白”、“水袖白”、“靴底白”）。 “他做戏潇洒飘逸，表演入微。每一出戏都有特点、都有特色，受到业内的一致称赞。他演戏，一切唯美是尚，动作规范，无处不美。”1931年他与周信芳同台演于天津，技艺精湛，各具风采，被誉为“南麒北马”。  

“活孔明”征服观众

马连良是1933年9月来到开封演出的，地点在相国寺旁的广智院（人民会场）。那时，梁子恪刚承包广智院，为了扩大影响增加收入，梁子恪常亲自去北平把著名艺人请来演出。那时马连良已经享誉南北。32岁的他应邀到开封广智院演出，双方订立合同，言明只演7天，马连良剧团净得“包银”若干，演员对赔赚不管。马连良来开封演出的海报一出，提前几天戏票就预售一空。在开封人的印象中，马连良身材修长，前额开阔，鼻梁笔直，眼睛清澈有神。他第一天的“打炮戏”（昔日演员到某地搭班或串班，多演出自己的拿手戏，以便赢得观众抬高身价）是《群英会》，这出戏演的是孙权、刘备联合破曹的故事。马连良前部演鲁肃，后部演孔明。演这两个人物，马连良表演的侧重点不一样。为表现鲁肃热忱、憨厚、爽朗的性格，演鲁肃时，马连良以念白和做工为主。而演孔明时，他则以唱工为主，以唱带做，即使同样念白，在语气上也是不一样的。为表现孔明沉着、镇静、稳重的风度，扮演孔明时，马连良念白音调稍低、尺寸放慢。同样是笑，马连良演绎的鲁肃是呆笑、大笑，演绎的孔明则是冷笑、含蓄的笑。在开封演出第一天，马连良深厚的艺术造诣和丰富多样的表现手法就征服了开封戏迷。

马连良的剧团叫扶风社，此次来开封的成员有茹富惠、陈富瑞等。因未带青衣，在唱《龙凤呈祥》时，特请正在大华戏园演唱的沈曼华扮演孙尚香。因当天马连良来得迟一些，广智院的经理梁子恪为救场临时约石月明唱一出《乌龙院》，石月明一出场刚念完“列位少陪了”，台下就是一片“唏嘘”声，紧接着又是一片“喧哗与骚动”。石月明摘下胡子说：“马老板没来，我不垫个戏恐怕凉场。”谁知，席中观众并不买账，纷纷喊着“滚下去”、“我们情愿凉场”，石月明一跺脚，只好无奈地下台了。耿福田扮演张文远，一上场，也遭到了观众的反对，他不敢说啥也下去了。

在汴演出一波三折

开封观众是如此的喜爱马连良,但是马连良在开封的演出后来却很不顺畅。民国二十五年三十三期《戏剧旬刊》载：“……马连良……一出演于广智院，其结果总是声名狼藉，败兴而归。”笔者对此颇为疑惑：是开封的观众难伺候，还是名角儿的“腕”大？

原来，这次马连良来汴，因为没拜访到开封票友界诸人，搞得处处僵局。按照梨园“行客拜坐客”的风俗，在正式演出前，除了对当地要员、记者走访回拜外，对开封演艺界知名人士都要拜访。徐珂曾在《清稗类钞》中说开封京剧“位置实为第三”，不少京剧班社和知名演员都在这里演唱，开封戏迷道行很深，见多识广。马连良一不小心照顾不到，才弄得诸事不顺。

据孔宪易老先生在《夷门菊影录》（上世纪80年代初未刊本，署名金梁辛史）记载：马连良在汴演唱期间，因为傲慢得罪了当时新闻界，省垣记者连篇累牍地在开封报纸上报道马连良演唱诸多不佳。但开封观众心里明白啥是“角儿”，看戏热情依旧高涨，观众仍未见减少。最后，某报记者想出一个绝招，说广智院上梁已有倾斜的现象，恐有覆顶危险，这样一来，观众才一日一日减少下去。

另外，马连良在开封唱《十道本》时，少唱两道，又不演“失空斩”，可是他在国货商场内的华光电影院为东大寺内的私立养正小学举行义演的时候，竟然演了《失空斩》并将卖票收入800元全部捐赠。《失空斩》的上演激怒了广智院经理梁子恪，因为合同在先，梁子恪起诉马连良违约。官司在身，马连良还要忙于其他地方的演出，就将他的叔父留汴打官司，打了半年，后来才算糊里糊涂完结。

一代大师马连良虽然在开封停留时间很短，但却留下了千古绝唱。

http://www.kf.cn/blwb/html/2012-07/14/content_78522.htm  发于2012年7月14日汴梁晚报人文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