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就是真理

         ——詹姆士《实用主义》 【西方哲学名著品读系列】

                                    真理必须具有实际的效果。

                                                  ——詹姆士

实用主义是由美国人皮尔士（1839-1914）所创立，代表人物有詹姆士（1842-1910）、杜威（1859-1952）等人。詹姆士的《实用主义》一书对于这一哲学理论进行了系统的概括，并对人们提出的一些疑问进行了解答。

实用主义起源于解决不同哲学流派之间争论的努力，它试图寻找一种能够解决各种争端的方法。这个方法就是“实用”。詹姆士用意大利青年实用主义者巴比尼的比喻来描述实用主义的基本特征：“实用主义在我们的各种理论中就像旅馆里的一条走廊，许多房间的门都和它通着。在一个房间里，你会看见一个人在写本无神论著作；在隔壁的一间房里，另外一个人在跪着祈求信仰与力量；在第三间房里，一个化学家在考查物体的特性；在第四间房里，有人在思索唯心主义形而上学；在第五间房里，有人在证明形而上学的不可能性。但是那条走廊却是属于他们大家的，如果他们要找一个进出各人房间的可行的通道的话，那就非经过那条走廊不可。”詹姆士认为，任何哲学学说是否具有真理性都可以用是否有“实用”价值来衡量。

“实用”的含义，不是世俗所理解的市侩哲学意义上的实用，而是看一个命题、判断、观念是否有与之相符合的对象，是否能够引起实际的效果。如果没有相符的对象，不能引起实际效果，那么它们就是假的。比如上帝、绝对、自由这些概念，就是假概念，它们没有与之相符的对象，不能产生实际的效果。一个观念的真实性就是一个事件生效的过程，也即证实自身的过程。它是作为一个事实而发生着的事件，故而是真实的。

真理因此就是观念的一种性质，而不是事物的性质。所谓“真的”。只是我们思想的一种简便的方法，以便用来确定什么是事实。

真的东西一定是可以经验的，在经验之外的东西无法产生实际的效果，也无法证明其是否确实存在，从而无法确定是否有与之相符的对象存在。因此，真理必须具有可经验的性质，凡是不可经验的，都不是真理。我们所能够确定为真的东西，只有我们的经验，也只有经验是可证实的，经验之外的任何东西都不具有可证实性。从这个角度说，实用主义是一元论的，它主张对于人来说，除了经验之外没有任何别的实在。

但是另一个面，也可以说实用主义是多元论的，因为它承认各种不同学说的价值，也即承认各种不同经验的价值。经验必定是多元的，因为经验本身是不断变化的，不同的人也有着不同的经验，这些经验都具有可证实的性质，即都可以产生实际的效果，所以都是真的。

实用主义也可以说是真正的人本主义，它是以人的经验和对人的有用性来确定真假的。它改变了哲学思考的方向，传统哲学总是向后的，向上追溯万物的起源，而人在这个巨大的宇宙洪流中几乎显不出什么价值；实用主义是向后看的，它探求的是理论、原则、事物对于人所产生的实际效果，是以价值为核心的哲学学说。在这里找不到客观真理，到处都打上了人的烙印。

实用主义提出了一种解决争论的方法，这就是：如果两个不同的名词所产生的实际效果相同，则它们实质上是一样的。比如世界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虽然名词有异，但其所指都是一个东西，都是那个不可说的世界，也都具有不可证实和经验的性质，因此它们都是假命题，是没有意义的。

真理是有条件的，不存在无条件的真理。一般地说，真理的条件就是它对于人的有用性和它的可经验性。除此而外，没有真理。以这个标准来衡量传统的理性主义哲学的那些形而上学的命题，那么可以说它们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永恒、绝对之类，都是无条件的。

实用主义确实道出了人类认识的一个根本特征，这就是它的有用性。人们为什么具有这种信念而不是另一种信念？是由于这种信念对于他是有用的，即这种信念使他感到舒服。当然，这个“有用”不能仅仅理解为物质上的，还应当理解为精神上的。正如詹姆士在书中所分析的那样，一些人承认上帝的存在，另一些人不承认上帝存在，而认为世界是物质的，其实他们这些假定虽然不能证实，但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这些假定可以使当事人产生舒适、安全的感觉。这不能不说也是一种有用性。

因此，如果把实用主义的原理贯彻到底，那么则必定是多元论的，即必须承认所有理论——包括它所反对的理性主义的形而上学命题，以至于各种相互对立的观念，也都是真理，因为它们都能够产生实际效果，对于信仰它们的人来说，都是有用的，如果让他们改变信仰，相信相反的观念，他们就会感到痛苦——这也是一种可经验的实际效果，即是那些没有相符的对象的命题也是如此。

【原载严春友《西方哲学名著导读》，清华大学出版社、北京交通大学出版社，2008，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