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记

喻言

一

躺在妖怪客栈的床上

我登着眼睛

直到天亮

传说中的妖怪

一直没出现

二

吃饭的时候

我对掌柜高声喊道：

上两盘妖怪

一盘清蒸，一盘红烧

掌柜翻起白眼

没好气地回答：

卖完了

三

这座城市几乎所有的地名都与妖有关

观妖楼

斩妖台

戏妖馆

登妖阁

镇妖塔

钓妖湖

锁妖谷

桃之妖妖花果园

………

我杀气腾腾冲上妖怪大街

所有的行人都面容端庄，目不斜视

个个都像正人君子

从早上到日落

我没发现一只妖怪

四

两个妖里妖气的女子对我说

在她们工作的托妖所

住着一大群小妖怪

在她们话里

我闻到阴谋的味道

我刚刚获悉

这座城市已经通过

未成年妖怪保护法

五

妖姬酒吧

弥漫着一股妖气

所有的客人都戴着面具

只有我素面朝天

坐在吧台边

不时有人过来对我说：

你的面具好特别

六

一个妖怪把自己

撕裂成一个又一个妖怪

他让这些分身

坐满会场

然后自己登上主席台

开始滔滔不绝的演讲

他一边挥着手势

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喊

群妖们热血沸腾

全体起立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我躲在门外

目睹这一切

捏了捏手中的屠妖刀

悄然退去

七

妖怪横行的时代

人活得小心翼翼

我长相平庸

籍籍无名

混迹人妖之间

像个公务员

我的上司有一门妖怪亲戚

我的同事与众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有我身世清白

脱离群众

被群众鄙弃

我唯一的念想

就是杀尽人间妖孽

八

事实上我已丧失

分辨人与妖的能力

我遇见的人都有几分妖气

我看见的妖都满怀人间的功利

这个荒唐的时间段

人与妖都不纯粹

九

带着一个猎手的孤独与绝望

我逃离这座城市

陌生的航空港

我刚刚走向舷梯

就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淹没

倒下之前，依稀听见

他们愤怒的声音：

抓住这个妖怪！

2017-3月