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与之去  驾鸿凌紫冥

——仅以此文深切悼念庆子

    午间小憩，村野祭奠的爆竹声不绝于耳。正难将息，手机骤响，又一个噩耗传来：一位才华横溢英俊阳光，刚过而立之年的年轻军官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世，离开了他白发苍苍的父亲和母亲，离开了正呀呀学语仅16个月的女儿和温文尔雅相爱至深的爱妻……

    两个月前，泽奎约宏松兄和我，说是庆子身患重病，刚从北京手术回来，都好几个月了，我们居然一无所知，理应到老书记家看看。春节前的某日，寒凝大地，我们一起去看望在家静养的庆子，正在厨房喝粥的他，面对我们的推门问候，忙起身拱手致谢。脸上依然透露着稚气和腼腆，微笑中两腮的酒窝依然很深很美，只是那双浓眉大眼深陷了下去，一直白皙细嫩的皮肤显得有些灰黄。几声问候过后，我们便退出厨房来到客厅，老书记在关工委开会，只听李大姐（庆子的母亲）不着头尾的介绍了庆子的病情。事后才获知，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儿子患的是绝症。话别后，宏松兄提议中午“约老世彬叙叙”，大家响应。在政府小食堂，我们边饮边叙，才详细了解到庆子的发病经过和治疗的全过程。

    得病初始，因误诊为感冒，庆子被马鞍山市人民医院耽搁了近一个月！直到难以忍受后才去南京检查，结果令人震惊——心脏里面的恶性肿瘤！这是世界上都非常罕见的病例，手术复杂，成功率极低！在各级武警领导的关心下，几经周折，最后在北京动了手术，虽获成功，却难御癌变。，在无法进行化疗、中西医所有的路子都堵死的情况下，庆子苦苦挣扎了两个月后，终于未能挨过劫难，终于向天国飘然而去……

    庆子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出身干部家庭却没有纨绔子弟的习气，从小到大直至上大学进部队，每逢我们做客他家，拿凳子倒茶水，及至长大成人后与我们这些前辈同桌共饮，总是那样的彬彬有礼，总是那样的礼貌得体。打从小他就聪明好学，不仅文化课成绩优异，且爱好广泛，尤擅国画和书法。童年时代，我曾在他家那几间从农技站零时借住的破瓦房里辅导他习字，其画作颇有一股无师自通的灵气。从安徽大学法律系毕业后，他选择了从戎，凭着自己的横溢才华激情四射，凭着自己的谦虚谨慎脚踏实地，从一名普通少尉排长，一步一个脚印的晋升至少校营长……

   “生命”是一个美丽的词，但它的美丽被琐碎的日常生活掩盖住了。我们活着，可是我们并不是时时对生命有所体验的。相反，这样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候我们倒是像无生命的机械一样活着。人们追求幸福，其实还有什么时刻比那些对生命的体验最强烈最鲜明的时刻更幸福、更值得珍视呢？庆子在临终前的几天里，曾先后两次搂着父亲的脖颈，附耳低语：“爸爸，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父亲强忍悲痛回应：“告诉爸爸，什么秘密？”“我要死了，不能孝敬你和妈妈了……”“我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还有许多工作未能完成，我的理想很高很远……”我想，当时的庆子一定能够感觉到自己肢体里的血液还在奔涌，他一定渴望自己的血管里会永远布满新鲜的活跃的生命！

    庆子走了，走在他生命最最精贵的时候，走在他事业、家庭都无法离开他的时候。生命就这样平静的流逝而去，没有声响，没有浪花，甚至连波纹也看不见，无声无息。面对庆子昏迷不醒的母亲，面对庆子满脸沧桑的父亲，面对肃穆的令人窒息的满院悲情，我把眼睛移向了悲景之外，移向夕阳晚照中的古城墙以及庆子家门前那汪池塘，禁不住心生悲鸣，这风雨千年的古城墙啊，这一平如镜的池塘水啊，是你们将生命的任何感觉都吸收吞纳了么？庆子不是早已冲出围城了么，他不是早已走向大江，去迎接更大的风浪并“卷起千堆雪”了么？他只是把根留在了该留的地方，他只是想把一份拳拳之心、一份温情安逸留给父母，留给亲人，留给生他养他的故乡古城。任何时候，他都是觉得自己的活着，他都觉得自己的存在，他都觉得他的世界是多么的丰富多彩！

    庆子没有走，“恍恍与之去，驾鸿凌紫冥”，庆子不朽！

                                二0一一年三月二十六日夜初稿于痴儿斋

                                       二十七日夜修改于驾校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