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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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流水有痕 |
三十五前的那个冬天,凛冽的寒风夹着湿气给人以刺骨钻心的痛,村里的巷道上空荡荡的,只有枯黄的树叶烦躁地飞来飞去。腊月里,各家各户都忙着备年货,闲着的人也都躲到太阳底下取暖去了。
那一天,母亲手里拿着一封电报跑回家,欢喜地告诉我和姐姐说,你爸爸要回来了,你爸爸要回家过年了。听到这消息,我和姐姐兴奋得跳跃起来。
父亲是1956年参军入伍的,自打姐姐和我出生后,父亲和我们娘仨就没好好呆上过几天。我儿时的头脑里,父亲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我只依稀记得父亲的绿军装和帽檐上的那颗红五星了。
父亲要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亲戚邻居们纷纷上门打听,在他们眼里父亲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在那个讲政治的年代里,军人成了一种时尚,何况我父亲已是一名团职军官了,这令乡亲们仰慕不已。当然了,最幸福的莫过于母亲和我们姐弟俩了。母亲脸上依然是我们早已熟悉的严肃与淡然,而心里却隐藏着如初春种子般萌动的喜悦,挡也挡不住的。那几日,母亲天天早晨都要收拾房间,打扫院落,将已经很干净的桌面擦了又擦,然后帮我们姐弟俩换衣换裤,刷牙洗脸。母亲步履从容,神色安然,似乎有十足的把握让我们姐弟俩完美无缺地交到父亲手中。
在急切的期盼中迎来了除夕。一大早,母亲就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帮着姐姐梳头扎辫子,给我换上新棉袄新棉鞋,我高兴得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姐姐掂起小脚帮着母亲往院门上贴春联,邻居们不时上门打听父亲行踪,母亲总是笑呵呵地说,快了,他爸爸今天肯定到家,我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邻居们也乐呵呵地说一些祝福的话。
我和姐姐站在院门口,一边啃馒头,一边东张西望,母亲草草地咽下几口饭就张罗起年夜饭了。我和姐姐从房间坛子里抓了一把炒熟的花生,一溜小跑到村口大路上等父亲去了。我靠在树桩上,一边吃花生,一边伸长了脖颈朝大路上张望,唉!父亲何时才能到家呢?
等得眼睛发累了,太阳偏西了,我依然没有发现路上有绿颜色的人影在晃动,我失望地拉着姐姐漫不经心地往回走。
回家不久,一阵狗叫声从远处飘来,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着绿军装提着行李包的军人已出现在院内。我立即猜到那人准是父亲,一张圆脸被北方的风刮得黑里透红,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使人感受他的与众不同。鲜艳的红领章,闪闪的红五星,只有电影里才能看得到的解放军叔叔竟然站在了我的眼前,我的心开始狂跳,左顾右盼,不知所措。父亲微笑着与簇拥的人群说着话,不时地从行李包里掏出香烟和糖果分发给周围的邻居们……
母亲慌慌张张从里屋跑出来,她下意识地捋捋头发,把我们拉到跟前快速地翻翻衣领,整整衣角,我发现她的手竟有些颤抖,双眼盈满幸福的泪水。母亲一手拉着一个将我和姐姐推到父亲跟前说道,快喊爸爸,快!父亲急忙俯下身把我和姐姐拥进怀里,两只大手用力地搂着,眼角竟有些湿润了,似乎多年的遗憾现在终于得到了补偿。
那一刻,我从父亲的笑颜里找到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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